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八章 眾妙惟我

　　會國戰役。

　　到了第六十八天。

　　十一個龍族天主，已經有十個被封絕尊號、神軀崩潰，處于半死半活的‘薛定諤貓’的狀態。

　　那十顆尊號之石，被三十艘魚級星艦所制作的‘躍遷領域’所困，基本不可能救得回來。

　　到了第六十八天，蟲八已失去了組織反攻的能力。

　　前面他曾經組織了數次反攻，要擊破由zeRo和十二天官組成的‘真實混沌領域’，把會國歷史從凝固態中解放出來，這樣，他的至高權限得到解放，戰略余地就大了很多。

　　當然，按照開拓局的估計，即使會國脫出‘真實混沌’的狀態，蟲八也必敗無疑，唯一只會讓地球文明多費些手腳，也不能完整保留會國歷史疆域。

　　輸是肯定輸的。

　　面對地球文明全力開動的戰爭機器，這些倚仗著權限與神通的偽天主，一旦用掉唯一之秘，被帶入消耗戰的節奏，就必輸無疑。

　　第六十八天黃昏。

　　殘陽照在破碎的會國大地上。

　　兩個月的戰爭，打遍了會國山河湖海，到處都是核彈制造的焦土、行星武器炸出的天坑，以及奇異的云朵狀空間褶皺，那是躍遷武器的遺留。

　　此刻，超過一千五百艘魚級星艦，在蟲八面前排滿了整個天空。

　　這些昆侖創造物，在過去兩個月中，體現出來的可怕毀滅能力，以及此刻，當它們安靜時，所呈現得優美造型，完全迥異，讓蟲八有些難以理解，昆侖的神通，究竟是什么，為什么能如此的沛然莫敵、難以抵御。

　　蟲八的天界大軍，早就被收割得一干二凈，天主中，只剩下外殼最為堅硬的土龍，還護在他面前，龍軀上遍布巨大傷口，傷口中冒出千絲萬縷的尊號投影，也到了絕境。

　　“恭迎鎮水真人入越駱天。”最前方一艘鯤級星艦中，傳出萬密齋的聲音，“越駱天中，鎮水宮已建好，只待鎮水真人入宮。”

　　蟲八摸著手中錦盒。

　　四靈天至高委他以重任，賜他十一顆神龍之蛋，每顆蛋中，都是一位得了尊號的天主之蛟，現在，全軍盡覆，只剩下手中這唯一之秘。

　　若是歸了越駱天，雖能保住性命，但四靈天至高相托，豈能這樣辜負？

　　蟲八性格本就剛烈，此刻張口大叫：“我要見萬象仙帝！”

　　“等真人入了越駱天，自然就能見著萬象仙帝，請吧。”那艘鯤級星艦中，降下了一襲白衣的萬密齋來。

　　萬密齋手中拿著一旨詔書，只要蟲八落筆，就是將會國權柄交出，蟲八自己，也能在越駱天中，化為昆侖真人，得個善終。

　　“哈哈我蟲八怎會屈居萬象仙帝之下！”

　　蟲八知道今天是見不著萬象仙帝，也完不成祀龍氏的囑托了，哈哈一聲凄厲狂笑，猛得掀開了手中錦盒。

　　那錦盒。

　　早就被開拓局所關注。

　　因為蟲八一直拿著它，似乎是蟲八的心靈寄托、精神支柱。

　　上次蟲八親率五位龍主，突襲到‘真實混沌領域’中心節點時，險些就要打開那錦盒了，而那時，開拓局已做好了疏散的準備。

　　現在更不用提，蟲八一旦打開錦盒，表面上看起來毫無準備的一千多艘星艦，實則功率已提升到隨時可以虛空跳躍的程度。

　　‘噼啪’一聲巨響，千余艘星艦，齊齊躍走，就連萬密齋，也是被虛空力場牽連著的，宛如風箏一般，被不死戰士號吊走。

　　即便如此，異變，也發生了。

　　錦盒初打開時，仿佛放出了一團空氣，沒有任何異常。

　　但下一秒。

　　變化就發生了。

　　首先是蟲八，他忽得身上生鱗，雙手變爪，雙眼變成赤黃立瞳，變成了一個帶有各種唯一真龍特征的‘龍人’。

　　身在蟲八面前的黃龍天主，原本是無角的蛟龍，這一剎那，也是頭上生出龍角，身上長出龍鱗，變成了一尾‘真龍’。

　　除這二人外。

　　剛才距離他們最近的萬密齋，雖被收回鯤級星艦，卻忽然覺得自己口中生出異物，訝然一摸，原本口中的三十二顆牙，竟然又生出了八顆，變成了四十顆。

　　與此同時，一千多艘星艦上將近五十萬飛升人類，有不少當場異化成了龍人，并且這異化還在飛速蔓延…

　　“我的腦袋上長了啥東西？角？！”一艘星艦上，一位飛升人類愕然失聲，他的頭上生了一對角。

　　“我…我是龍…”一個感染程度更深的飛升人類，喃喃自語，他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蛇樣的立眼。

　　混亂在星艦集群中，無序蔓延。

　　這種超乎想像的攻擊，讓所有飛升人類無所適從。

　　關鍵時刻，開拓局啟動備用計劃，迅速下達了撤退命令。

　　“虛空跳躍，目標金國！”

　　開拓局已經覺查到，異變幾乎在剎那間，就席卷了整個會國國境。

　　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個異變環境。

　　噼啪！

　　星艦集團向著金國跳躍。

　　虛空跳躍是無法直接抵達金國的，必須有萬象仙帝進行周轉。

　　于是一片大袖之影，出現在會國歷史長河上，將所有的星艦，都周轉到了金國。

　　越駱天中。

　　林沖皺眉瞧著自己的袖子。

　　他穿著的，是無羨設計的袍子，無羨是依照地球皇帝衣著設計的，袖子上刺有金色盤龍。

　　現在那刺繡的盤龍，卻是活了。

　　張牙舞爪，好似要從袖子上飛出來。

　　林沖往袖子上丟了一小塊‘萬物歸零’，小小的四尾黑色漩渦，把那龍吸了進去，那刺繡之龍原本張牙舞爪，見了四尾漩渦，立刻‘嗚嗷’一聲，慘叫著逃跑，但無法擺脫這吸力，被扯了進去。

　　‘碧波’一聲。

　　刺繡之龍泯滅。

　　林沖喃喃自語：“祀龍氏的唯一之秘么？”

　　這時，大殿外，無羨匆匆上殿，背后跟著萬密齋、zeRo、還有十二天官，這十四位天主，身上都出現了或多或少的‘龍化’異象。

　　“上神！”無羨惶急得說。

　　“我知道了。”林沖說，他瞧了一下座下天主們。

　　至高視界中，天主們身上，各盤著一條或大或小的金色真龍，那模樣，與林沖在玄宇宙中，見著的祀龍氏，別無二致。

　　“原來是…眾妙惟我啊。”林沖明白了。

　　他看清楚了四靈天的唯一之秘。

　　“這不就是《異形》里的抱臉蟲么？”林沖皺眉。

　　地球文明中對于龍的記載，突出了一個特點，好。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這傳說除去其神話主義傳奇色彩，更傳遞了龍在選擇伴侶上的葷冷不忌，如此滿世界不分種族去布種的習性，唯有希臘神話中的宙斯可以比擬。

　　到了此刻，林沖眼前。

　　一種名為‘眾妙惟我’的唯一之秘，掀開了龍族天下布種的秘密。

　　這是一種‘污染’‘感染’形態的生態轉化。

　　所有存在物，都會被改造成龍的形態，其中不止是包括生靈，還包括玄而玄之的天意、歷史、奧秘、神通。

　　林沖在玄宇宙所見的龍形天界，就是整個天界，都被污染成了龍的模樣。

　　龍的模樣，‘角似鹿、頭似牛、眼似蝦、嘴似驢、牙似鱷、腹似蛇、鱗似魚、足似鳳、須似人、耳似象’。

　　每一種形態的變化，都會讓被污染者，在變成龍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一旦徹底感染為龍，那么仙人會再次‘飛升’，歸于四靈天，變成天界龐大土壤、也就是神龍之軀的一部分。

　　而天主，則是至少被扒掉一重尊號，以蛋形模樣，被祀龍氏收走。

　　怪不得四靈天有將近兩百位天主，論起‘剝皮’，還是祀龍氏更為精擅啊。

　　此刻，林沖知道了‘眾妙惟我’這個唯一之秘的名字，便在至高視界中瞧見，從虛無盡頭處，游來了一群小龍，個個都是迷你版的祀龍氏，試圖污染林沖的至高視界。

　　當然，林沖用萬物歸零之秘一抹，這些只存在于概念中的‘小龍’，就被抹殺了。

　　但林沖是至高，才能覺查到這些概念小龍的存在。

　　如果是等閑天主、金仙，怕是只要念誦起‘祀龍氏’‘眾妙惟我’這樣的名字，都會被慢慢感染。

　　眾妙惟我，一種無孔不入的概念病毒，甚至可以憑借思維去傳播。

　　怪不得林漫從無上天魔的數據庫中，得不著這個名字。

　　肯定是被特意遮掩了。

　　“仙帝大人，你是不是瞧出了這種唯一之秘的究竟？”無羨瞧著林沖在深思，忙是問道。

　　“你瞧不出來么？也是，你該有個防御層的。”林沖反問無羨，又自我解答，再對眾位天意、天主說：“四靈天唯一之秘非常邪門，知道其名字，都有可能被污染，所以你們不要想，也不要問，我來幫你們治療。”

　　林沖再瞧眾位天主，萬密齋的‘感染’，最為嚴重，已出現了三項真龍特征，鱷牙魚鱗蝦眼，若是全盤皆變，就必須得脫去一重尊號，才能避免‘化龍’，可萬密齋只有一重尊號，那就意味著，萬密齋要改姓‘龍’了。

　　“萬物歸零。”

　　林沖開始以萬物歸零之秘，對消祀龍氏傳來的‘污染’。

　　萬物歸零之秘，是一種涉及到時間、因果變化的力量，它的功能模型，異常簡單，一句話可以形容：光陰之逆旅、萬物之歸途。

　　所有存在，在林沖這邊，都可以被終結為‘零’，也包括其他至高的唯一之秘。

　　這么簡單直接的唯一之秘，使用起來，也非常暴力，林沖從無羨處，接過瑞國的控制權，然后正在瑞國大開荒的林天衣，就瞧見了瑞國的天空，崩了一塊，那損失的部分，似乎正在被一個四尾黑色漩渦所撕咬、吞噬。

　　瑞國仍然生存的生靈們，包括人族、獸人，都驚駭跪拜，帶領他們勞作的林天衣，也沒安撫他們，只是喃喃自語：“這是被誰逼到拆家了啊。”

　　足足消耗了差不多半個劫數，也就是五萬年的時光，林沖才對消了所有天主身上的被污染部分。

　　然后，金國那邊，還有將近十萬飛升人類，等著林沖的救援。

　　林沖以至高視界降臨金國。

　　一千多艘星艦停留之地，是金國一片巨大平原，此處原本建了城池，叫‘中原城’，但被星艦集團征用，全部仙人，都被遷移到了他處，此地只留下了一座巨型城池的建筑痕跡。

　　昆侖所攻略的國度之中，會國徹底化為焦土，瑞國也有一半淪為廢墟，只有金國，和平演變，仍然保留了全部的城池和文化。

　　現在，林沖第一次踏足金國，瞧著中原城，感慨林天衣果然是蓋房子的好手。

　　又瞧星艦集團，被感染的飛升人類，正在被隔離。

　　還好這‘眾妙惟我’，不會二次傳染，只有祀龍氏一個傳染源，不然這將近五十萬飛升人類，怕是得全軍盡覆。

　　林沖揮袖，正在轉移的被感染者，約十萬人左右，只覺眼前一花，已被聚集到了中原城之外，那片巨大的平原之地上。

　　“袖中神通？”

　　“萬象仙帝來了！”

　　“有救了！”

　　仍舊存有自我意識的飛升人類，紛紛議論，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他們知道，從這種‘感染’的覆蓋范圍、作用機制來看，自己該是中了他方天界的唯一之秘，而昆侖中，擁有唯一之秘者，只有萬象仙帝。

　　只有萬象仙帝能救他們！

　　“不行。”對策局卻聯絡林沖，“仙帝大人，你要慎重，方才已用了半劫的瑞國正史，來救治天主們，這十萬人，雖是天仙，但耗費恐怕要以五倍、十倍計，那等于是毀了整個瑞國。”

　　“沒那么大的消耗。”林沖說，“萬物歸零很巧妙，也就再用個兩三劫。”

　　“瑞國才只有八劫的疆域…”對策局苦笑，“仙帝大人，對策局有個方案，你可以評估一下，是否可行。”

　　林沖快速瀏覽了一下對策局的文件。

　　最近飛升人類開發了一種技術，通過靈能界域，來凝固‘時間’，靈能界域是仿異界墻而研制，這也是對異界墻的一種突破性的模仿。

　　飛升人類發現，異界墻抵御一切攻擊的效果，不是因為異界墻真的‘堅固’，而是那些攻擊，似乎都被‘轉移’和‘凝固’到另外一個時間維度了。

　　總之，這種被稱為‘時靈’的科技分支，已進入實驗階段。

　　時靈的分支之一，就是冬眠術，被稱為靈眠。

　　對策局的意思，是把這十萬被眾妙惟我感染的飛升人類，‘靈眠’起來。

　　“另外，這也是研究四靈天唯一之秘的機會。”對策局說，“把他們轉移到地球，按照破解虛空技術和躍遷技術的經驗，四靈天的唯一之秘，我們也能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