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叢的光在海底蕩漾,照亮前方的路。
商隊頭領老棕鱗正和鎮長魚人薩滿老婆婆并肩前行。
“已經兩天過去了,那位奔波怎么樣了?”垂滿魚須,弓腰塌背的魚人薩滿手拄著拐杖,一邊前行,一邊問道。
“哦,他最近正在修煉紅鱗亂舞。”老棕鱗笑了笑。
魚人薩滿老婆婆驚訝地看了老棕鱗一眼:“你居然把你壓箱底的斗技,就這樣輕易地傳授給他了?”
“我覺得當初,你教導酸菜六年之后,才將這門斗技傳授給他。并且在傳授之前,還設立了一項艱難的考驗。”
“酸菜當初為了完成考驗,可以說歷經艱辛,多次重傷歸來,我不得不出手救治才保住他的命啊。”
老棕鱗點頭:“這門刀技非常珍貴,不設立考驗,怎么能讓酸菜懂得珍惜呢?”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這門刀技本身有很大的缺陷。”
“它源自一位火元素長老。他是一位火元素德魯伊,在世界各地探險。有一次探尋海底火山落難,被我祖先意外救了回來。”
“這位德魯伊為了報答我祖先的救命之恩,就將他的這門刀技傳授出來。”
“當然,這門刀技適合火元素,并不適合我們魚人。”
“我的家族一代代修行這門刀技,將其慢慢改良,這才有了現在我掌握的紅鱗亂舞。”
“紅鱗亂舞雖然經過這么多代魚人的改良,仍舊有很大弊端。”
“一旦維持的時間稍長,使用者全身的溫度會急劇升高。如果不及時停止,執意持續使用,使用者會血液沸騰,被這門刀技煮熟,到那時全身的魚鱗都會被烤紅。”
“而在使用這門刀技的后期,使用者的肌肉、骨骼、頭腦都受到高熱影響,讓我們動作劇烈變形。原本心中想著筆直揮刀,實際中攻擊路線都會變得十分扭曲。”
“因為這兩點,所以才叫做紅鱗亂舞。”
聽到老棕鱗這番詳細坦誠的解釋,魚人薩滿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你當初要給酸菜設立那樣的考驗。原來也是想借著考驗,來鍛煉酸菜的能力,讓他有實力來克服紅鱗亂舞的弊端。”
老棕鱗哈哈一笑:“是的,修行這么刀技,難度很高。”
“奔波要掌握熟練,至少得有兩三個月。想當初,我也是用了一個半月啊。”
“目前,他正在做基礎練習,用刀劈砍海底巖石。”
“事實上,這項練習內容會貫穿整個刀技的修煉。就算是我,也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劈砍一會兒巖石維持水準。”
“我們快到地方了。”
前方出現了許多海底巖石。
巖石大多以黃色為主,間或有白色巖石點綴。
這是距離魚人村鎮不遠處的一片海底石場。
對于魚人而言,是這一片很重要的資源點。因為魚人日常使用的工具,基本上都是石器。即便是武器裝備,也以石器居多。
石場中光線微黯ꓹ作為光源的珊瑚叢并不多。
水流緩和ꓹ很少有什么湍急的海底潛流。
魚人薩滿和老棕鱗走入石場。
魚人薩滿昏花的老眼看到地面,發現魚人足印有兩對:“酸菜也在這里嗎?”
老棕鱗笑道:“我讓酸菜特意過來ꓹ給奔波演示紅鱗亂舞的刀技,但我吩咐過酸菜,除此之外ꓹ不要有任何的指導。”
魚人薩滿微微一愣ꓹ旋即輕笑起來:“不愧是你啊,老棕鱗。”
她稍稍體味,就明白此舉的妙處。
一方面,是向奔波展現出紅鱗亂舞刀技練習純熟之后的強大威力ꓹ強烈地吸引奔波繼續學習下去。
第二方面,在奔波練習的時候ꓹ特意展現出更加厲害的攻擊效果,讓他和酸菜形成鮮明對比。對比就有差距ꓹ這會讓奔波低頭,選擇向老棕鱗求教。
第三方面ꓹ奔波不是在挑戰中搶戰ꓹ擊敗了酸菜么?這個時候ꓹ酸菜展現出自己的強大,讓奔波收起小覷之心,打擊他勝利者的傲氣,方便將來酸菜管理他。
得到魚人薩滿的夸獎,老棕鱗卻深深嘆息:“唉,我老了。希望在我還活著的時候,為鎮子多做一些事情。如果有奔波留在鎮子里,我們鎮子里的黑鐵斗者就又多了一位。”
“他又學習了我的斗技。等到將來,酸菜繼承了我的衣缽和位置,他就能擔任酸菜的副手,幫助他分擔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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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可惜,這兩人的血脈都不成,頂多也只是一位黑鐵。如果當年我們鎮子里有一位白銀級別的斗者,也不至于被刀鰭鎮…”
“算了,往事不必再提。”魚人薩滿幽幽嘆息打斷了老棕鱗的話。
兩人深入石場。
一塊表面有數道刀痕的石頭,映入二人眼中。
兩人駐足觀看,老棕鱗哈哈一笑:“這應該就是奔波劈的。你看,石頭上只有五道刀痕。”
“他沒有劈出第六刀,第一次感到這門刀技的難度了。”
“初學者很難維持紅鱗亂舞,因為這要人分心兩用。一方面維持斗氣運轉,另一方面控制自己的出刀軌跡,斗氣運轉路線很復雜,必須有海量練習,練到成為本能,才能長時間施展紅鱗亂舞。”
老棕鱗語氣中帶著一抹得意。
撫摸著石頭表面的刀痕,他緬懷起來:“想當初,我剛學的時候,奮發努力,不眠不休三天三夜,這才將一次性在石頭上留下刀痕超過十道。”
兩人繼續前行。
刻有刀痕的石頭是最好的引路標志。
十幾塊這樣的石頭過后,老棕鱗臉色一變,咦了一聲。
魚人老薩滿定睛瞧去,就看到石頭上的刀痕突破了十,直接上升到了十五道。
老棕鱗就有些尷尬。
“哈哈,看來這個奔波果然有天賦。”
“我的眼光就是準啊。”
“他這么快就入門了,讓我很欣慰啊。”
“不過,難的還在后頭呢。”
“真正要做到掌握,必須要每一刀下去,都能將石塊劈開來。”
“想當初,我做到這一步,可是耗費了整整七天。但這個成績已經非常好了,我的父親狠狠夸獎了我。”
“奔波只留下刀痕,還差得多呢。”
老棕鱗搖了搖頭。
兩人又走一段路,老棕鱗的臉色明顯又變了。
他發現了被劈開來的巨石。
一塊塊的碎石,明顯是被刀劈下來的,散落在巨石的周圍。
“這?!”老棕鱗驚疑地辨認著,從碎石被砍斷的一面,他可以推斷出刀手的出刀軌跡。這明顯不是酸菜用刀,出刀軌跡和之前的刀痕一脈相承,難道奔波居然能劈開石頭了?
“我的神啊,這才多久!”老棕鱗心中驚嘆。
魚人老薩滿笑著望著他:“這應該是奔波劈的吧?這塊石頭還有大部分沒有被劈開,酸菜能將整個石塊劈成各個小塊,這點我是知道的。”
老棕鱗咳嗽兩聲:“不錯,不錯,這個奔波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他掌握了這門刀技,速度比我還快。”
“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還沒有打破我爺爺的爺爺的記錄。”
老棕鱗努力維持著前輩的尊嚴。
他笑著指著這塊被劈了一小半的石頭:“他沒有繼續劈,肯定是控制不住了。你看,最后幾次出刀,威力雖然越來越大,但方向已經飄了,這說明奔波他控制不住了。”
“他雖然已經初步掌握了這門刀技,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修行這門刀技的最大困難了。”
“哈哈哈,我雖然當時不在這里,但能想象得到這個小子皺眉苦思的樣子。”
“接下來,他一定忍不住向酸菜請教。”
“酸菜會表演一下,真正掌握紅鱗亂舞刀技的樣子。”
“他會感受到差距的。同時也會很慶幸,慶幸當時自己搶攻得手,沒有讓酸菜真正發揮出來。”
兩位老魚人繼續走下去。
沿途,他們發現越來越多的石頭碎塊。
老棕鱗腳步一頓,手指著這塊石頭:“哈哈,這是酸菜砍的。他的刀法軌跡我熟悉得很,一看就知道是他。”
“旁邊的應該是奔波砍的,差距很明顯嘛。”
老薩滿點點頭。
酸菜劈砍的這塊巨石,只剩下凳子大小的底部。而奔波砍的石頭,還剩下一大半呢。
又走了幾步。
兩人發現了第二對被劈砍的巨石。
一眼就能看出是誰砍的。
老棕鱗笑起來:“魚兒脫不了鉤了,他們在比試呢。奔波這家伙,我清楚,桀驁不馴,野性十足。他輸了第一次,肯定不甘心,一定會拖著酸菜比試第二次、第三次的。”
“他會輸得很慘。”
“會清晰地認識到酸菜的強大!”
果然,接下來的幾對巨石,都是最直接得證據,驗證了老棕鱗的猜測。
因為要挑選出適合比試,足夠龐大的巨石,所以奔波、酸菜并沒有停留一地,而是不斷深入。
兩位老魚人沿著他們的腳印,一路前行。
每一次,都是奔波輸掉比試。
但老棕鱗的臉色卻漸漸變了。
他發現,兩人的差距正在縮短。并且縮短的幅度越來越快!
這個發現讓他震驚!
毫無疑問,奔波的進步速度已經超乎他所知的一切記錄。
終于,他們見到了酸菜。
在一堆碎石塊中,酸菜呆呆地站著,像是石像般一動不動。
一直到老棕鱗呼喚了三聲,酸菜這才啊的一聲反應過來。
他失魂落魄地望著老棕鱗:“師父,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