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九章 新世界
萬界歸零。
那是永恒之秘的名字。
林沖端坐諸界歸一的‘弦’中，瞧著弦外世界。
在‘弦’外，地球宇宙，即是諸天至高口中的唯一界，已然大一統。
地球宇宙被一位永恒、一位至高和一位原始，打碎了時間與空間，任何物質都不存在，由此回歸了宇宙大爆炸之前那個唯一的奇點中。
這奇點，就是昆侖的蛋殼。
上一位昆侖在此次死去，新一位昆侖也將由此誕生。
本應該一切都歸于奇點，除了紫微永恒、天魔至高和玉皇原始，因為他們已經是宇宙的頂點，是一切起源的那個‘一’。
但誰又會想到，在萬物誕生的‘一’之前，這世間還有個‘零’呢…
“這不可能！”弦外的紫微仙帝驚駭言道，他手中的萬物歸零，仍然沒有被剝奪的跡象，那弦中萬象仙帝的‘萬界歸零’，又從何而來！
“你不能再用我的樣子了。”林沖向著紫微仙帝一指，“瞧著十分討厭。”
一條墨線，從林沖手指點處，延伸到紫微仙帝眼前，二者之間的距離，被瞬間跨躍，又或者說，不是跨躍，而是被抹掉了。
這條墨線的模樣，很有趣，起點是完整的，尾端則是無序的，仿佛有一條線，變成了一個線團，其中演變的是，宇宙必將歸于無序的最高法則。
在紫微仙帝眼中，這條線有始無終，所有他想要躲避的位置，都在其中籠罩中，雖然此刻擁有宇宙歸一的權限，但仍然無法躲避，因為這條線的存在，在萬物末端…
線條尾端擊中了紫微仙帝，像是一條亂麻，把紫微吞噬，一剎那，紫微也變得無序起來，他的臉開始變幻從林沖到計無量再到無羨、五福、純陽…所有的面貌逐一掠過最終，他變成了一個背影。
仍是背向世界就像是之前幾百劫中他對世間的顯相一樣。
“這究竟是什么！”紫微低吼，“為什么能超越因果與唯一！”
“所謂因果與唯一不過是支撐永恒昆侖的規則之一，又如何能與永恒自身相提并論。”林沖在指掌間玩弄著那條永遠從有序向無序變化的黑色線條，那線條每動一下，無上天魔和玉皇大帝都會隨之而動，謹慎萬分生怕這可怕的‘萬界歸零’會擊向自己。
“萬物歸零是基礎，萬界歸零是人類書成就天主之位后，我再得到最后一種唯一，加上萬物是零，而成就的永恒之秘。”林沖說“當然，在那之前你也未曾奪走過萬物歸零，只是我將權限‘借’給了你。”
“借予我…”紫微搖頭他現在雖然沒有臉，但他的聲音變成了計無量的十分驚怒“不可能！我擁有玉冊，我已拿到了整個昆侖天界的最高權限！”
“玄鵬也是如你這般想的，所以他都化成盒了。”林沖腳下，擺著一只盒子，那就是曾經的玄鵬，今天的萬劫之盒。
‘既然已是最高權限，你怎么可能還能為玉冊加持時靈封印！除非我拿到的權限不是最高，不是…’
這是玄鵬死前說得話，再一次從紫微心中掠過，他也猛得一醒。
“昆侖天界玉冊掌握的權限不是最高…那最高的權限…”紫微心中，屬于無羨的記憶，又一一浮過，他的聲音猛得尖利起來：“摩里堅將軍！”
“你想到了。”林沖點頭，“沒錯，就在三目入越駱天大鬧之時，我已趁機讓摩里堅將軍，向人類書發出通天禱文，正式將越駱天界，歸入人類書治下，所以，人類書所在，才是昆侖道統的最高天界。”
“哈哈”紫微先是愣了一下，忽得狂笑起來，甚至笑彎了腰，“我一生算計，卻虧在了這里，那就是說，其實你一早就算定我會出面謀奪昆侖天界？所以才做了這些布置？”
“太過明顯了。計無量遺留下混天小世界，混天小世界化為越駱之鄉，越駱之鄉又成越駱天，五福向我索要第七界之主…等等，如果這些線索加起來，還不能讓人類文明有所防備，那我們大概都長著豬腦子。”林沖曬笑。
“還記得么，我讓你去純白監獄見過五福，你說不認識，那時我就注意到，你說的是假話，你和五福，從未見過，又怎會認識？除非，是在神洲界…便是那時，我已確定無羨身上有埋伏了。”林沖又說。
“這是陽謀！”紫微聲音提高，“要得就是滔滔大勢滾滾而來，你們無從拒絕，要么接受，要么滅亡！”
“那人類升維計劃，不周天計劃，人類書計劃，還有最后最后，人類為了把所有幕后主使全部引出來，而行使的面壁計劃，同樣是陽謀！”林沖聲音也大了起來，“有如此多的英雄肯為人類犧牲，你必輸無疑！”
“面壁計劃…”無上天魔喃喃得說，“這么說，被逼著向地球開火的那些星艦，都是明知自己會死，而配合我們演戲，想要的就是讓我們覺得人類已無希望…他們可真會演戲啊。”
“不是演戲，是他們真覺得人類會滅亡，不然怎么騙過你們這些擁有唯一界至高法則的強大存在呢。”林沖提起這個，有些黯然，那是超過兩億的飛升人類啊。
“林漫拉我到唯一界，卻是演戲吧？”無上天魔不再笑了，雖然穿著嫁衣，但她的表情卻像是在服喪，事已至此，昆侖將現，卻不是他們三個中任何一個，這已是噩耗，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被玩弄在鼓掌之中，那就更是侮辱。
“你在林漫身上布置了這么久，不將你拔除，我怎能安心呢？”林沖望向無上天魔，隱約在她身上，瞧見了林漫的影子，如果林漫嫁人，就是穿著這身光芒萬丈的嫁衣吧？
“我隨時可將紫微抹去，卻為了你，布下了這么大一個局，用兩億的犧牲，揪出你的狐貍尾巴，你輸得也不冤枉。”林沖說。
“除了我，你想釣出來的，還有這個老烏龜吧。”無上天魔指向玉皇大帝，意欲禍水東引，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好好瞧清楚，這萬界歸零，究竟是什么。
“萬界歸零…”玉皇大帝卻一直注視著林沖指縫中間游走的黑絲，他在人類文明為殼，生存了幾十億年。
地球人，是生活在一只大龜之上，這樣的傳說，是古老人類對于文明的記載，也是玉皇大帝遺留給人類的原始印跡之一。
所以，玉皇大帝對于人類科技的進步，十分了解，不然也無法協助紫微以天地周行之秘，殺死一代昆侖。
他從林沖指間那條黑線中，窺見了人類對于宇宙終極的描述。
“那是…熵？”玉皇大帝望向林沖。
林沖點點頭，“你說得沒錯，人類的科學體系中，已經望見了唯一界將誕生的永恒之秘，它是萬界歸零，也是熵。”
“原來如此正該如此”玉皇大帝點頭撫須笑道，“原來昆侖是諸天終極，有勞永恒告知，神佛時代、諸天世紀后的下一紀元，其形如何？”
“什么諸天終極？”無上天魔愕然，“熵又是什么？”
“熵是熱寂，是宇宙從有序落向無序的必然結果。”林沖解釋說，“林漫知道，你叫她出來，你就明白了。”
“你想得美，林漫是我的護身符，有她在，你就不敢將我如何”無上天魔冷笑，她已連續用虛空之力，卻也無法擊破那條細細的弦，由此得知，萬界歸零之秘，也就是林沖口中的熵，的確在她等級之上。
“那就只好請你嘗嘗這熵的滋味了。”林沖將手中無序線條，拋向無上天魔。
無上天魔剎那間隱于原地，但又被充斥奇點的亂麻樣線條，給裹了回來。
萬界歸零是一切的結束，對于無上天魔而言，也不例外。
被擊中后，無上天魔剎那間四分五裂，悅彼、適意、林漫的影子，一閃即逝，但又生生被拼回到了一處，拼回來的無上天魔，面色慘白，卻露出得意笑容，“你果然不敢將我如何！”
“我不是不敢將你如何，而是不愿意…”林沖嘆了口氣，瞧向玉皇大帝，“下一世紀，是地球宇宙的世紀，這個空蕩蕩的宇宙，將有無數個種族在此生息繁衍，有二十余種文明，彼此交相輝映，沒有至高，沒有天主，有的只是充滿無窮奧秘的科技…”
“沒有永恒？”紫微冷笑，“那永恒昆侖呢？”
“自然也是沒有我的。”林沖說，“泯滅永恒，就從你開始吧。”
“笑話，我與你有因果，你如何…”紫微說到這，已是開始消失，話沒說完，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袍子，落在空無一物的奇點空間內，這袍子，代表著紫微的最后余輝，也在下一剎那終結。
紫微時代的最后一個余音，也徹底消失了。
“也沒有至高。”林沖望向無上天魔。
“擁有永恒權限，你就是諸天之主，竟然…不要？”無上天魔懷疑得笑，“莫不是又在哄騙我將林漫交出…”
是真的。
林沖真在移除至高的存在。
玄宇宙中，所有的至高，都在這個剎那，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息。
自玄宇宙天幕中那扇代表紫微的天門，徹底關閉后。
就有奇怪的鐘聲，開始從代表昆侖的黑色高塔上響起，而隨著這鐘聲，一點明亮至極、又耀眼至極的光芒，在玄宇宙盡頭，冉冉而生。
那光芒照耀過來，所有正在玄宇宙中自在遨游的至高，忽然都改了形態，他們先是散去形體，又化身為無窮無盡的知識符號，開始穿透玄宇宙，射透兩界，穿越唯一界，也就是地球。
“也沒有原始。”林沖再看向玉皇大帝。
“正該如此，永恒在上，昆侖相照，我輩皆可得大極樂、大自在！”玉皇大帝俯首一禮，這時，無窮無盡的光芒，已是從玄宇宙，射到了此處奇點之中。
玉皇大帝被那代表著知識的光芒裹挾著，沖向新生的宇宙，這片光芒之中，他瞧見了鎮元子、東岳大帝、西王母等等一眾神佛，神佛們打著哈欠，從沉眠中醒來，他們將與諸天至高們握手言和，共同創造一個充滿無限可能性的宇宙大時代。
下一秒，宇宙大爆炸，再一次發生了。
先是一個點。
再是轟然爆炸。
這一次跟隨爆炸而奔向無窮無盡宇宙空間的，除了各樣輕重粒子，還有二十四種唯一知識，二十四種唯一物質，它們將相互融合，演變成為一個充斥著各樣文明的繁榮宇宙。
此刻，整個宇宙之中，唯有林沖一個人的聲音：“昆侖造物，萬代之史，此世應為眾生之元！”
萬物創始之地。
林沖、林漫與極愛，在宇宙大爆炸的這一個剎那間，在此相會。
“地球和昆侖，就托付給你們了。”林沖對她們說。
無上天魔化為知識后，林沖將林漫重新整合回來，此刻的宇宙，是萬物創造之始的資訊之刻，林沖又擁有世間頂格的權限，只需要將人體信號，全部撿出，就可以將林漫召喚回來。
“你自己來管！我可不幫你！”極愛搖頭冷哼。
“為什么要這樣？”林漫眼圈紅了，“我寧可與無上天魔同歸于盡，也不要你犧牲自己。”
“就為了你，林沖都要自殺了！”極愛又向林漫說。
“不是為了林漫，嗯，不止是為了林漫。”林沖搖頭，“本來是想躲在人類書里，把紫微、無上天魔和玉皇大帝都引出來，然后一網打盡，但是忽然發現，一旦人類書升格為昆侖天界，那永恒昆侖就將誕生，誰也無法阻止。
人類書原本就有成為天界的資格，是我為了不驚動紫微，將它壓制下來。等到了四種永恒法則，都聚集在唯一界，而人類書，又擁有唯一界最高權限時，永恒昆侖的誕生，就幾乎是必然之事。
而永恒昆侖誕生，人類書必將被吞噬，因為它是萬界歸零的組成部分之一，所以那時林天衣才會向我說出那句話：生而為人，他很抱歉。我不想抱歉，所以在獲得萬界歸零之秘得同時，我就為自己、為萬界歸零設計了自爆的時限。
我用萬界歸零，去擊打玄宇宙，引爆了玄宇宙，將所有的至高，都丟進了地球，我要他們創造一個充滿無窮可能性的宇宙時代，那個時代，不再有唯一，不再有至高，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文明和種族。
這算是完成了永恒的使命，又創造了一個美妙的宇宙。這是我所愿，還是那句話，地球就拜托你們了。”
一邊說，林沖一邊化為一團有始無終的無序線條，開始消失在林漫和極愛面前。
在這個時代，林沖，或者說是永恒昆侖，只存在于創世的一個剎那，只存在于奇點之中，由于他已擁有萬界歸零這永恒之秘，化身為熵，他若是存在，宇宙就將走向終結，他陷入沉眠，宇宙才會獲得新生。
“不必擔心，這個宇宙終極之時，我亦會復生，在兩個宇宙間隔之中，我們可再相會，我為林漫設定了不死不滅之體，而極愛你有天后尊號權柄，尊號在眾生紀元，是文明神物，你們二人，皆可永世長存…”
最后一條代表林沖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個余尾，消失在二人面前。
林漫伸手一抓，抓了個空。
極愛茫然言道：“死男人，真的死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