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羞愧
“是啊，咱們大燕還算是好得了，我上次跟隨鴻臚寺大行治禮丞去了一趟南詔，哎呀，所見所聞，跟吾大燕一比，他們那里簡直就是地獄啊。”
“說說。”
“好。”安南喘了口氣：“你們見過易子而食嗎？”
“安大人是不是說笑了，這朗朗乾坤之下，怎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慘劇，難道南詔沒糧嗎？
我可是聽說，南詔地廣人稀，土地肥沃，人口只只有區區三百萬。”太仆俞簡說道。
“太仆大人有所不知。南詔是和大人說的是一樣，可南詔土地被鄉紳貴族吞并嚴重，甚至有的貴族家里，土地多達兩萬余畝。
遍數周遭百姓，都是其佃戶。
再加上，南詔貴族根本就不拿百姓當人看，簡直與牲畜奴隸無疑。田租，達到了驚人的七成！這還沒算其國內大小官吏的盤剝。
這么算下來，南詔哪怕是豐年，也是有無數百姓餓死。”
“什么，竟有此事！”周道有些不信的問道。
“周大人有所不知。”高升接過了話頭：“南詔這還算是好的，您知道后殷嗎，他們那里的國情更為嚴重，田租哪怕是在災年，也達到了八成。”
“混賬啊，真是混賬。”
“沒辦法，后殷國小民弱，周遭都是大國，其國人口與南詔雖然相當，但基本上是全民皆兵。他們收上來的田租，大部分都孝敬給了魏國，不然的話，周國和趙國，也不是吃素的主。
再加上，他們與南詔常年為了邊疆之事，打的不可開膠，其國百姓生活，可想而知啊。”
“唉，百姓真是苦啊！”
“是啊，周大人言之有理。”
“哼！”高升剛拍馬屁，周道就怒道：“高縣令，你也不用拍本官的馬屁，這里是你的治下，百姓們連青銅犁都用不上，你也難逃其咎。
別跟本官說什么官小職微。
告訴你，咱們的陛下自從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殲滅了來犯的西戎人，第二件事就發布肅清帝國南部疆域的吏治和環境。
這次陛下西北之行，你最好別被抓住把柄。
否則的話，別說陛下不會放過你，就算是本官幾人也會落井下石。
不用怕郡府和州府的官員，他們算個屁，想做官的人一樓一大把。
你要是把握不住這次機會，那就莫怪本官幾人無情了。”
“諾~~下官知曉。”高升后背上的冷汗，瞬間就塌濕了后背…
話說，沈鴻沒有休息，而是跟正在平整土地的幾個婦女攀談了起來，這一幕，也引來了眾多漢子的敵視之光。
“大嫂，我能問一個問題不？”
“哈哈，小郎君問吧，俺們都是沒讀過書的人，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不過，知道的事情，還是可以說說的。”
“謝謝大嫂了。”沈鴻想了想，問道：“大嫂，我看你們都是使用的石犁，這東西我們剛才試了一下，那也太費力了，你們難道不能買上一些銅器嗎？”
“小郎君，一聽你這話就是大戶人家出身，俺們都是泥腿子，跟你們可比不了。
俺們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幾個大錢，別說買銅器了，俺們能吃飽就算不錯了。”
“哦。”沈鴻點了點頭：“那本地的縣令就沒給你們發放過耕地的銅器？”
“嗨，你說縣令大人啊，他人倒是不錯，組織過我們開過灌溉的溝渠。”說著，這婦女一指不遠處的一個小河溝：“喏，你看，那條溝渠就是縣令大人組織俺們開挖的，當時，來挖渠的人老多了，縣令還每人每天給兩個小錢呢。”
“是嗎，這么看來縣令還是很不錯嗎。”
“那是當然了，至少比嵐縣好多了，聽隔壁村二丫說，那里的縣令不顧人死活，成天的就知道摟錢。
聽說上次那個誰打死了人，給縣令送了一些錢，縣令隔天就把人給放了，后來聽說，縣令還把苦主打進了大牢，后來說什么苦主是誣陷，被判了十年勞役。”
“哎呦，十年勞役，這人出來不就廢了嗎。”
“可不是咋滴，那也沒辦法啊，誰叫人家是縣令呢。”
“那他們就沒想著去郡府、州府告狀。”
“告什么啊，都是穿一條褲子的東西，告了又能怎樣，到時候最多也就罰倆錢，等人家出來了，那苦主一家子還活不活了。”
饒是沈鴻知道古代的吏治黑暗無比，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頭還是怒火奔涌。
又問了一些廢話之后，沈鴻突然的來了一句：“大嫂，那你們覺得當今皇帝怎么樣？”
“皇帝？！”
“哈哈！~~”
幾名婦女一聽見這兩個字，就跟戳中了她們的笑點似得。
沈當時就懵圈了。
笑過之后，沈鴻問道：“大嫂，你們笑什么呀？”
“俺們聽說皇帝老兒有個喜歡唱戲的兒子。”
“可不是咋地，俺還聽說，太子因為唱戲欠了人不少錢呢。”
“你們別瞎說，皇帝還是很不錯的，最起碼的他其他幾個兒子不錯。”
“你可拉到吧，皇帝老兒那軟蛋的性子，他幾個兒子也好不到哪去。”
“就是，就是”
一開始啊，沈鴻是懵圈的，幾句之后就明白過來了，原來這些百姓們根本不知道皇帝換人了。
當聽著一群婦女說自己的種種時，沈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特么的太丟人了。
不過，他也得到了不少的信息，至少知道老皇帝的性格軟弱，一直被底層的百姓們所看不起。
而最主要的是，曾經的“沈鴻”成了家喻戶曉的笑料太子。
如果，這些百姓們知道眼前的就是現任皇帝，那就不知道該怎么樣了。
原本，沈鴻的心情很不錯，可聽了這些后，也有些意興闌珊了。
他站在原地不動了，沒一會兒，平整土地的幾個婦女就離得老遠了…
在心中思索了良久后，然后，他邁著步伐向著田地外面走去。
他這么一動，周道幾人也立馬拖著疲憊的身體跟了上去。
時間不長，幾人就回到了聚集地。
“恭迎陛下…！”
“平身吧。”沈鴻嘴里淡淡的吐出了幾個字。
“謝陛下…！”眾人山呼。
高升這時問道：“陛下，接下來，咱們去哪里體察民情。”
沈鴻看了看這個腦滿腸肥的高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