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沒有從騎士少年那里試探到什么,但少年卻是收獲不少。
最后,少年試探詢問006,如果他加入,執行帝國的秘密任務,會有什么好處?
006立即做出了回答。
好處是有的,很豐厚。而且得到的支持,是根據投靠者的修為、實力、功勞判定的。里面有一套完整的規則,既不復雜,又很全面。
這讓騎士少年不禁想到了他在迷怪島中的經歷。那一段時間,他接納了鬃戈等人,發現了藍狗狐狼的威脅,便在營寨中征討周圍的獸群。紫蒂、蒼須為了制衡鬃戈,就構思出了一套物資的兌換清單。
006提供的這套完整規則,應該是來源于帝國的學者。和其相比,紫蒂、蒼須等人的兌換清單顯得非常粗陋。
騎士少年又問了幾句,發現006不再說出什么新內容,他便讓鬃戈將006領下去。
但不是關押在艙底的監牢里,而是選擇一個獨立的船艙軟禁起來。
獨自一人坐在船長室中,騎士少年陷入沉思當中。
老實說,他現在有些茫然。
迷怪島中,他吸收了第二顆血核。
吸收的過程非常順利。
打開第三層的防護布置之后,騎士少年將血核握在手中。那一刻,吞噬血核的渴望強烈到了極點,以至于他無須別人指導,自然而然地就催動心中血核,涌出魔能紅光。
紅光覆蓋到手中血核之后,血核迅速溶解,順著紅光重新涌入回去。
心中血核吸收了回來的紅光魔能,立即膨脹了一圈。表面的紋路更加立體深邃,散發出來的紅芒也有了晶瑩剔透之感。
騎士少年當時就意識到:戰販的這顆血核明顯要強過他的心中血核很多倍。
他的血核對黃金級的蟒藤無可奈何,但是吸收了戰販血核之后,血核已經可以對傳奇級別的生命下手。
炎龍之王就是實踐的證明。
有了炎龍的傳奇血脈,騎士少年這才能轉變成龍人形態,目前能異變出龍首、龍爪、龍鱗、龍肉。
之前吸收的諸多魔獸血脈,因為都是改造之物,血脈上有重大弊端。一旦在正常環境下異變,就會讓騎士少年疼痛難忍,魔力無法平衡,只能舍棄不用。
失去了猴尾棕熊形態、酸液綠蜥形態、槍蝎形態等,騎士少年的手段立即貧瘠下來,再沒有之前豐富。
但是新添的龍人形態,來源于傳奇血脈,真的非常強大。
再加上騎士少年不受壓制,能夠察覺并且運用體內的白銀斗氣,這讓少年的戰力暴漲了一大截,遠超在迷怪島上的巔峰狀態。
“然而,這點實力,還是不夠看啊。”騎士少年暗自苦笑。
他現在壓力不小,面臨著圣明帝國的通緝。
圣明帝國是世界第一的勢力,統治一片完整的大陸,雄霸天下。現在又侵略荒野大陸,蠻橫的獸人們節節敗退,只能看著帝國在荒野大陸上建立一座座的城堡。
騎士少年心底清楚:借助珍珠泡米,只是茍延殘喘而已。這就像一顆已經點燃導火索的炸彈,一旦引信燒完,遲早都要爆炸。
“雖然我從迷怪島逃出生天,但實際上,這個世界又何嘗不是一個巨大的迷怪島呢?”
“它更廣博,更浩瀚,更恐怖,更深邃,更神秘,也更錯終復雜。”
“現在,我們算是卷入了海盜神座的爭奪的漩渦當中。一步踏錯,就會粉身碎骨。”
騎士少年是一位領袖,他眼光并不淺顯,看得到危機。
當然,他也看到了其中的機遇。
所以,他茫然的本質,實際上是猶豫不決。
“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慶幸的是,他不再是一個人,他還有同伴。
這個問題,也應該交給他們去思考。
不久之后。
騎士少年、鬃戈一齊暗中返回怪魚號中。
“具體的情況就是這樣。”騎士少年將詳細的情報告知了眾人。
少年信任這些人。
因為這些人都是逃生出來的,經歷過生死,情義深重。同時,他們又都背負著重罪,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必須相互守望和依靠。
聽到這些情報,眾人都陷入思考當中,一時間會議室中沉默下來。
“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說出來吧。”騎士少年等待了片刻,開口道。
白芽想都沒想,首先回答:“不管我們想要做什么,想要繼續去往荒野大陸,還是回圣明帝國去,首先都應該脫罪!我們還是盡快聯絡到帝國的高層,整天縮在怪魚號里也不是個事啊。”
整天憋在怪魚號中,作為年輕人的白芽已經有些煩躁了。
他的這個情緒其實很普遍。
白芽之所以去往荒野大陸,是想成為一名騎士,將來衣錦還鄉,迎娶他心愛的西萩小姐。但是命運弄人,他不得不殺死痂沙,背負了殺人罪。
這當然不是他想要的。
肥舌嘆息:“唉,這里面的情、情況復雜的很,年輕人。”
“我、我們不能冒失地去聯絡帝國高、高層,這是很、很愚蠢的。”
“我們的手上、上有兩件神器,還有塔、塔靈,有戰販大部分的煉金技、技術。這些東西價值太大、大了。而我們的力量又太弱小,一旦暴露,很容易會被、被帝國高層直接出手,搶劫我們,而、而不是和我們談判,為我們脫、脫罪的。”
白芽一呆:“那我們就找信譽好的高層,不就可以了嗎?”
肥舌嗤笑一聲:“信譽?我、我們手中的東西,足夠帝國中最有信譽的貴、貴族拋棄信譽了。”
“紫藤商會就是因為價值過、過大,被帝國的幾大勢力,那些平素里信譽滿滿的貴族高層瓜、瓜分的。”
“我、我太清楚這些人的真正嘴臉了。”
這番話引起三刀深深的共鳴。
他在徹底投靠鬃戈之前,是一位傭兵,在和貴族打交道的過程中,吃夠了苦頭。
三刀深以為然:“小子,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是一位擁有力量和勢力的大人物,看到一個小孩子懷中抱著金子,你是想和他談判索要金子,還是直接搶過來更簡單一些呢?”
白芽啞然。
肥舌繼續道:“所以、所以說啊,我們必須救醒紫蒂會、會長。只有救醒她,我們才能有渠道和、和百針族長聯絡。”
“只有紫蒂會長和百針族長親、親自接觸過,紫蒂會長和針金還、還有婚約的。”
“百針家族是南方的大貴族,雖然現在落魄了,但其實作為戰敗者,他、他們已經在帝國中照準了自己的新位置,投靠了大帝一系,站穩了腳跟。”
“針、針金是百針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這是非同尋常的籌、籌碼。百針家族戰敗投降,遭受過帝、帝國的清洗和懲罰。大帝明確下達了旨意,百針家族有且只能有一位繼承人,并且繼承人不得更、更換。這就意味著,針金如果死了,百針家族再不、不會有新的繼承人。一旦百針族長也、也死亡,百針家族將會后繼無人,被其他貴族取締。”
“百針族長一定會竭盡所能解救針金,依靠他、他的渠道,我們才有、有可能脫罪。”
“所以,我、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就是救醒我家的會長啊。”
肥舌一番話當然帶著私心。
他十分害怕大家放棄對紫蒂的救治,所以一味突出了紫蒂的重要性。
不過眾人也都承認:肥舌的話很有道理。借助百針家族,是比較可靠的。因為針金這個俘虜,能讓百針族長不得不就范。
蒼須搖頭嘆息:“我盡全力了。事實上,我們都盡力了。我們這些天馬不停蹄地搜索迷怪島附近的小島,終于找到了青玉黃金棺。我們消耗了大半的魔法材料,搭建出了煉金法陣,將紫蒂會長的身體徹底治愈。”
“但她沒有蘇醒。這個問題不是身體,而是涉及到了靈魂。”
“她的靈魂處于昏迷的狀態。”
“或許,神術可以將紫蒂會長救醒。”
肥舌急了:“那、那就去找牧師或者神、神父啊。別、別忘了,沒有紫蒂會長,我們都不會逃出迷怪島的。”
三刀面無表情:“這份恩情,確有其事,我們不會忘。但是海難也是紫蒂會長制造的,沒有她,我們也不會淪落到迷怪島上來,不是嗎?”
肥舌咬牙:“我家會、會長一定是有、有苦衷的。”
木班插言:“要尋找牧師的幫助,這太冒險了。我們很可能會引來神明的目光。海難發生之后,一位圣殿騎士,一位圣明教派的神父失蹤,帝國方面一定會派人來搜尋和調查。百針家族更會發動全部力量。”
“我相信,關于這兩位大人的搜救通告和懸賞,一定貼滿了沿海城市,往來的船長、船員也一定有所耳聞。我們現在不能拋頭露面。”
白芽疑惑:“我們不是有珍珠泡沫嗎?它威力很強,連圣碑都被蒙蔽了。”
蒼須搖頭:“美人魚的童話是一件神器,但我們并不能全面發揮它的威能。神器真正的使用者是神明,而不是我們這些超凡者。我們沒有信仰,也沒有相應的神力,對這件神器的利用非常淺顯粗陋。當下,我們只能捏碎珍珠泡沫,來抵擋占卜和預言,我們甚至連自身的容貌都改變不了。這可和這件神情的描述大不相符。”
“關于這點,還有一個壞消息。”
“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這個大貝殼中的珍珠泡沫越來越少了。”
藍藻疑問:“沒有啊,它還是滿滿一殼的珍珠啊。”
在使用初期,眾人就發現,美人魚的童話能夠自產珍珠泡沫。
蒼須嘆息一聲:“的確是越來越少了。新的珍珠泡沫的產生速度越來越慢,照這個趨勢下去,將來某一天,我們消耗珍珠的速度會大于產出速度。后果不用我多說,大家都應該明白的。”
“煉金中樞第二層,是有一套煉金法陣,專門利用這件神器的。遺憾的是,塔靈并不記得這套煉金陣圖了。”
眾人雖然將塔靈也帶了回來,但塔靈很殘缺,和紫蒂最親近。
事實上,完整狀態的塔靈,眾人也帶不走。
騎士少年微微皺眉,看向蒼須:“那么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不清楚。”蒼須搖頭,“這很難估計。興許時間還很長,興許很短。這得看消耗。比如現在,我們要蒙蔽圣碑,繼續偽裝自己,這種消耗明顯比之前更多的。”
這下子,所有人都有了愁容。
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像是奔跑在一條地下甬道中,背后是一頭往往無法匹敵的猛獸在追殺。
珍珠泡沫會越來越少,意味著這個地下甬道是個死胡同。
眾人必須要在自己被猛獸追上來的這段時間里,尋找到自己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