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一章 無上根果

　　林沖接觸過最旺盛的根果。

　　就是地球的根果。

　　但那仍在根果的范疇之內，而眼前這個，鎮元子的，用以承載性命天界歷史的唯一根果，林沖已不知該如何形容它。

　　它有宇宙之廣博。

　　也有乾坤之龐大。

　　未經分割的原始神佛。

　　可與三清四御相比肩的地仙之祖。

　　就是這般通天徹地樣的魁偉。

　　只是接觸到它。

　　林沖就可以肯定，當年神佛之所以墮落，決非出于戰斗，或者是武力，因為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擊潰這樣的存在。

　　它已經是一切了。

　　有誰能毀滅一切？

　　那簡直是能夠孕育一個宇宙的生命源泉。

　　何況這生命源泉，還有二十四個之多。

　　林沖的至高視界觸及到鎮元子的根果時，只覺接觸到的，是純粹的能量，根果就是這樣沒有錯。

　　沒有記憶，沒有自我，沒有喜怒，就像是大陸上生長的森林，土壤中埋藏的石油，它們是寶藏，也僅此而言。

　　此刻林沖要做的則是喚醒它。

　　林沖希望，寶藏的憤怒，能夠與他一同，徹底掀翻性命天界。

　　讓樹姥姥…吃屎去吧！

　　“鎮元子，地仙之祖，與世同君…”

　　“頭戴紫金冠，無憂鶴氅穿。履鞋登足下，絲帶束腰間。體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顏。三須飄頷下，鴉翎疊鬢邊…”

　　“三清為友，四帝是舊，尊長九曜，元辰賓下…”

　　西游記中，對鎮元子的描述不多，五莊觀一個篇章而已，雖然吹得玄虛，應是與三清四御等列，但著實沒有太多記載可言。

　　不過，地球文明有趣的地方就是可以再創造。

　　就像是天界歷史無窮無盡一樣。

　　地球文明創造出來的歷史，也是可以接續上文。

　　自三十年前，在肉身界，猜測鎮元子可能是被性命天界鎮壓的舊神后，這三十年里，在地球上，就建起了為數十分不少的鎮元子廟，加以香火供奉，又有歷史學家對其身世進行考驗。

　　累計有‘菩提老祖說’‘天地鴻蒙初化說’‘衍生四瀆說’等等。

　　現在，林沖把這些說法，統統灌進了根果之中。

　　而那鎮元子的原始根果，在這個剎那，開始蘇醒，其征兆就是：

　　一個龐大無邊的意識。

　　橫掃性命天界‘里世界’。

　　林沖，包括樹姥姥，兩位至高，以及仍在勉力維持著星艦集團，不讓其往根果中滑落的林漫，都在這個剎那，打了個冷顫。

　　那意識，太過龐偉了。

　　它是一。

　　是萬物。

　　林沖的至高視界與其接觸時，都有伏身相拜的沖動。

　　這怎么可能呢？！

　　便是神佛，也不可能有如何之偉大吧！

　　林沖這一剎那驚悚無比。

　　這個剎那。

　　二十四諸天并立的最高概念世界中。

　　一株巨藤，忽得搖身一變。

　　化做一個戴紫金冠的道人。

　　那道人左右一望，長嘆一聲，唱了聲：“我聞乾坤結，盤古開混沌，未睹此造化，鎮元扶三光。”

　　說罷，那道人搖晃手臂，大袖甩了三下，最高概念宇宙之中，所有的巨藤，宛如遭到重擊一般，都挨了三下攻擊。

　　轟轟轟！

　　所有天界，都是劇震。

　　這場變故出乎預料，不過至高們似乎早有準備，硬挨了這三下攻擊，隨即就見數株巨藤，往著性命天界所代表巨藤，盤轉而去，直欲奪取其塵世，又或是干脆分裂其天界。

　　但性命天界雖遭重創，藤干枯萎，但是仍舊足夠掩藏在其歷史中，唯有當年在唯一根本界擲入八卦爐中時，留下手腳的至高，能夠按照歷史顯化的先后，得著捷徑，直入正界本史。

　　比如那善見天，被樹姥姥稱之為‘三十二’的至高。

　　而那道人，甩過三下大袖后，身子登時迸裂，成了千百萬塊，融入其后代表性命天界的巨藤之中。

　　性命天界的巨藤，也碎成了千百萬塊。

　　幾分鐘前。

　　林沖在鎮元子根果出現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鎮元子活不長。

　　因為鎮元子的根果太龐大了，龐大到斯世無法容納、必須自裂求生的地步。

　　就像…就像是鴻蒙未分時的盤古，龐大到自身就是一個宇宙，他若不死，萬靈不生。

　　林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忽然一個激靈，他猛得醒悟，知道玉帝所證‘原始根本大道’是什么了！

　　“似乎你已知曉。”鎮元子伸出一只手掌，將紙屑一樣的林沖托起，‘轟降降’的聲音，自天而降，砸進林沖耳中。

　　異界墻所圍居室，是上下左右皆為透明的。

　　林沖坐在墻中，仰視著鎮元子，覺得這位老大，一個鼻孔都能塞得下整個兩室一廳，幸好他沒有巨物恐懼癥。

　　“不止是玉帝證了原始根本大道，而所有三清四御等級的神佛，都證了原始根本大道，都化成了‘盤古’？”林沖問。

　　“沒錯，盤古亡而萬物生，但萬物想沒想過，盤古愿不愿亡呢？”鎮元子該是笑了下，反正巨大的臉上，有褶子出現，那褶子深如天塹，“以三清為尊的滿天神佛，皆是吸吮盤古尸身而成大道，玉帝覺得大道終極，該是以盤古原始為根本，遂證道‘原始根本’。”

　　“紫微大帝是怎么回事？”林沖再問。

　　”不過借殼復生而已。”鎮元子答道，“已非昔日之故人。”

　　“所以你們就是搞實驗搞砸了，才毀了神佛時代？！”林沖覺得這個真相有點驚悚了。

　　盤古亡而神佛生，之后神佛文明發展到了極致后，玉皇大帝玩了一出效仿盤古先人，于是成了二十四個盤古，又被二十四種天地靈物所寄生？這才有了二十四諸天的誕生？

　　何其荒謬。

　　實驗毀滅全世界么？

　　“那就要問玉皇大帝了。”鎮元子說。

　　“你就沒有自己的看法？”林沖再問。

　　“朝聞道，夕死可矣。”鎮元子答。

　　“牛B。”林沖只能舉起大拇指表示稱贊，“但如果沒有后悔，那唯一之界，是如何來的？”

　　“唯一之界嘛…”鎮元子想了想，“那是玉帝所為，我并不知曉。”

　　所以玉帝自己留了后手，但是忽悠著其他的頂級神佛們，都化了盤古？這結果指向某個挺腹黑的猜測啊。

　　林沖又問：“證了終極大道后，感覺如何？”

　　“喜樂無邊。”鎮元子老實得說，“就是忍不住化生萬物的沖動，聊了這許久，我也該合道去了…”

　　“慢著！”林沖說，“先幫我把蟠桃樹弄死吧！”

　　“為何？”鎮元子問。

　　“我是唯一之界的唯一之人類了，擁有你們這些原始舊神的全部正界本史，你們想要復蘇，都得指望著我，現在我提一兩個小要求，應當滿足吧？”林沖說。

　　“自是應當的。”鎮元子說，“但蟠桃樹藏身正界本史之中，我唯有破碎自身，才可對其造成損傷，如此可否？”

　　“自爆嘛…”林沖皺眉，也是，鎮元子根果相當于性命天界的下層建筑，上層建筑則是正界本史，鎮元子非得毀滅自身，才能破碎天界，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多謝！”林沖向鎮元子鞠了一弓。

　　“爾要記得，我破碎自身根果，演化盤古，重歸混沌后，三百六十五年內，他方天界，不得窺探性命天界之門徑。

　　因此，欲以性命天界為根基，重整你昆侖門庭，就須在三百六十五年之內，切記、切記。”

　　鎮元子淡淡言畢，忽得仰望宇宙之外，那二十三株歷史巨藤之虛影，“爾等靈物，占我等之軀，壞我等之根基，不給你們些教訓，你們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說罷。

　　鎮元子亮出袖子。

　　向著宇宙之外，甩了三下。

　　林沖不知道他在抽什么，耳中卻是聽聞：“此乃袖中乾坤之神通，卻是瞧好了。”

　　瞧好了怎樣，我還能學不成…咦？

　　林沖忽得發現，自己的至高視界，竟然多了個額外的功能。

　　他可以收攏、放出一切外物了。

　　根果是無窮可能性。

　　一個完整的、三清四御級別的原始根本，就更是帶有鴻蒙開天地時的大氣運大造化。

　　此刻，是鎮元子證得盤古原始根本大道后的，第二次涅槃合道，第一次合道，他化生出了‘生發顯化’的唯一之秘。

　　第二次合道涅槃，已經沒有唯一之秘可以呈現，但卻給林沖留下了袖中乾坤的至高神通。

　　這個厲害了啊！

　　林沖大喜。

　　他以至高視界一召，竟然把剩余的四艘鯤級、五百艘魚級，全部收進了至高視界之中。

　　收進之后，人在異界墻中的林沖，其面前，茶幾之上，多了五百余個散碎如玻璃彈珠的‘玩具’，其中四個較大，五百余個更小。

　　再往內中看，林漫也在一個較大的之中。

　　那里面還有三個正在合天主之道的天機。

　　這不是袖中乾坤，這是袖中宇宙啊！

　　這什么原理？

　　這袖中乾坤的神通，不愧是僅次于初始涅槃所成的唯一之秘，應該是整個諸天宇宙中，第二序列的頂級神通了吧！

　　這時，林沖向異界墻外一瞧，就見性命天界的巨藤，碎成了無數塊，在宇宙中跌落。

　　鎮元子，再一次合道涅槃了。

　　“您老走好。”林沖再次躬身一禮。

　　昔日神佛時代的巨擎。

　　道化千萬。

　　又合為一。

　　他的身軀化為大地山河。

　　雙眼懸為日月。

　　毛發化為星辰。

　　一片無盡的原始大地，重新在林沖面前鋪展而成。

　　性命天界等于重啟了一次。

　　變成了天界初成時的混沌之界。

　　還沒有歷史結成。

　　也沒有至高主宰。

　　而前一世那些歷史長河，則是因這次重啟，而斷裂破碎，則如同天地初開時，降下的根果一樣，開始滿天地的飛舞撲落。

　　上一次，這些開天辟地之福澤，還不叫根果，而叫‘大道’，三清得了這‘大道’，合道稱圣。

　　又過一個輪轉，三清等頂級佛祖，又合了盤古，再降下福澤來，這該是命名為‘無上根果’，又或者‘涅槃根果’。

　　無上根果一現，天地間便出現了樹姥姥的身影。

　　她披頭散發，身上全部都是斑斑血跡，一邊吞吃著無上根果碎片，一邊瘋狂的吼著：“我的！都是我的！”

　　沒錯，這些都是她的碎片。

　　鎮元子崩裂已身，等于截碎了性命天界的根基，也等于將樹姥姥碎成了一塊塊的殘片。

　　現在，樹姥姥開始往回撿這些殘片，只要能夠撿回來，她的至高圣軀，亦是能夠恢復到昔日長度，天界重啟，也奈何不了她！

　　“對，都是你的。”林沖以至高視界，顯像在樹姥姥之前。

　　然后抬手向著，已經抓取到幾塊巨大無上根果的樹姥姥，拋去了一艘鯤級星艦。

　　他以袖中宇宙神通，將鋼鐵洪流號重新展現出來的時候，宛如奇跡一般，一艘巨大的菱形星艦，漲漲漲漲，漲到齊天之高，繼爾一片‘玻璃’，就被彈射而出，沿著林沖以至高視界劃定的路線，轟在了樹姥姥的身上。

　　一輪刺目的新日。

　　從被擊中處而起。

　　新生的性命天界，由于尚未歷史分化，也未誕生生靈，混沌歸一，如此結實，以至于一個恒星武器，只爆出了十萬米直徑的輻射、火焰范圍，比之上次爆裂，小了幾十倍。

　　林沖覺得不滿意。

　　因為他探查到，樹姥姥的至高視界，仍然存在，只是更加微弱。

　　“新時代號。”

　　“啟明號。”

　　林沖以袖中宇宙神通，收回鋼鐵洪流號后，又連續召喚出新時代號和啟明號，兩艘鯤級一旦被召喚出，立刻接連發射兩枚恒星武器，三輪新日，依次攀升，無數斷性命天界的過往歷史，在爆炸中灰飛煙滅。

　　無上根果的顯化，也有極限。

　　按照之前的經驗，極限就是：四枚恒星武器。

　　這是能夠擊破性命天界歷史分支的烈度，現在，到達三枚時，那些面積稍小的無上根果，已開始融化。

　　林沖不知道它們會融化去哪里，地球那邊的宇宙，能量是守衡不滅的，這邊呢？

　　林沖唯一知道的是，在三枚恒星武器的依次轟擊下，樹姥姥的至高視界，竟然高漲了一剎那，林沖耳中傳來樹姥姥一聲尖叫：“唯一之秘不滅，我亦不死！”

　　碧波…

　　樹姥姥的至高視界，像是大雨初晴后，街角青石板上余存的最后那個水泡般，熄滅在林沖眼前。

　　但是…樹姥姥沒死。

　　林沖只是消滅了她的視界，但樹姥姥掌握著‘生發顯化’的唯一之秘，這唯一之秘，是概念存在，不會消亡。

　　除非性命天界另立新主，否則，樹姥姥不會死。

　　三百六十五年…

　　鎮元子遺留下來的，性命天界的攔阻他界至高入侵的結界，只能存在三百六十五年，林沖需要在這個時間周期內，收集性命天界絕大部分唯一根果，擁有…性命天界！

　　事情當然不會如此簡單。

　　“恭喜道友讓性命天界重演洪荒。”

　　一個聲音在林沖身邊響起。

　　林沖轉頭，瞧見了一個黑衣長臉的青年，模樣甚是熟悉，卻是在越駱之鄉中見過的金翅大鵬。

　　“天界重演洪荒，唯一根果之秘藏于此世，正是我輩逐鹿爭奪、成就至高尊位之時，若是道友愿與我善見天合作，裂性命天界為二，你我各占其一，豈不美哉…”

　　林沖沒等他說完，便伸手向其一招，袖內宇宙神通發動。

　　異界墻內的茶幾上，已是多了一個彈珠大小的鵬鳥之玩具模型，還在撲騰，卻是飛不出茶幾之外。

　　“小小一個善見天的天主，昔日妖族背信棄義之輩，也配與我談條件？”林沖輕蔑一笑，又向天空寰宇言道：“善見至高既已來臨，何不現身一見？”

　　林沖站在烈日仍然沸騰燃燒的性命天界上，忽得至高視界被觸動，他向那處一望，就見青空之中，降下一個千丈寬的佛陀金掌。

　　我有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么…

　　林沖瞧見善見至高的那一剎那，就明白，善見至高，與性命天界，只有一掌的緣份。

　　或者說，善見至高搭建得、可以直達性命天界的‘路徑’，只有這么寬。

　　他不像是無上天魔，用極愛和天珠，連通了兩界。

　　也不像是神工至高首山銅，擁有‘質性相轉’之秘，借著之前與人參果樹過了一招的機會，將自身特性，轉為與性命天界相融。

　　善見至高，借由玄鵬，獲得了窺探性命天界的一次機會。

　　他把機會選在了這時。

　　也算是絕佳時機。

　　林沖無法應付這一掌。

　　即便有了鎮元子的饋贈。

　　如果性命天界，被這一掌擊中，就等于打開了善見天與性命天的通道，源源不斷的天主、金仙大軍，就會涌進來。

　　那時，已經手無寸兵的林沖，可是抵擋不住這樣的沖擊。

　　到目前為止，與至高面對面，硬碰硬，林沖就只有一個辦法。

　　他一揮袖，將異界墻與被包裹其中的越駱天，像是炮彈一樣，轟上了善見至高的千丈巨掌。

　　“阿彌托佛，施主竟以唯一界相贈，三十二不客氣了…”善見至高大喜，一合掌，就抓了異界墻與越駱天，要拿回到善見天界去。

　　而這個剎那，林沖又是驅動神通，已將僅剩的、裝置在旅者號中的恒星武器，在善見至高的掌中，炸了開來。

　　方法就是自爆。

　　若是只發射恒星武器，善見至高可能閃得開，畢竟他是親眼瞧著恒星武器，爆炸在性命天界上的。

　　又不像是樹姥姥，身軀殘破，能被林沖欺負，用至高視界鎖定。

　　現在，只剩下一枚恒星武器，不能浪費。

　　要保證百分百命中。

　　既然這樣，就還是老辦法。

　　昔日手握核彈的男人。

　　今天擁抱恒星武器了。

　　一輪烈日，在千丈佛掌中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