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閣,
小太監伸手攔住秦紘,弘治皇帝和內閣在殿中議事。
秦紘推開殿門,大不走進殿中。
弘治皇帝和李東陽被驚嚇到,卻看見一道人影匆忙走入殿中。
“陛下,一個時辰前,太子殿下在鳴風山遇刺,錦衣衛折損五人。”
弘治皇帝還想責怪秦紘,身為大臣,要遵守禮數。
可聽到太子御賜,身體便感覺被千萬道寒氣,鉆入體內,身體涼透了。
“太…太子如何?”
劉健忙不迭問道。
秦紘微微躬身:“陛下放心,太子一個時辰前,就回宮了。”
“他怎不來向朕稟報,真是豈有此理,召太子來見朕!”
蕭敬忙小跑出奉天殿,急切地往東宮奔去。
到了東宮時,卻發現朱厚照安然坐在羅漢塌上,樂此不疲地玩著跳棋。
陛下都快急死了,你也不知去報個平安。
他要是有這樣的兒子,也得氣死了。
“殿下,您回來了怎么也不去給陛下請安,陛下召您過去呢。”
朱厚照愣了一下,瞧蕭敬慌張的樣子,父皇定是知道了。
他朝一旁的伴伴道:“去都察院找老高,讓他去暖閣。”
很快,朱厚照十分不情愿地來到暖閣。
朝弘治皇帝請安后,當做無事發生一般,乖乖地站在一旁。
“父皇召兒臣來做什么?”
弘治皇帝板著臉,若無其事:“你沒有什么想對朕說的?”
朱厚照低著頭,思索了許久,上次本宮闖了大禍,被鎖在東宮,由牟斌那狗腿子親自看守。
若是招了,父皇定又會故技重施,還要揍他一頓。
“兒臣…沒有。”
秦紘嘆息一聲,搖搖頭。
分巡道的官兵,已將賊匪運回京城,交給錦衣衛調查。
弘治皇帝冷著臉:“你在鳴風山遇刺,還想騙朕!你帶回來的人呢?”
都察院,值房。
快要開春了,卻沒有絲毫回暖的跡象,御史們圍在碳火前取暖。
鄭乾來通報嚴成錦。
嚴成錦詳實聽了事情經過,朱厚照在鳴風山遇刺,刺殺者手上有白蓮花。
他并不慌張,又不是他派人殺的,去暖閣做什么。
況且,朱厚照活得好好的。
這廝叫他去,無非是想替他求情,那就更不能去了。
白蓮分裂成好幾股,與民為伍,想徹底繳清,就如同清朝抓天地會,大費周章。
且生活于貧苦中,百姓需要有信仰,這是明朝環境催生的產物。
滅了白蓮,明天還有黑蓮和黃蓮。
西暖閣,
牟斌大步走進殿中,面色陰沉,搜遍了東宮,也沒見人影。
弘治皇帝蹙著眉頭,對朱厚照道:“你把人藏到哪兒去了!”
朱厚照微微躬身,認真地道:“回來的路上,他欲行刺兒臣,被兒臣反殺了。”
李東陽和謝遷相視一眼。
弘治皇帝又命人搜了一遍東宮,卻實沒發現有人。
又命人去問午門的禁衛,得知朱厚照回宮時,只有一人,便打消了念頭。
但朱厚照卻被禁足在東宮,由牟斌親自看管。
門外上一個把大鎖,詹事府的師傅想講學,只能親自來東宮。
其余人等,一概不準探視。
紫禁城,一間安靜的蠶室。
王孜冉掀開被子,子孫袋被割得干干凈凈,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刺殺太子,不僅賠了夫人,還折了子孫。
他掩面而泣。
門吱地一聲打開,宮閹太監王善走進來:“醒了?把粥喝了。”
宮里的蠶室,是不吉利之地,少有人過問。
每日都有要閹割的太監,王善并不稀奇,向司禮監報上名錄就行。
“我…我不當太監。”
王善嗤笑一聲:“割都割了,還能幫你接回去不成,把粥喝了,過幾日帶去司禮監入名冊。”
入宮當太監,需地方的衙門開具文書。
太子殿下帶來的人,自然不需這些程序。
王守仁愈想覺得不對,殿下說入宮后,自行稟報。
可卻未稟報,如此推測還留在宮里,只是,不知藏在何處。
他找嚴成錦傾訴:“老高兄,太子帶了白蓮的賊人入宮,還請老高兄查一查。”
嚴成錦心中一驚,看王守仁認真的神情,不像開玩笑的模樣。
朱厚照你可真會玩。
不過,他卻沒有動作。
嚴成錦來到東宮,可朱厚照是聰明之人,就算對他,也不是完全坦白。
在紙上推演了許久,想了大半天,他才來東宮。
“殿下,那白蓮賊人你藏在哪兒了?”
“本宮把他宰了,大卸八塊,喂了京郊的野狗。”朱厚照說謊跟喝白水一樣,自然而然。
閹割在太監的蠶房,在后宮的偏殿,官員不會去。
都察院要徹查宮里,需得父皇的旨意。
朱厚照絲毫不擔心。
太子被行刺,傳到百官耳中,掀起一片彈劾朱厚照的聲音。
若呆在宮中,還會有這等事發生?
不僅朱厚照被彈劾了,連同弘治皇帝也被彈劾了。
“陛下,京城竟還藏有白蓮余孽,臣請乞,派五城兵馬司清剿。”
“順天府聯合五城兵馬司,有官犬在,賊人跑不了。”
百官們紛紛諫言,再清蕩白蓮。
嚴成錦卻不置一言,他知道幾處白蓮的藏身地。
只是,未必就是白蓮干的啊。
楊廷和回府后,便一直關著房門不出。
寧王來京城時,打聽過太子何時出宮,出宮去何處,帶多少錦衣衛。
要不要啟稟陛下?
萬一此事,真是寧王所為,老夫也會受你寧王牽連。
楊廷和憂心匆匆,接連嘆了好幾口氣,只希望不是寧王干的。
“管家!”
不多時,稍微佝僂著背的管家,走進書房中,轉身將門關上:“老爺,您有何吩咐?”
“將這些厚禮,全都退回去。”楊廷和鄭重道。
寧王沒入京前,就托人給楊府送過厚禮,
分別為五幅洪武年間的字畫,一雙錦鯉戲珠的佩玉,一塊鎮紙白玉。
“不必避諱什么,就說老夫不喜歡,讓他莫再給老夫送禮。”
管家應了一聲,抱著字畫和錦盒出門。
楊慎從屋外走進來:“爹怎么把心愛的字畫下了?”
“回房讀書去!”
十日過去,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沒抓到人。
消息傳回朝廷,弘治皇帝不得不就此作罷。
東宮,
朱厚照一臉認真,望著眼前的太監:“本宮以后就叫你王大伴。”
王孜冉欲哭無淚,閹都閹干凈了。
在大明,最見不得人的行當就是太監。
他這副身子,也沒臉出宮見兄弟,“殿下,往后小的就是你的王大伴了。”
“你藏好些,莫讓父皇知道。”
司禮監,值房,
蕭敬坐在藤椅上,短暫休憩一會兒,小太監捧著名冊來:“蕭爺,這是新晉伴伴的名冊。”
伺候御駕大半日,疲倦不堪,
但宮外挑選進來的太監,他要一一過目,
挑選伶俐的太監,去內書院讀書,為朝廷培養棟梁。
“這王孜冉沒過內書院的考核,你敢將他送去給太子?!誰干的!”
小太監瞧了眼名冊,忙不迭道:“是王善。”
不多時,王善來到司禮監值房,噗通一聲跪下:“蕭爺,是太子殿下帶來的人,讓奴婢閹好后,就給他送過去。”
糟了,太子真敢將白蓮余孽帶進宮啊。
蕭敬丟下冊子,忙奔去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