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金海是我太爺爺,孫銀海是我太二爺,那一戰有多慘烈不好說,反正我太二爺死在河邊,我太爺爺也受了重傷。”
“但是幸不辱命,我太爺爺救下了排隊其他人,整個排隊后來好歹還剩下二十人。”
“這樣劉大柱為了感謝我太爺爺的救命之恩也為了能有個合適的人帶領排隊活命,他將排頭之位讓給了我太爺爺。”
“我太爺爺帶著剩下的排客將貨物送去了目的地,賺到了第一筆錢,以這筆錢啟動,逐漸的成立了大威排幫,而劉大柱就是第一任南排頭。”
孫元氣擲地有聲的將故事講完:“為了創建大威排幫,我太二爺丟掉了性命,我太爺爺、爺爺與父親也為之奮斗一輩子,所以這排幫怎么能丟在我手里?怎么能交給外姓之人?”
此時已經是飯點,徐毅知道孫元氣不會管自己吃開冰梭,他已經帶人去了另一艘船,所以孫元氣可以盡情發泄自己的情緒,不必藏著掖著。
不過王七麟覺得即使徐毅在這里,孫元氣也不會藏著掖著,這家伙脾氣很硬很爆。
他不知道大威排幫的現任總排頭徐裝是什么樣的人,但應當比孫元氣更適合統領這個幫派。
孫元氣這性子不適合當一派之主,他或許可以成為沖鋒陷陣的猛將,如果讓他掛帥,那對大威排幫而言不是好事。
可是對王七麟是好事。
他想辦了這個大威排幫,所以大威排幫的總排頭越草包越好。
想到這點他心里一動,將昨天要坑他的少婦那一伙人給描述了一下,問他知不知道這伙人的身份。
孫元氣笑道:“怎么會不知道?你說的那個身體會變成冰塊和水的娘們是西排頭歸墟的得力手下,名字叫做水泊娘,王大人怎么會知道她?”
王七麟避重就輕的說道:“本官曾經見過她與一名金發姑娘交手,看她的修為有些古怪,所以對她頗為好奇。”
孫元氣道:“你說的金發姑娘是不是長得個頭很高、兩條腿很長?她一副蠻夷鬼樣,不是我們中原人的樣貌,而且身穿黑色水狼皮水靠,對么?”
徐大聽到他對自己媳婦的外貌做出惡意評論,頓時捏起了拳頭。
王七麟笑道:“正是,聽當時的船老大說這姑娘叫洛水,乃是百川門門主的義女?”
對于這話孫元氣嗤之以鼻:“什么義女,是他的炮機還差不多,百川門門主枉有英雄之名,其實是個偽君子、真小人,他早年曾經隨船去過南洋和西洋,結果船被困在了羅剎島,他在那島上生活過一些日子,還娶了個羅剎媳婦。”
“這老頭玩羅剎娘們玩上癮了,最后離開羅剎島的時候還帶了這么個小羅剎女,準備養來…”
“徐大人是過來喊我們吃飯的嗎?”王七麟打斷他的話站起身,揮手攔住徐大推走,“徐大人太客氣了,你喊上一聲就行了,干嘛親自過來叫我們?”
孫元氣也說道:“不錯,徐大人真是客氣。”
徐大目光凜冽的橫了他一眼。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徐大家的窗戶在往外噴火。
胖廚子看到他們走來便打開鍋蓋,他抓了一把芫荽撒進鍋里并顛勺,碧綠的芫荽混在燉好的魚肉中,色澤更鮮艷。
另一個鍋里燉的是魚頭,胖廚子往里撒了一點韭菜葉,同樣的碧綠,不同的滋味,但同樣的美味。
鍋子里的魚頭已經燉的爛糊,魚湯燉成乳白色,上面飄著一層油花。
隨著咕嚕咕嚕的湯汁翻滾,油花在跳動中展現出漂亮的金色光澤。
王七麟很吃驚:“沒看到做這菜的時候用了多少油,怎么做出來油花這么豐富?”
孫元氣笑道:“開冰梭肉中就有油水,這是它跟其他魚肉不一樣的地方,不過我這廚子的手藝也非同一般,他能讓湯中漂滿油花,其他人哪怕是未央宮里的御廚,也未必有這般本事。”
胖廚師和氣一笑,沒有接話。
一鍋魚肉一鍋魚湯,王七麟先舀了一碗魚肉掰碎一些面餅撒進去,連著面餅帶魚肉,面餅松軟、肉質鮮嫩,一吃滿嘴油。
老香了。
吃了魚肉和餅子再來一口熱乎乎的魚湯,確實沒有河魚的腥味,只有鮮美滋味,從嘴巴里流淌到胃里,頓時整個胸口和肚子都暖暖和和的。
這頓飯吃的比較美。
王七麟很滿意。
吃過晚飯就是月上柳梢頭,這時候得準備干正事了。
孫元氣傲然道:“王大人,在下剛才給你講的那故事,可不只是單純向你講解本排幫與水猴子的糾葛,里面還有一個很重要、很反常的細節,不知道大人有沒有注意到——”
“尋常吃水路飯的人一輩子碰到一次水屠子就了不得了,很少有人會碰到第二次!”
徐大冷笑道:“這是肯定的,尋常人碰到一次水屠子就會丟了命,他哪有機會再第二次碰上水屠子?死后還有一劫?被水屠子盜墓啦?”
一聽這話孫元氣有點發懵,好像還真是這樣。
他咳嗽一聲道:“徐大人所言有理,但是劉大柱活著的時候連續兩次碰到水屠子,這終歸反常吧?”
王七麟配合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孫元氣道:“也是我們大威排幫后來多次嘗試,才發現了一個經驗,水猴子會尋味,如果一艘船被水猴子特別是水屠子給攻擊過,這艘船以后就會變得很容易招惹水猴子!”
王七麟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們今晚帶了一艘被水猴子攻擊過的船?”
孫元氣指了指他們腳下。
徐大忍不住罵了一句:“淦!”
謝蛤蟆擺擺手,示意他冷靜,他低聲道:“別怕,河流吞人的事,與水猴子無關。”
徐大嘀咕道:“區區水猴子而已,大爺有什么好怕的?”
王七麟問謝蛤蟆道:“那他們為什么會丟失?”
謝蛤蟆搖搖頭道:“水猴子作祟并不是這個樣子,如果七爺你真要破解這案子,那得去幾條河流看看。”
王七麟說道:“我在地圖上看過這幾條河,它們都是渭河支流,所以我才決定今夜直接巡視渭河,如果確實有妖魔鬼怪作祟,那它平時應當待在渭河里頭。”
尋常小河養不起厲害的妖魔鬼怪。
而且并沒有哪一條河重復出現人員失蹤的怪事,所以顯然是有東西從渭河游蕩進入支流去作祟。
徐大說道:“七爺說的有道理,但道爺的經驗也沒錯,那是不是咱今晚對手不是水猴子,所以這條船并沒有危險了?”
謝蛤蟆笑道:“無量天尊,恰恰相反,今夜應當會有水猴子上咱這艘船。”
他往上游和下游指了指又說道:“渭河這么長,里頭豈能沒個水猴子?尋常時候水猴子或許不會出現,但今夜可是有釣餌出現,這東西的狡猾屬于天性,它們其實沒什么腦子,所以很容易上鉤。”
徐大的臉色頓時變了,拉著長音說道:“不是吧——”
王七麟奇怪的看著他道:“你害怕水猴子?不對吧,這東西能有多可怕?它還能比白虎可怕?”
徐大露出一副假笑:“七爺你逗樂呢,大爺怎么可能害怕水猴子?”
王七麟道:“那待會水猴子露面,你給我打頭陣,這次讓你好好表現一下!”
徐大的面容扭曲了。
王七麟不耐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徐大嘆了口氣說道:“七爺我坦誠跟你說吧,大爺天不怕地不怕,還真是有點怕這個水猴子,因為大爺小時候見過它們害人,給大爺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此時船只在河面上順流而下,一時沒有妖魔鬼怪出現,王七麟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就催促徐大說說小時候的事。
徐大一臉不情愿:“大爺不想說。”
“徐爺你快說吧,”王七麟催促道,“說說你小時候的拉稀表現,讓我和道爺開心開心。”
徐大驚訝的說道:“你怎么知道大爺當時拉稀了?”
王七麟糊弄他道:“有一次你說夢話說到來著,快快快,別廢話。”
徐大落落寡歡的說道:“沒什么好說的,大爺的家鄉也有一條河,那年我八歲,有一天我們族里年紀最大的叔公早上醒來說,他昨夜差點死了,他本來壽限到了,應當被陰差帶走。”
“可是陰差到了村后河里的時候遇到一點事,原來這河里有個水猴子,這水猴子纏住了陰差,跟他說為什么自己在這里困了多年不得自由。”
“陰差被它纏住了,便沒有帶走他,而是先離開一趟又回來,告訴水猴子說他去打聽了,哪里出了意外耽誤了它,但今天可以拖一個姓徐女人的陰魂得解脫。這是那姓徐女人的命中一劫,所以它拖走這女人陰魂不算違背天意,也不算作孽,不會遭受天道懲罰。”
“我們這叔公很有地位,他的話沒人不信,于是村里就把姓徐的姑娘全給叫到一起——村里還姓徐的女人全是未出閣的姑娘,當天將她們關在了一座大院子里嚴令不準她們外出。”
謝蛤蟆憐憫的看著他道:“天意不可違,人要勝天太難了,你們徐家或許有些門道,但想從天道循環中奪出一條人命…”
剩下的話他沒說,只是搖頭。
徐大吞了口口水道:“唉,人算不如天算,村里姓徐的女人全看起來了,可是族老他們忘記一件事,村里嫁出去的姑娘指不定啥時候會回來探親,而這些女人也姓徐呀!”
“出事的就是我一個堂姑,她恰好那天回娘家,到了村前的小河就想去對著河面拾掇一下妝容,看看有沒有被風吹亂了頭發、吹歪了首飾,她想要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回娘家。”
王七麟推測說道:“結果你當時在河邊玩,正好看到她被拖走了,然后嚇到拉稀?”
徐大搖頭:“你們聽大爺說,別打岔。”
“我們村里很謹慎,除了把姑娘們全給關起來,還找了人在河邊巡邏,然后我這堂姑到了河邊立馬被叫住了。據說當時起了一陣怪風,河里翻起了水浪差點拍在我堂姑的腿上。”
“還好巡邏隊過來的快把她給拖走了,他們都看見了,水浪里頭有許多水草纏在一起就跟一條條蛇似的想要纏住我堂姑。”
徐大說到這里,臉色有些泛白:“大家伙都以為我堂姑躲過一劫,于是晚上特意吃酒席慶祝,可是他娘的不知道哪道菜有問題,全村吃過酒席的都拉稀了!”
“大爺家里人多,茅坑不夠用,大爺機靈呀,壓根沒去搶家里茅坑,直接沖村里肥地用的糞池子而去…”
“大爺去了正蹲了個痛快,我堂姑急急忙忙也來上茅房,然后她都沒有開始蹲下,剛走到這糞池子旁邊,一個也看不出什么樣子的黑影扭曲著纏住了她,把她給拖進了糞池子里!”
王七麟能想象出那天晚上一個孩童的驚恐:本來他正舒舒服服的拉著屎,結果他拉屎的地方鉆出來一個鬼拖走了他的親人!
他將八喵遞給徐大,安慰道:“事情都過去了,你擼貓吧,擼貓就那么害怕了。”
徐大有些惶恐的抱住八喵繼續說道:“我當時大聲叫,我想去拉住我姑,我都沒有顧得上提褲子,等我磕磕絆絆跑過去,看見我姑掉進了糞坑的糞水里頭。”
“她一點點往下沉,但一直仰頭看著我笑,七爺,她一直在笑——我真的害怕了,她不說話也吭聲,沒有什么動作,就是沖著我笑!”
“一直笑到她的臉被糞水給沒過去!”
王七麟上去給了徐大一個擁抱,他能想象到童年的徐大被這事給嚇成什么樣,這絕對得留下心理陰影。
也就是徐大膽子大,換成吞口這樣的慫貨,估計孩童時代碰到這種事能嚇到這輩子不敢拉屎!
王七麟安慰了徐大一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要不然這樣,徐爺,你今晚別跟我們一起行動了,你去支援組,我把白猿公調過來。”
徐大搖頭道:“今夜大爺不能走,大爺要看看水猴子到底啥樣,今夜好歹是個了斷。”
孫元氣說道:“水猴子長得一點不像猴子,更像是長了個鱉頭的人,它們的胳膊腿很短,全身貼滿了鱗片,力氣大防護能力強,很不好對付。”
“那為什么要叫它們做水猴子?”王七麟問。
孫元氣道:“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它們很狡猾很精明,猴精猴精的。”
王七麟問道:“你們捕捉到過水猴子嗎?”
孫元氣說道:“捉到過死尸,活的水猴子心眼小且蠻橫,它們寧死不降,即使你能有辦法將它們打暈,它們也總有辦法會死掉。”
王七麟又問:“你們四個排隊,誰抓到的水猴子最多?是不是西排隊?看樣子你們西排頭好像最厲害。”
孫元氣冷笑道:“他吹牛的水平很厲害,拍馬屁的能力也很厲害,但是本事嘛,哼哼,睡娘們的本事還算厲害。”
王七麟詫異的說道:“水泊娘看起來實力很強悍,卻也只是西排頭的手下,那西排頭不得更厲害?”
孫元氣還是一臉不屑:“水泊娘那本事也算厲害?西排頭靠拍馬屁成了我們總排頭的心腹,這水泊娘則是靠肚臍下那三寸臭肉成了西排頭的心腹,她要不是會張腿,以她的本領也就是我們大威排幫一個小排頭罷了。”
說到這里他猛的看向王七麟:“王大人好像對水泊娘很感興趣呀?”
王七麟笑著上去摟住他肩膀,低聲道:“哈哈,讓你看出來了,實不相瞞,孫排頭,本官這次赴京沒有帶女眷,而你們那水泊娘就像是水做的,本官很喜歡這樣的風情娘們。”
孫元氣頓時明白他的意思,給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為難的說道:“可是水泊娘是歸墟的女人,要將她交到王大人手中,這怕是不容易。”
王七麟拍拍他后背低聲道:“你給兄弟把這婆娘弄到手,兄弟記你一個大人情。”
孫元氣一聽這話來勁了,道:“那這事就交給我,最遲明天晚上,我讓她老老實實去你床上!”
王七麟又補充了一句:“與水泊娘的還有個很會使暗器的小子?”
“你說的是水行孫?他是個侏儒,王大人你打聽他做什么?”孫元氣畢竟不是傻子,開始懷疑他的動機了。
王七麟偷偷指了指徐大,在他耳畔說道:“我那兄弟喜歡跟小男人擊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孫元氣瞪大眼睛要說話。
王七麟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這事你得幫兄弟保密,不能流傳出去,否則一旦讓人知道他好這一口,那他恐怕要被逐出聽天監!”
孫元氣趕忙也壓低聲音說道:“可是大人,水行孫其實都五十歲了!他只是個子小,他是個侏儒!”
“姜是老的辣,沒聽過這話嗎?”王七麟沖他擠擠眼。
孫元氣猶豫著說道:“水泊娘本身是個騷貨,把她弄到大人的床上不是難事,可是這水行孫…”
他說著為難的搖搖頭。
王七麟說道:“這事你不必費心,我那兄弟對男人很有一套,你把水行孫約出來,讓他們兩個私底下見個面就行。放心,我這兄弟不會用強,水行孫若是不愿意,那讓我兄弟去過個眼癮就得了。”
孫元氣又猶豫一番,最終跺跺腳說道:“行,交給我吧!”
王七麟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孫排頭,兄弟不會讓你白白幫忙,你到時候只要把他們兩個給我帶出來,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關于你們大威排幫的大秘密!”
孫元氣下意識問道:“什么秘密?”
王七麟神秘一笑,道:“是我們聽天監掌握的獨家機密,事關你們大威排幫的生存!”
孫元氣倒吸一口涼氣:“當真?”
“當真!”
船只在渭河里飄蕩到午夜,遲遲沒有詭事發生。
今天夜里還是降霧了,但不是昨夜那樣冰冷而黏稠的濃霧,只是江上飄蕩著淡淡的水霧。
兩艘船一前一后行駛到了一處河段時候,又有一艘渡船出現。
這船是最簡單的客船,有個壯漢站在船尾搖櫓,船停靠在一側岸邊后這漢子喊道:“尊客請上船。”
聲音落下,他搖著船往河對岸駛去。
隨著船離開河邊,上面逐漸出現了一股股黑色的陰影,王七麟詫異的看向小船,這船上運送的都是鬼。
他站在船上看鬼。
鬼也在船上看他。
相看兩相厭。
不過鬼的膽量更大更蠻橫,竟然有鬼發現他的目光后徑直下船沖他走來。
徒步越水,河水沒過它的腰,它在水中搖搖晃晃的行走,好像腳底踩著浪花。
孫元氣冷笑道:“這鬼好大的膽子,是想要來咱們船上奪人性命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用余光掃描王七麟。
王七麟知道他的意思,他這是想看看自己的本事。
他可以滿足對方的心愿。
“劍出!”
聲音落下,一把長劍流星趕月般劈開夜空在一瞬間劈在了這鬼身上。
長劍飛出速度太快,以至于孫元氣甚至沒有看到他是怎么出招、這劍是怎么行招的。
他只聽到了兩個字,然后一柄飛劍劈碎了一個鬼!
下意識的,孫元氣驚嘆道:“好快的飛劍!”
幾個本來面色傲然的小排頭紛紛收斂起臉上的傲意,點頭哈腰規規矩矩。
前方行船上,徐毅一行人也是面色驚駭!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迅疾的飛劍!
簡介我不放了,因為再加點字就是6000,這一章收錢就多了,但彈殼可以說,這本書彈殼在看,題材與咱挺相似的,而且里面也有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