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島。
夜色逐漸消退,黎明就快到來。
涂劑沒有休息,而是直接進入商鋪,找到了證人之一。
他直接將商鋪的大廳當做審訊室,質問蚌布分會的負責人:“你參加過魚人攻島的混戰,并且存活了下來。”
“說說你在這場戰斗中表現吧?”
第一個問題相對簡單,有利于舒緩證人的緊張情緒。
很多時候,一緊張,就會忘掉細節。而往往這些細節中蘊含的線索,才是最有價值的。
蚌布分會的負責人當然緊張,因為眼前的黃金級可一般,他可是血光制裁院的一員啊。
光是他身上的制服,就能讓幾乎所有圣明帝國的人為之膽寒!
“我注意到,在這場混戰中,許多商船率先離港,臨陣脫逃,反過來破壞了雙眼島的防線。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通敵行徑?”
這是涂劑的第二個問題。
蚌布分會的負責人連忙訴苦:“大人,我們只是商人啊,不是軍人。”
“在戰斗來臨前,我們的第一選擇是保護商會的財產,讓它們盡量損失少一點。”
“戰斗是軍人該做的事情。”
“當時,我們蚌布分會的船雖然也參與了,但其實我們的腦袋是亂的。當時的場面太混亂,島主嚴重失職,沒有組織我們,我是夾裹的,稀里湖涂地駕船離港了。”
“不過在之后,我方分析了局面,進行了艱苦卓絕,不怕犧牲的抵抗和戰斗。”
“最終,在我們的努力下,擊退了來犯的魚人們。”
蚌布分會的負責人一邊推脫,一邊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用于自保。
涂劑并沒有揭穿他,而是問出第三個問題:“對于島主昏童,你是怎么看的?”
蚌布分會負責人頓時瞪眼,義憤填膺地低吼道:“他就是個渣滓、老賴,毫無貴族的榮耀感,是個十足的混蛋!”
涂劑詫異,頓時有了興趣:“詳細說說吧。”
負責人立即道:“他屠殺我們!”
“在交戰的時候,他使用金閃閃號,殺害了很多商人。”
“六大商會的負責人,戰死的就有三位。”
“就算他說是魔鬼的金幣的原因,但誰知道呢?我們很懷疑,他是故意的!”
“戰后我們分析總結過,昏童其實有時間和能力,來組織我們。”
“但是他任由我們自由行動,他賭我們會慌不擇路地逃竄。這樣破壞了防線,我們是過錯方。他就能夠憑借這個理由發難,解除我們之前和他簽訂的商業契約。”
“為什么要解除契約?”涂劑發問。
“因為雙眼島要被當做運輸線的中樞之一了。”負責人道,“昏童隱瞞了這個事情,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重要的信息的。”
“很多時候,信息就是金錢啊!”
“昏童就是想要陷害我們,讓我們犯錯,好讓他脫身,然后讓雙眼島順利轉型,他不付任何代價!”
“他算計我們,太精明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哈哈,他中招了。魔鬼的金幣讓他的圖謀成空。”
“他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他是領主,負有難以推卸的責任。我們找到索賠,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他卻不付一分錢,到現在一個子兒都沒有賠償給我們。”
“不僅如此,他還以此為條件,逼迫我們改簽之前的商業協議。”
“他要是沒有錢,也就算了,至少我們可以理解。”
“但大人,您知道嗎?昏童發財了,他繳獲了巨量的財富!”
“那些財富就是魚人、海盜們搶劫我們的,搶劫了全島的,都被他當做了戰利品,劃拉到自己的金庫中去了!”
“你說這種領主可恨不可恨?!明明有錢,卻不賠償。還以這個為條件,逼迫我們更多讓步。”
“唉…我們也只是商會委派,在這里的小小的負責人而已。”
“我們根本就沒有這個權限去做,就算退步改簽,商會一定會追責我們個人的。”
“昏童這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蚌布分會的負責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訴起苦來滔滔不絕,一發不可收拾。
涂劑卻樂于見到這種情形的發生。
因為他看得出來,蚌布分會的負責人完全是真情流露。
這種狀態下的證詞,可信性是很高的。
涂劑耐心傾聽,不時詢問問題。
問清楚后,他繼續趕往下一處商會分布。
詢問了多人之后,天色放亮。
涂劑剛走出火石商鋪,就看到了門口的一群人。
“我們是繃帶傭兵團的成員,大人,我們向您舉報這里的領主昏童!”這群人表明來意。
涂劑點頭:“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你們的。”
“很好。”
“去那邊的酒館,把你們想要說的都說出來。”
黎明的酒館自然還沒有營業。
但傭兵們強行敲開了們,酒吧的老板看到涂劑的衣服,頓時一個激靈,連忙甩掉不情不愿的表情,打開門,放傭兵們進來。
涂劑道:“給所有的傭兵都來一杯啤酒。我請。”
傭兵們看到啤酒,有的人喉結滾動,有的則雙眼濕潤起來。
他們這段時間過的日子相當艱苦。
兩位頭目站在涂劑身邊,舉報道:“昏童島主品行惡劣,不僅沒有論功行賞,還陷害忠良。”
“我們繃帶傭兵團為雙眼島揮灑汗水、流下血水,付出了巨大代價,在魚人攻島戰中做出了巨大貢獻。”
“但是在戰后,島主昏童不僅沒有任何獎勵,還對我們進行制裁、壓制。”
“他欺負我們的團長作戰犧牲,竟直接將我們的旗艦白繃帶號,轉賣給了龍獅傭兵團!”
“在此之后,他處處壓制我們,吞并我團僅有的一點可憐財產。”
“我們沒有任何撫恤,甚至逐漸喪失了工作,我們中的一部分人甚至只能乞討為生。”
兩位頭目你一言我一語,訴說著昏童身上的種種罪行。
涂劑卻始終面無表情,不時發出犀利的問話。
對話持續了半個小時,涂劑起身離開。
傭兵們連忙起身相送。
“大人,我們之所以在這里堅持不走,就是盼望著大人您來調查啊。”
“大人,請您一定要嚴懲昏童這個老東西。他玷污了名譽,是帝國的蛀蟲!”
在傭兵們聲聲不絕的訴求聲中,涂劑離開了酒館。
太陽升起,海風吹拂。
雙眼島的藤蔓、珊瑚和枝干,到處可見,形成一股股藍綠色的基調。
陽光溫暖,生機勃勃。
涂劑一夜未睡,仍舊精神奕奕。
這對他而言,完全不值一提。他曾經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就是為了捕捉一位潛逃的亡靈法師。
過往的成功經驗告訴他:捕殺亡靈法師這種事情,一定要爭分奪秒,鍥而不舍。
“商會、傭兵已經取證完畢,接下來就是財富教派的人了。”
曾經和昏童并肩作戰的教派人員,面對涂劑的巡查,卻是表達出對昏童的強烈不滿。
“我教的神父戰死沙場,作為領主的昏童不僅沒有任何表示,還不歸還我們教派的財產。”
“雖然這些財產是被海盜們搶掠走了,最終淪為了昏童的戰利品。”
“昏童偷偷打掃了戰場,太不地道了。”
“我教和他并肩作戰的友誼,和他一同開創雙眼島繁榮的打拼記憶,都被他拋之腦后了。”
“最近,他甚至接待了正義教派的一些別有居心的人!”
“我教認為,他并不是一位優秀的領主。”
在涂劑向財富教派取證的時候,灘漠起了床。
他草草洗漱一番后,在城主府的審訊室中,單獨調出了眼異,進行審問。
眼異一進來,就熱情地恭維灘漠,并且委婉地表達好奇:“怎么這么早,就單獨審問小的呢?灘漠大人,您遠道而來,應該好好休息一晚。”
“調查之后,還請大人給在下一個機會,讓在下好好地接待您。”
灘漠打了個哈欠,怨氣滿滿地道:“我當然想好好休息一下,誰讓我們的涂劑大人干勁十足,一晚都沒睡,四處調查取證呢。”
眼異臉色微變,嘆息一聲,意有所指地道:“血光制裁院的威風,我早已耳聞,這一次算是親自領教了。”
灘漠坐著,將上半身向前傾,雙肘支撐在桌面上,盯著眼異:“情報我已經看過,如果你沒有隱瞞更多的東西,度過這一次的把握是很大的。”
“現在,這里只有你我二人。”
“眼異,代還暗影的雙眼島負責人,我代表帝國高層對你進行審查。”
“有關離開的紫藤長老,你究竟調查到了多少?”
眼異一臉肅穆之色,仰首挺胸,身軀筆挺如槍,鄭重且迅速地匯報道:“稟告大人,有關兩位紫藤長老的情報,我上報的幾乎就是全部了。”
灘漠點點頭:“按照秘諜的程序,上報的內容只是一部分,關鍵的部分是要通過當面交流,才可上報的。現在,你可以匯報這一部分的內容了。”
眼異盯著灘漠:“灘漠大人,在匯報之前,請允許下屬確認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