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氣沉丹田邁開馬步,右拳打開了天化身為龍!
老道士輕飄飄的掛在他粗壯的手臂上,小腹破開但沒有血更沒有內臟流出,只有一圈破紙片。
蒼白的面色、濃艷的腮紅、呆板平白的五官、僵硬的肢體。
王七麟驚呆了。
這是個紙人!
徐大也驚呆了,保持姿勢不動彈。
王七麟凝重的說道:“老道士本事不小!”
他曾經聽說過九州大地有神秘的紙扎人,扎出來的紙牛能耕地、扎出來的紙人能干活。
但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扎的紙人會說話、會打斗!
“是不小,但你先把我扶起來,”徐大哀鳴:“我剛才抻著腿了,這會胯骨不大得勁。”
王七麟將紙人扔掉,扶著他去太師椅上坐下。
徐大雙腿大開,這一仗真是慘烈,打的他合不攏腿。
穿堂風吹的油燈火苗搖晃不休。
火光恍恍惚惚、忽起忽落。
地上的被打碎了胸腹的紙人猛的翻滾了起來。
王七麟下意識要抄刀,卻發現紙人只是被夜風吹的翻滾。
老道士能御鬼偷菜、能御使紙人,展示出來的本事讓他極為忌憚。
于是他鄭重其事的對徐大說道:“老道士肯定在附近,所以明天你給我發動能發動的一切力量,把他找出來!”
“你看我現在還怎么動彈?”徐大成了捂襠派。
王七麟憐憫的瞥了眼褲襠問道:“你二哥安好?”
徐大道:“幸虧我有臨陣縮卵的習慣,否則你以后在皇宮就有人照應了。”
讓他這么一說,王七麟頓時遺憾。
還好上次買的大補丹還剩下一枚,這東西活血化瘀能力極強,晚上服下早上徐大就能拖著腿走路了。
他去找鄉里潑皮們搜索老道士,有潑皮見他這幅樣子便驚嘆道:“大爺你昨晚莫非見著那畫里的小娘皮了?”
徐大緊了緊腰帶:“七次!”
干架我不行,裝比第一名。
道士沒有找到,下午一輛馬車來到了驛所,兩個杜家家奴來給杜操收拾東西。
王七麟讓他們隨意收拾,別的東西都好辦,就貍花貓虎皮不好抓。
最后還是他上手幫忙,用徐大的襪子為引才把它抓到手。
一個小廝驚嘆:“這襪子真厲害,味道像臭魚、硬的像個干魚。幸虧王大人拿出這么個寶器,否則還真抓不到這貓,我們回去沒法交差了。”
另一個小廝說道:“對,這貓是我家大人的心頭肉,他特意叮囑過別的丟了不要緊,這貓不能丟。”
王七麟客氣的回應,但一道靈光在腦海閃過:“等等,是杜大人叮囑你們將這只貓帶回去?”
“是的。”
王七麟沉默下來。
杜操當初他下馬嶺回來便昏迷,送去醫館才醒來,醒來便失憶了,然后被石周山帶走了,期間從未醒著回到過驛所。
那問題來了,他關于虎皮的記憶是哪里來的?
日升日落,又是晚上。
一天一天,月底到來。
徐大帶人在外面翻找好幾天,幫鄉里人找到走丟的雞鴨若干、找到被野貓叼走的衣裳褲衩若干、找到誰家漢子藏匿的私房錢若干,但就是沒找到老道士。
可是他們在一處荒廢茅草屋里找到一具尸體!
發現尸體的消息旋風般傳遍了伏龍鄉,閑在家里的人紛紛跑來茅草屋看熱鬧。
徐大帶著幾個潑皮堵在門口,王七麟走出來陰沉著臉說道:“是一個老道士所為!”
這話一下子引爆了現場,圍觀百姓頓時開始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接著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響起:“王大人厲害,不光會沽名釣譽,還會栽贓陷害!”
王七麟猛然扭頭,看見茅草屋頂斜躺著個老道士。
這老道士一身靛藍土布道袍,頭發亂糟糟、胡須亂糟糟,正是前幾天晚上那紙人的樣子。
現場更炸了,好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叫道:“這道士是什么時候上去的?”
有人反應快,叫道:“就是他殺人?”
王七麟做吃驚的樣子:“誰殺人了?”
一個潑皮傻愣愣的說道:“七爺,剛才不是你出來說殺人的事是個老道士所為?”
王七麟笑瞇瞇的說道:“我說的是這里有道術,這道術是個老道士所為。至于殺人?哪里有人殺人?”
鄉民們得知發現尸體是假消息,便失望的離開。
老道士坐在屋頂俯瞰他們說道:“王大人為了逼我出來,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呀。行吧,現在我出來了,王大人來抓我吧。”
王七麟道:“誰說我要抓你?”
老道士撫了撫胡須淡然道:“你不是要抓我?那你弄出這么大動靜來找我干嘛?”
王七麟說道:“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老道士的淡然變為好奇,道:“給我講故事?什么故事?”
王七麟說道:“說是有個鄉下人在集市上賣梨,梨的味道香甜,但價錢很貴。有個衣著破爛的道士去車前伸手向鄉下人乞討…”
這個故事是他在夢中看動畫片時候看的,叫種梨。
故事講完他笑道:“道長,你說這故事里誰錯了?”
老道士道:“自然是那賣梨漢子錯了,人家只找討一個梨子解解渴,又不是要吃他一車梨,他為何那么小氣?”
王七麟問道:“我弱我有理、我窮我應該?只要我弱、只要我窮那我就可以問人討要東西,不給我就是小氣,是嗎?”
老道士正要說話,王七麟又拱手道:“那請道長將御鬼偷菜的法術教于我。”
老道士明白他的意思,又笑道:“我只道王大人刀法高明,沒想到還伶牙俐齒。不過你說這些沒用,我就是小氣又能怎么樣?”
王七麟道:“不怎么樣,其實道長不光小氣,還喜歡仗勢欺人、欺負弱小,莫非道長修的道叫做強盜?”
笑瞇瞇的老道士一聽這話勃然大怒,他厲聲道:“王大人怎么血口噴人?我怎么欺負弱小了?”
王七麟道:“對你而言那酒樓掌柜的不是弱小?你沒欺負他?對道士而言賣梨的鄉下人不是弱小?你那同門沒有欺負他?”
“我算是明白了,你們修道的都是強盜!”
“今天你從一家酒樓里盜取菜肴視作正常,以后有比你厲害的人從你身上搶奪秘籍法寶也會被視作正常!”
“難怪當今圣上要管你們修行之人,如果任憑你們胡作非為,這天地之間,哪還有公道可為?!”
這一番話說的一句快過一句,語氣一句重過一句,說到最后王七麟憤怒的揮手,衣袖掃過竟隱隱有雷聲!
聽到這聲音老道猛的一驚,他辯解道:“那天我上門只是找那掌柜的討一碗水、一碗剩飯,可他…”
“可他為什么要給你?他給你是情分,不給你是本分!你有討要的權力,他也有不給你的權力!”王七麟厲聲打斷他的話。
老道士不爭辯了,他嘆口氣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印,老道說不過你。這樣,我暫時身上沒錢,等我去弄一些錢來給酒樓那掌柜的,是不是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王七麟道:“你怎么去弄錢?又用你的五鬼搬運術去偷錢嗎?”
老道士羞惱:“莫要看不起人,老道五行命理、堪輿風水、捉鬼辟邪、求雨免災之術無所不通,要賺些錢還不容易?”
王七麟笑道:“其實有一份賺錢的工作就擺在你面前,如果你有心還人掌柜的錢,那做這份工作便是。”
老道士問道:“什么工作?”
王七麟道:“我伏龍鄉小印下還缺一個游星,月俸二十銀銖。”
老道士頓時大笑:“原來大人設了個圈套在等我鉆呢,可惜老道無拘無束多年,不習慣去給人當下屬。”
王七麟握緊刀柄道:“那你準備坐牢吧,徐力士,用法術盜取百姓之財,按本朝律例罪當如何?”
徐大邁前一步森然道:“當斬!”
王七麟驚呆了:“這就要斬了?”
徐大目不斜視:“不用,我嚇唬他呢。”
王七麟猛翻白眼,他對道士說道:“你如果不愿意戴罪立功,那我就必須拿你去判刑。”
老道士悠然的看著他道:“你覺得你能拿下我嗎?”
王七麟道:“我拿不下你,可聽天監能!”
老道士不說話了,只是盯著他看,同時伸出左手掐著手指算起了什么。
然后他突然笑了,一拍屋檐跳了下來:“也好,那我就在王大人麾下賺點俸祿,反正就是三個半月,熬一熬總能過去。”
現在馬上進入四月,四月到七月半正好三個半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