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氛圍緊張,沒有人說話,有的只是潮水起伏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蒼須、青信的身上。
哭風懷抱雙臂,面無表情。
鰭靈手持法杖,目光幽幽。
小王子歪著一顆骷髏大腦袋瓜子,打量的目光中帶著審視。
就連亡靈魔獸三頭海蛇也將三個腦袋,擱置在礁石上,鎖定著蒼須、青信。
最沉重的壓力,則來自于艦鬼這位黃金級的亡靈法師。
青信緊抿雙唇,蒼須則面色沉靜。
刁難和審問是必然的。
來之前,蒼須和青信就已經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沉默片刻后,蒼須開口,用微帶怒意的語氣道:“我和我的同伴來到這里,是為了參加一場集會,換取修行所需要的資源。可是我們在這里等待多時,等來的卻只是審問。”
“如果要讓我證明自己,說實話,我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證據來說服諸位。”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且在沒有足夠的利益的前提下,我也沒有委屈自己的習慣。”
“那么諸位…請恕我告退。”
蒼須的這番話不禁讓人錯愕。
青信面色微變,欲言又止。
但蒼須表現得很干脆,他轉身就走。
青信只好跟隨離開。
兩人都全神戒備。
驀地,艦鬼哈哈大笑起來,他主動挽留道:“兩位朋友,還請留步。我要向你們以及在場的諸位道歉,我沒有及時參加這場集會,來遲了。至于具體的原因,之后我會向諸位詳細解釋的。”
他環視一圈后,又將目光放在蒼須身上,語氣誠懇地道:“也請兩位朋友理解我們的難處。”
“亡靈法師的生存是很艱難的,甚至在我們當中還出現了可恥的叛徒,甘心當帝國的走狗。”
“我們不得不有所防備。”
蒼須駐足轉身,遠遠看著艦鬼:“我對此表示理解,但事實上,我也是冒著風險來參加這場集會的。”
“誰又能保證這場集會是安全的呢?不會給我帶來危險呢?”
蒼須并不是真的想走。
他采取的策略是以退為進。
之所以采用這樣的策略,他也是見碟下菜。
蒼須擔任貴族管家多年,長期和各方人士打交道,在人際交往方面很有心得。
雖然他只是和艦鬼等人第一面見面,接觸的時間很短暫,但蒼須卻覺得艦鬼充滿了人性,并不像傳聞中的亡靈法師陰寒恐怖,厭惡生命,暗藏殺機。
甚至在蒼須的認知中:他遭受檢查和審問,其實是一件好事情。
這從側面說明,對方有正常交流、交易的渴望,所以才會不斷刺探。
蒼須真正害怕的,反而是沒有任何刺探,遭遇到的亡靈法師沉默寡言,喜怒無常,說不定下一刻就忽然出手,屠殺生靈。
看到蒼須停步,艦鬼輕笑一聲,客氣地詢問蒼須是如何走上亡靈法師的修行之途的。
青信也看向蒼須,她對此也同樣好奇。
蒼須心知這是另一重刺探,不由面露回憶之色,醞釀了一下,才道:“那時候我還在學院中求學。”
“我的經濟并不寬裕,為了能夠支付學費,維持學院的生活,必須勤工儉學。”
“我經常打掃學院各處的衛生。”
“正是因為這份工作,我在無意中接觸到了一幅畫。”
“畫的內容相信諸位都應該目睹過。”
“就是血脈祖河圖。”
“當然不是真跡,只是復刻品,掛在學院一處走廊上,充當裝飾品。”
“當我接觸到這幅畫的畫布時,我的精神被觸動,得到了啟示。”
“我并沒有按照啟示去做,而是先將畫復原,之后調查了很多資料。最后,我才鼓足了勇氣將自己的血,滴在了畫布上。”
“畫的內容因我的血而發生改變,血脈的河流一片干涸,露出河床,河岸都是有白骨鑄造,無數的幽靈像是水母群,在河床的周圍盤旋游蕩。”
“與此同時,我再次得到了啟示,一份有關亡靈法師的傳承灌輸到了我的心靈深處。”
“當然,我并沒有立即修行。”
“我感到惶恐和不安,我以為的寶藏竟然是一份亡靈傳承,當時的我十分后悔,卻又不敢將這個秘密揭發出來。”
“多年以后,屢屢遭受打壓和排擠的我,不甘心地選擇了這條路,成為了一位亡靈法師。”
“這就是我的成為一名亡靈法師的過程。”
蒼須說完,山洞內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艦鬼開口:“你沒有說謊。”
原來,在蒼須述說的時候,他暗中調動了某種手段測試蒼須表述的真實性。
蒼須并無意外之色。
他身上有欺瞞偽裝術、反偵察預言術,偵測謊言的法術幾乎不可能真正生效。
萬一生效,蒼須說的也都是真的。
只是語言是有藝術性的。
說的雖然都是真的,但并不代表完全坦露,蒼須有選擇性的表示,仍舊讓他保留著自身的諸多隱秘。
艦鬼繼續道:“看來你接觸到的傳承,來源于靈魂畫手。或許將來,你可以憑借這層關系,獲取到更多的進階傳承。”
看到蒼須露出疑惑之色,艦鬼便又解釋道:“亡靈派系的祖師是幽參大人,這點已是廣為人知。他親自教導的學徒先后共有12位,如今一部分已經成為了圣域級的亡靈法師。靈魂畫手就是其中之一。”
“幽參大人發布過長期的任務,要求每一位學徒都盡量傳播各自所學。”
“靈魂畫手的傳播方式,就是復制各種名畫,將亡靈傳承隱藏在其中。”
“這些特殊的畫能夠檢測出接觸者的部分資質,并給出啟示。”
蒼須恍然:“原來是這樣。”
然后,順勢刺探地問道:“艦鬼大人,我看您也是一位魂脈的亡靈法師,難道說,您也是接觸這樣的畫,開始亡靈派系的修行嗎?”
艦鬼剛要開口,骷髏法師小王子卻搶答道:“當然不是啦,艦鬼大人的老師可是勾魂船長!”
小王子一副驕傲的語氣。
結果看到蒼須迷惑的神色,不禁有些生氣地叫嚷起來:“我明白啦,勾魂船長你也不清楚是誰。”
“他和靈魂畫手一樣,是幽參祖師親自培養的學徒。如今已經是圣域級的大海盜了!”
“所以你明白了吧,新人,我們的艦鬼大人可是正統的亡靈法師!”
蒼須、青信頓時對艦鬼刮目相看。
按照這層關系,艦鬼算是幽參的徒孫輩了。
艦鬼擺手,苦笑道:“這種關系還是少提得好,小孩。”
“或許哪天,我就是因此而死呢。”
小王子頓時低頭,深深鞠躬:“對不起,艦鬼大人。”
可能是因為鞠躬的力度太猛,結果一下子把骷髏腦袋給弄掉了下來,砸在地上,滾了一路,滾到了蒼須的腳邊。
蒼須:…
他人:…
“啊呀!”小王子的骷髏下巴一張一合,發出一聲不好意思的驚叫。
而他的身子連忙一招手,石地上碩大的骷髏腦袋頓時又飛了回去,安放在了纖細的脊椎上。
“哦嚯嚯嚯!”艦鬼樂得笑出聲來。
山洞內的氛圍由此發生了巨大轉變。
“不要再笑了,艦鬼大人,這有什么好笑的!”小王子用短小纖細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臉,搖頭晃腦地叫道。
艦鬼便止住笑聲:“小孩,雖然你成為了白銀級,還是和當年一樣可愛。”
他接著手指向哭風,主動為蒼須介紹道:“這位武士應該是你最熟悉的人了。”
“他戰死在哭松島上,是我發現了他不甘心的靈魂。”
“當我想要招魂的時候,卻遭受他的拒絕。”
“他并不想轉變成一位幽靈,而是仍舊渴望肉體,好方便他繼續追求自己的刀技。”
“他的運氣不錯,正好有一天,碰到了碎尸良醫。哦,他也是圣域級,是幽參親自教導出來的十二門徒之一。”
“在我請求之后,碎尸良醫親自出手,將哭風復生,轉成了現在的亡靈形態。”
“不僅如此,得益于良醫大人的獨門法術,哭風還能夠隱藏自己的亡靈狀態,偽裝成正常的活人進行活動。”
“于是,這個世界上就多了一位流浪武士哭風。”
蒼須看向哭風,后者對他微微點頭。
艦鬼的一番話,驗證了蒼須之前的一些猜測。
哭風在這座哭松島上戰死,也在這座海島上復活。他自己將這里視作家園,所以之前才對蒼須、青信說:他們是第一批到此的客人。
哭風和哭松島的名字聯系,也可以理解了。
蒼須還想到哭風的獨來獨往。
“碎尸良醫的偽裝技術應該是圣域級,所以在黃金級的昏瞳面前,沒有露出破綻。”
“但一定和我們的欺瞞偽裝術是有差距的。”
“這種偽裝應該存在某種破綻,為了減少暴露的可能,哭風選擇獨行,因此有了流浪武士的名號。”
“雙眼島混戰時,我暴露了,所以很可能會惹來帝國方面的調查。”
“哭風此次回到哭松島,一方面是要參加集會,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要在這里躲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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