“汪機剛進蠶室,準備器械要花功夫,陛下不如先坐下等等。”
嚴成錦見弘治皇帝走來走去,不由出聲勸道。
弘治皇帝搖搖頭,可也不忍心,讓劉健等人站著,吩咐:“來人,給劉師傅和馬卿家賜座。”
劉健和馬文升是大臣中,年紀最大的老臣。
要站好久呢,嚴成錦想討要賜座,卻也不好開口。
正在這時,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劉健緊張萬分:“皇后誕下了?”
百官比弘治皇帝還要擔憂,畢竟,陛下想要的是公主,而他們想要的,才是皇子。
嚴成錦暗自揣測,這么快出來,該不是…
小太監自知陛下會錯意了,忙道:“是殿下來了。”
不多時,朱厚照風風火火地走進偏房:“父皇,兒臣來看母后。”
“嗯,在一旁等著,別礙朕的眼。”
弘治皇帝不時望著殿門,無暇教訓他。
朱厚照來到嚴成錦身邊,眉飛色舞起來:“老高,你說是公主還是皇子?”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是公主。”
大臣們憤然的聲音四起,宛如仇人見面,投來仇視的目光。
嚴成錦才不管,陛下高興了,就會給他升官,我還管大臣?
弘治皇帝臉色好看了些,
他在偏房中不緊不慢地踱步,裝作閑庭信步,可緊緊拽著的拳頭,能出他是緊張的。
朱厚照卻樂了,自顧自道:“本宮想要皇子,讓他去詹事府讀書,給他找最好的師傅,每日抄皇明祖訓一百遍,不,一萬遍。”
大臣們露出滿意的笑容,殿下越來越懂事了。
讀書好,讀書能成才,能濟世,能治國。
嚴成錦面色古怪,朱厚照分明是想報復陛下啊。
若皇后誕下皇子,皇子今后的命運,會很坎坷吧?
正在這時,仁壽宮的掌事太監趙詰來問,張皇后生了嗎,得知沒生,又跑回仁壽宮,報信去了。
等候在惠民藥局外的百姓,得知張皇后要誕下殿下,一片嘩然。
張皇后誕下還是皇子和公主,與他們有密切關系。
皇子要就潘,靡費都從百姓身上來。
他們想要一位公主!
不少人百姓,開始跪在地上,虔誠祈禱起來。
蠶室內,
汪機滿頭密汗,握著特制的開膛刀,一層接著一層劃開,共劃開六層。
跟著來的一個惠民藥局大夫,慌忙畫下圖構,以便招攬的大夫觀摩。
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給孕婦解刨的。
“殿下就在里面嗎?”
所有人的心緊緊地繃著。
萬一是死胎,該如何向等候在外頭的陛下和百官交待,萬一開堂刀劃得太深,割傷了殿下,又該如何交待。
“六層了,一定在這里頭。”
術區一片紅色模糊,尋常大夫壓根分不清楚,哪里是府臟,哪里是殿下。
“殿下…殿下在哪兒?”接生的嬤嬤頭一回看見這樣的景象,心驚地問道。
汪機在張皇后的腹中,看見微微動彈的小手。
還有腦袋。
他操著剪刀,手速飛快,將纏繞在脖子的胎繩剪斷。
“你來把傷口縫上,先看清腹中,切勿留下異物。”
胡大元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
沒看到有異物落入,才將傷口合上,開始縫線。
開了六層皮,縫合也需六層。
嬤嬤見孩子取出來,滿心歡心地湊上前,連忙到門前通報一聲,門外的太監,慌忙去通報。
這是皇子,還是公主?
嬤嬤忽然驚了神:“不對,汪大夫,殿下怎么不哭?”
這不是死嬰吧?
被胎繩纏繞了近半個時辰,極有可能會誕下一名死嬰。
汪機也發現了異常,他抓著小腿,將娃娃倒起來,拍打后背。
一口羊水咳出,嘹亮的哭聲,充斥著蠶室。
小太監跑回偏房稟報:“陛下,娘娘誕下了殿下。”
劉健和馬文升等人,比弘治皇帝還要著急,好似當爹的是他們。
頓時老淚縱橫,盼了十二載,終于又添子嗣了啊。
對了…
“是皇子,還是公主?”
弘治皇帝從恍惚中反應過來,目不斜視地望著小太監。
嚴成錦也看了過來,雖說剛才是在拍陛下馬屁。
但,他打心里也想要一位公主。
小太監支支吾吾:“嬤嬤沒稟報。”
正在這時,一道響而有力的哭聲,就像被人揍了的哭嚎般,響徹惠民藥局。
弘治皇帝聽聞哭聲,渾身激動的顫抖起來。
百官心中狂喜,相視左右,皆露出會心的笑意。
如此清脆有力的哭聲,多像朱厚照被揍的時候,是皇子無疑了啊。
“快,將皇子抱出來,給陛下看看。”
說是給弘治皇帝看,實則是他們自己想看。
弘治皇帝臉色的喜悅褪去一些,生皇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小太監忙跑去。
很快,又折返回來,他為難道:“陛下,汪大夫說,還需將殿下留在蠶室中,不可著涼。”
抱出來可能會染上傷風,此時,大雪并未化去,依舊有些寒冷。
弘治皇帝也不強求:“是公主還是皇子,朕可否進去探視?”
百官心頭一緊,皆眼巴巴望著小太監,此刻,小太監就是爹啊。
仿佛小太監不說是皇子,就要生吃了他。
小太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公主!”
百官面色蒼白,宛如被下人綠了那般難受。
弘治皇帝卻哈哈大笑出來,嚴成錦也不自覺露出笑容。
朱厚照是失望的,公主不必像他一樣讀書,本宮吃過的苦,她都不用吃。
還會被父皇捧在手中,好好疼愛啊。
想到這里,他的心就如被人撕裂開來,再撒上鹽巴,疼得死去活來。
惠民藥局外的百姓,聽聞嘹亮的哭聲,紛紛抬起頭,望著蠶室。
生了皇子,往后的賦稅就重了啊。
登上惠民藥局的閣樓,蕭敬站在高處喜道:“娘娘誕下公主,陛下取名朱秀妘,號為太平公主,意為盛世開太平。”
公主的封號多取地名,但弘治皇帝連喪兩子,怕再夭折,便取為太平。
惠民藥局外的百姓,一片歡聲。
不是皇子就好,管她叫什么。
弘治皇帝老懷欣慰,竟激動地久久緩不過神來:“筆墨伺候,朕要給惠民藥局賜字!”
蕭敬命人取來紙筆。
弘治皇帝在大紙上,寫下鐵畫銀鉤的四個大字:懸壺濟世!
嚴成錦激動了,價值上億兩的廣告啊。
“臣懇請陛下,命工部刻匾,一同裝在惠民藥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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