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打聽到一個重要消息。”劉瑾討好似的笑道:“是嚴大人向陛下諫言,李大人才割的。”
朱厚照笑嘻嘻的樣子,露出一口雪白的牙,“老高這狗官真壞呀?”
劉瑾苦兮兮地點點頭,是啊殿下,嚴成錦就不是好東西,但他只敢在心里發發牢騷,要是被嚴大人打聽了去,他說不定又要去哪兒了。
朱厚照樂了,把刷馬毛的鐵刷子丟在地上,拍拍手道:“睡覺,明日一早本宮也去看看。”
清晨,天蒙蒙亮。
嚴成錦穿好常服準備進宮,今日是李東陽動刀子的日子,要進宮看看準備得如何了。
汪機昨夜就住在嚴府,大清早起來,與嚴成錦一同用膳,背上他的木藥箱,跟著嚴成錦進宮。
到了午門,禁衛將汪機攔下,沒有宮中的許可,不能放行。
不遠處,朱厚照手舞足蹈走過來,聲音中充滿猥瑣的笑意:“放行,是本宮讓他們進宮的。”
嚴成錦和汪機穿過午門的門洞,朱厚照在等著他們。
“殿下不去詹士府讀書,來這里做什么?”
朱厚照精神頭十足,端著臉卻忍不住笑道:“本宮聽說,李師傅要進蠶室閹割?”
嚴成錦用手堵住他的嘴巴,一旁上早朝的大臣望了過來,疑似聽到李東陽閹割?不過他們很快又別過臉去,這是不可能的。
“殿下不要瞎傳,李大人的清名要被毀掉了,是治病。”嚴成錦怕朱厚照發揮大喇叭功能。
當初讓他替老爹保密,結果這廝唯恐天下不亂,第二日全京城便知道老爹就是迎客松。
若是這廝出去宣揚,李東陽恐怕沒臉在朝廷混下去了。
在后世尚且羞于啟齒,更何況是讀書人有名聲潔癖的大明朝。
朱厚照機靈地點點頭,示意他不會說出去的。
嚴成錦這才松開手:“殿下發個誓吧,若說出去了,便宰了劉瑾。”
一旁昏昏欲睡的劉瑾差點沒嚇死過去,殿下說出去,關咱什么事…
嚴成錦是給劉瑾一個警告,朱厚照得到消息,必定是劉瑾打探來的。
而且,他也不能真讓朱厚照做什么,真想說出去的時候,他必定會在劉瑾和李東陽之間衡量一下,大概率會選擇劉瑾,也就不會說出去了。
朱厚照是個極為守信用的人,這點嚴成錦是親測過的。
在嚴成錦的監督下,朱厚照輕車熟路的發了個誓,劉瑾一副全家si絕了的樣子,耷拉著臉不敢吱聲。
朱厚照喜滋滋道:“老高,現在可以告訴本宮了吧?”
“不可以,殿下快去詹士府讀書,臣告辭了。”
嚴成錦帶著汪機朝奉天殿走去。
朱厚照嘴角微微一扯,有些不悅,對著一旁的劉瑾道:“劉伴伴,你去幫本宮打聽打聽。”
劉瑾臉都綠了,到時候嚴成錦發現,挨揍的又是他。
奉天殿門前,
蕭敬在這里恭候多時了,見了嚴成錦和汪機走來,快步迎接上去,笑道:“嚴大人,汪大夫,蠶室準備妥當了。”
誰能說今后還沒個病呢,所以,即便汪機不是官,蕭敬也極為客氣。
蕭敬帶著他們來到蠶室,嚴成錦看一眼便知,定然是重新布置過,太監閹割的地方哪有如此干凈。
中間是張手術臺,旁邊的木架上放著閹割的刀具,一彎一大一長,三把刀。
用的是金和銅的材質,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防止術后感染。
還有準備的干凈棉布。
旁邊是一張紫檀大床,是給李東陽在這里住用的。
剩下的藥品,只有等汪機親子來準備了,蕭敬也不知道要準備什么藥。
嚴成錦也有準備,在府上蒸餾出來的酒精,帶進了宮里。
所有進入蠶室的東西,皆要用酒精消毒過。
就連嚴成錦等人穿的衣物和頭巾,都是臨時準備換上的。
蠶室里沒有人,怕人來人往將細菌帶進來。
天寒動刀子不易感染,蠶室里十分暖和。
嚴成錦問道:“李大人來了嗎?”
蕭敬道:“還沒來呢,陛下吩咐了,讓李大人休息夠了,再進宮。”
嚴成錦說道:“派人去請李大仁人,可以進宮了。”
半個時辰,蠶室就可以準備完成。
李府,
一大早,李東陽命下人準備熱水,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穿上緋紅官服,人白靜了許多,也顯得精神。
李東陽內心卻是忐忑不安,無人告訴他,要去蠶室做什么,總有一絲絲顧慮。
“走,進宮吧。”
弘治皇帝恩準,劉氏和李清娥等家眷也可以一并進宮。
小太監帶著李東陽來到蠶室,在這里。
李東陽看見了嚴成錦,略微露出一絲不滿,這小子今日也不上朝啊。
蕭敬心思玲瓏,將劉氏和李清娥等家眷,安排到偏殿賜席,只留下李東陽一人。
嚴成錦跟著李清娥到了偏殿,不料張皇后在此,還命人準備了點心和茶水。
張皇后關切道:“陛下命本宮來陪陪劉夫人,李師傅是陛下的老師,本宮也很擔憂。”
劉氏驚慌地行禮道:“命婦不敢當,夫君和李府上下,謝陛下和娘娘大恩。”
張皇后看見了嚴成錦和李清娥,心中不由輕笑,這二人站在一起,倒是極有夫妻相。
“本宮陪劉夫人說說話,你二人自便吧,到宮里轉轉也無妨。”
她有意撮合嚴成錦和李清娥,陛下有時會提起嚴成錦的婚事,他爹安定候鎮守邊關,嚴成錦一人在京城孤苦無依,也是可憐。
嚴成錦豈會不明白張皇后的心思,躬身謝道:“臣遵旨。”
李清娥一同行禮謝恩,進了宮,她的話極少,“父親何時才能出來?”
嚴成錦沉吟片刻,表現出對老丈人的關切之情:“本官去看看吧。”
蠶室大門緊閉,李東陽還穿著官服,不知所措站在哪兒,有些羞臊和慌張。
蕭敬道:“李大人將衣物出去之后,躺在上頭。”
李東陽心里掙扎片刻,便將衣物除去,交給蕭敬,赤條躺在木臺上。
蠶室里燒著地龍,有點熱,除去衣物反倒正好。
蕭敬將溫熱的麻湯端過來,道:“李大人把這碗麻湯喝了,一會兒就不疼了。”
麻湯里不僅有麻藥,還混有一點酒,喝下去后,李東陽便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了。
正在這時,門稍微開了一下。
嚴成錦走進來,瞧見李東陽赤條躺在木臺上,還沒開始動刀子。
見了他,李東陽自知這副模樣,有些難為情想轉過頭去。
可惜喝了麻湯后,他整個人便天旋地轉,動彈不得。
蠶室外,朱厚照看見有小太監守著門,疑惑道:“怎么不見老高?”
“嚴大人在里頭呢。”小太監聞言忙道。
見朱厚照要往里頭走,小太監急了:“殿下,嚴大人說了,不是太醫不能進去。”
朱厚照不信:“那老高怎么進去的?”
小太監指著多準備的衣服:“嚴大人穿著這身衣服,還戴了頭巾。”
朱厚照眼珠子一動,將衣服拿過來,跑到一旁的偏殿換上。
又來到蠶室,一腳踹開幾個太監,對劉瑾道:“在這守著,老高說不讓人進來,那就不能讓人進來。”
說著,他輕輕推開門,貓身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