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三章 天命殛之

　　玄宇宙的存在，虛無縹緲。

　　它有點類似地球宇宙這邊，創世大爆炸之前，那個時間、空間與一切物質凝結于一處的點。

　　當然，那個點，并沒有實體的概念。

　　只是人類的數學和空間物理體系中一個無法處理的點。

　　被地球人命名為‘奇點’。

　　玄宇宙也是一樣，它是在神佛破碎之時，由太上與后土，相互銜接，撐開的這樣一個‘奇點宇宙’。

　　二十余個唯一概念在其中遨游、顯相，是這個諸天世界最初始的模樣。

　　本應該如地球那邊的奇點一樣，只存在于理論中，沒有成就現實的可能性。

　　但是，由于唯一概念化為至高時，手中權限是沒有邊界的，所以能夠完整體現至高們存在的，就只有這個包羅一切的玄宇宙了。

　　于是，玄宇宙算是被至高們一起從歷史起點中‘撈’了出來，變成了林沖眼前這個模樣。

　　對策局認為玄宇宙是一個‘宇宙之膜’，諸天世界，都存在于這個‘膜’上。

　　諸天的變化，任何一個細節，都會呈現在此地。

　　所以只要擁有最頂格的知識，在玄宇宙中，就能通曉諸天一切秘密。

　　比如林沖在此觀察到了他所有認識的天界之主，那些至高們，由于手中唯一之秘不同，顯相也是盡皆不同。

　　已不是巨藤模樣，而是相當于一個個千姿萬態的偉大生命體。

　　當初林沖在越駱之鄉，追索四位至高所遺留的‘傷痕’時，所見的滅世大戰之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發生在玄宇宙中。

　　這也就意味著，在玄宇宙內，除了唯一之秘，其他物件，都不能呈現出形體來。

　　那許君虎又怎么能借著玄宇宙，向林沖周轉來一根…金毛？

　　林沖接過那毛，剎那間感受到了其中傳遞的‘殛殺誅滅’之意。

　　宛如濤天之洪水，向林沖撲卷而來，那絕滅的殺意，含有種種畫面，無數世界的崩塌，無窮生靈的毀滅，萬事萬物，在這根毛發面前，只有枯敗寂滅的下場。

　　“唯一之秘…”林沖喃喃自語，“有爾多罪，天命殛之。”

　　這是名為‘天命殛之’的唯一之秘。

　　其屬于…林沖望向玄宇宙中，那個光禿禿，如同銅棒一樣的巨藤，此刻，在林沖眼中，巨藤已變了模樣，變成了一個時爾為佛、時爾為魔的斗神之像，正對著宛如一個大肉球似的性命天界，狠狠相擊。

　　而性命天界上，一片大袖之影似的結界，已經薄如蟬翼。

　　三百多個天界年，撐不到吧？

　　“斗勝天至高…”林沖再望向許君虎，“你手中怎么會有斗勝天至高的唯一之秘？”

　　“因為看過系統給播放的《西游記》啊…”許君虎交來這根毛后，這顯相的能量已然耗盡，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玄宇宙中。

　　林沖并不知道，許君虎以天主之位，是怎樣利用‘天命殛之’的唯一之秘，顯相在玄宇宙的，所以也不知該如何挽留。

　　不過，許君虎傳遞的這根載有斗勝天唯一之秘的毛發，還有他接下來的話，已證明他該是了解昆侖現在的處境。

　　“上仙保重，性命天再見…”許君虎的影子，徹底消失在林沖面前。

　　昆侖歷史中的那滴許君虎留下的心頭血，也崩解稀釋，散于無形，卻留下了載有斗勝天至高‘天命殛之’唯一之秘的一根金色毛發。

　　“小小虎，你也要保重。”林沖想去抓許君虎的手，卻抓了個空。

　　他悵然若失。

　　嘆了口氣。

　　林沖從玄宇宙中，回歸到越駱天。

　　在他回歸時，越駱天仿佛‘活’了過來。

　　天花異象、滿空梵音，就跟自帶背景音樂似的。

　　現在林沖是個自帶背景音樂和彈幕條的男人。

　　還有花香什么的就不提了。

　　林沖降臨在萬象仙殿，瞧著滿殿跪伏的仙官、仙女，有點看不慣，但又無可奈何，揮揮手，“起來吧，無羨呢？”

　　“宣天界大總管無羨上殿。”傳旨天官一個接一個把旨意傳了出去。

　　沒多一會兒，無羨來了。

　　“建座斗勝宮。”林沖對無羨說，“我迎到了一位道友，給他建個落腳處。”

　　“不知上神那位道友幾時到達越駱天？”無羨問，“無羨好去準備。”

　　“已經到了。”林沖指著無羨身后，“不就在那。”

　　無羨訝然回頭，就見到了一個白衣光頭的俊美和尚，那和尚臉上似笑非笑，眼神異常靈動，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層潤白的佛光，看起來異常神秀又威嚴。

　　“他界至高…”無羨被嚇了一跳。

　　以她作為越駱天‘天意’的身份，是能夠覺查到眼前之人異像的。

　　這哪里是個道友，分明就是個至高化身！

　　雖然長得俊美，但其落足之地，每一腳踏上去，都落下一個黑黑的足跡，那足跡之中，連玉石也會枯萎失色。

　　“天命殛之…斗勝至高？！”無羨失聲。

　　“你認得斗勝道友，那太好了。”林沖笑著說，“快將道友迎去斗勝宮，我晚些再與他好好一敘。”

　　“是…是。”無羨表情復雜得望了林沖一眼。

　　她有天界權限，起個宮殿，要發動天仙建筑大隊，那是越駱開天的窘迫之時了，現在只要在玉冊上稍作規劃，便會有一座宮殿拔起成建。

　　于是，萬象仙殿北方千里外，一座斗勝宮，拔地而起。

　　“晚些再敘。”林沖對那斗勝和尚說。

　　“多謝昆侖至高款待。”斗勝和尚也言道。

　　無羨先把斗勝和尚，送去斗勝宮，回轉萬象仙殿時，再向林沖言道：“上神，越駱天新立，迎這位斗勝和尚在此，是不是有些危險啊。”

　　“沒事，這位斗勝和尚，是一位故人邀來的，沒什么危險，況且，有斗勝和尚在，昆侖在性命天界的困局，說不定能有個轉機。”林沖笑著說，又不經意得問：“無羨，你怎么認識斗勝和尚？”

　　“上神認得，我自然就認得了。”無羨笑道，“我這有個…嗯，按照飛升一族的說法，有個資料庫。”

　　“還挺厲害的。”林沖感慨，“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進越駱天那個背景音樂，能不能關掉？太吵了。”

　　“那是越駱天為迎奉上神，而自動應發的天地異象，相信上神也有所覺查，只要上神停留在越駱天一刻，越駱天都會加速成長，它生發此異象，就是想要上神垂憐而已。”無羨笑著說。

　　“我倒是知道的。”林沖也曉得這異象的來源。

　　自林沖領悟昆侖唯一之秘后，他自己，就等于是諸天萬象中，最頂級的一種能源存在形態，他只要把至高視界，留在越駱天，越駱天就會加速成長，仿佛是賦予天界的每一刻時間，以‘唯一’的存在意義。

　　有林沖的一分鐘天界時間，和沒有林沖的一分鐘天界時間，相撞時，沒有林沖的那個時間，會被輕易擊碎。

　　雖然時間流速一樣，但在堅固度上，卻大不相同。

　　在諸天，時間、歷史這樣的概念，是真實以物質形態存在的，就等于一方天界的疆域。

　　所以越駱天吹鑼打鼓想要林沖多留一刻，就是這個原因。

　　而林沖總愛四處閑逛，也間接影響了越駱天的成長。

　　“這段時間，我會一直留在越駱天。”林沖對無羨說。

　　“那太好了”無羨喜出往外。

　　當天晚上，萬象仙帝拜訪了斗勝和尚，斗勝和尚轉達了許君虎對于萬象仙帝的思慕之情，并表示出于與許君虎的故交之誼，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會為昆侖出手一次。

　　萬象仙帝表達了對于斗勝和尚的感謝之意，表示希望在斗勝天與越駱天之間建立平等互助的關系，與長長久久的友誼。

　　斗勝和尚說：“我只是一根毛，萬象仙帝跟我聊這個，未免太過不著邊際了。”

　　之后林沖向對策局轉達了有關斗勝和尚的事。

　　“許君虎似乎混進了斗勝天，位置還不低。”對策局表示感慨，“他一開始去的道字天界，怕不是斗勝天吧，也不知經歷了怎樣的波折，才入了斗勝天，還得了唯一之秘這么重要的東西。”

　　從許君虎去留學，到如今再會，事件雖多，時間上不過一百多年，也就是天界的一百多天，許君虎能混到天主，又跳了槽，看來即便是到了大諸天環境，他的氣運，也是不差，被天地所鐘情。

　　“玄宇宙中，瞧不出小小虎去的道字天界是哪個。”林沖說。

　　能在玄宇宙中，被林沖瞧出天界真面目的，得是林沖了解到其唯一之秘才行，現在也只有神工天、魔羅天、陶鈞天、性命天等寥寥幾個，至于四靈天，是故意展示給林沖看，也意味著，昆侖與其，將有激烈的沖突。

　　所以林沖現在還是不知道，許君虎去哪留學了。

　　“能解析‘天命殛之’么？”對策局問，“這唯一之秘，名字聽著就很厲害。”

　　“解析是可以解析的，但有更好的用途。”林沖說，“掌握太多的唯一之秘，對至高來說，也沒什么好處。”

　　至高只能掌握一個唯一之秘。

　　這唯一之秘可以有不同組成部分。

　　但很難把其他至高的唯一之秘，變成自己的組成部分。

　　變成自己手下的天主，倒是有可能的。

　　所以楊戩、小青鸞這些天主，能在越駱天打工。

　　“李伯陽說，斗勝天至高，曾化勾陳大帝，他的唯一之秘，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之處。”林沖倒是好奇這個。

　　“更好的用途是指…那個？”對策局問。

　　“對，你們覺得呢？”林沖問。

　　“那你先等等。”對策局專家開會去了。

　　林沖查著時間‘一、二、三、四…’，約莫數到六十的時候，對策局又通過‘人類書’的周轉聯系他，“我們一致認為方向可行，斗勝和尚背后是斗勝天，大有可為，但要判斷一下，斗勝和尚威力如何。”

　　“我去試試他。”

　　越駱天里，林沖身子一晃，已是到了中央天宮之北千里外的斗勝宮。

　　斗勝和尚正在那打坐，瞧著法態十分莊嚴。

　　林沖在殿外叩門，“斗勝和尚，咱們試試手如何？”

　　“至高有約，不敢不從。”

　　斗勝和尚緩緩站起，先是去了外面僧袍，露出其內一身勁裝短打的利落行頭來，然后抬頭向著林沖呲牙一笑，俊秀面孔上，竟然有幾分狂暴野性，就像是掀開和風細雨的秀美天幕，露出其內狂風暴雨的真相一樣。

　　林沖這邊才擺了個起手勢。

　　就只覺眼前驟然一黑，無盡的靛青色氣流滾滾而來，爾后眼前驟然站了個青面獠牙的小矮子，他頭頂只到林沖胸部，此刻仰頭瞧著林沖，咧嘴一笑，露出整整齊齊的四十八顆牙齒，語氣極其輕蔑：“就你？”

　　一拳擊來。

　　林沖只覺像是曾經身為普通人時，被火車頭撞中的感覺。

　　我頂！

　　林沖也不是易與之輩，身為至高，能力是沒有邊際的，他雙手交叉一頂，萬物歸零唯一之秘，化成一個不斷盤旋的黑色漩渦，覆在掌心之中，與對方的拳頭，相擊在一處。

　　獸化般的斗勝和尚，暴發出滔天的兇焰，靛青色氣流如同倒轉的天瀑，向越駱天的天空，激揚而去。

　　而林沖這邊則是萬物歸零之秘不斷擴大范圍，已如同手握著一個數米直徑的黑色四尾漩渦。

　　轟隆！

　　隨著兩種唯一之秘相擊，林沖與斗勝和尚附近的斗勝宮，已是徹底化為齏粉，爾后這一黑一靛兩種能量，化成閃電的形態，往四方擴散，大地與天空都為之迸裂…

　　“你們做、什、么？！”一聲尖叫，出現在林沖耳邊。

　　林沖剎那警醒，瞧瞧四周，忙是斂去手中唯一之秘，而瞧著林沖收手，斗勝和尚也收了手，靛青色氣流都被吸了回去，又恢復到了金光玉色的和尚模樣，仿佛方才那個青面獠牙的妖怪，只是個幻覺。

　　雙方相視一笑。

　　挺過癮。

　　林沖還是第一次用萬物歸零對敵，當然，也沒用全力，用了全力，越駱天就要被吸干了。

　　便是現在…

　　瓢潑大雨，自天而降。

　　林沖瞧著眼前哭成淚人的無羨。

　　無羨是天意，她一哭，越駱天自然是蒼天垂淚。

　　“無羨，你哭什么啊？”林沖有點心虛。

　　“人、人家辛辛苦苦，一天又一天，好不容易攢了幾百年的正界本史，上、上神你方才一使勁，十好幾年就沒了，上神你也、也太…”無羨抽泣得都喘不上來氣了。

　　“你別哭啊。”林沖搔頭，忽得想起一事，從歷史中摸出一把劍，正是之前從蟲八那里沒收過來的，“這千年之劍，是蟲八那拿來的，你拿過去給摩里堅將軍，怎么著也能結出個十年的越駱天正史，也夠彌補了，好不好？”

　　“是、是…”無羨一邊接過劍，一邊抽泣，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