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男兒本色
錢公公清楚顧芳華的性子，并沒有做無謂的勸阻，只能道：“那老奴就隨郡主走一趟。”
“二哥，你去擂戰鼓。”
顧世年深深看了顧芳華一眼：“好！保重！”
“保重！小圓子。”
顧芳華安排小圓子，跟上去保護顧世年。然后站起來捋了捋織金宮裝上的褶皺，再將頭上的鳳尾步搖正了正，重新將大氅裹好。
然后信步走在滿是尸體和鮮血的城樓上，神情自若，面帶微笑，仿佛是走在春日的御花園，欣賞姹紫嫣紅。
顧世年還沒有登上放戰鼓的平臺，蒙古人的進攻突然停下來。
只見赫舍敏全副武裝，騎在一匹膘肥體壯的四蹄青上，由親衛擁護著，來到大周射程之外的地方暫停。
揚聲道：“五皇子，明珠郡主，京城一別，別來無恙？”
燕少洵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如今他已經麻木，覺得殺人和殺雞也沒有兩樣。
他“呸”的吐出一口血水，高聲道：“赫舍敏，你他奶奶的，終于肯出來送死啦？來呀！上來和你爺爺一戰！”
大周將士們哄然大笑，這樣粗鄙又能與大家同生共死的皇子，實在是太難得。
顧芳華看這殺戮，能逼得自詡文雅的燕少洵爆粗口，也著實刮目相看，鐘家兄妹和蕭遙，對燕少洵也大有改觀。
赫舍敏壓住怒氣，高聲道：“燕少洵，你不怕死，那明珠郡主呢？她可是大周唯一的郡主，鐘太后的掌上明珠。只要你們開城投降，我不僅愿意娶她為妻，而且保你們榮華富貴。”
“呸！你一個兔兒爺，也敢肖想我大周郡主！你能立得起來嗎？孬種！”
燕少洵破口大罵，這一刻生死置之度外，爽快至極！
顧芳華走上前去，站在箭垛之間，遠遠看著赫舍敏，低聲對錢公公說了幾句。
錢公公氣沉丹田，施展獅子吼道：“赫舍敏，你在大周京城為了活命，曾跪地求饒，本郡主饒你不死。可你不但不遵守諾言俯稱臣，反而不顧蒙古將士死活強行攻城，不就是想殺我滅口嗎？”
顧芳華這一番話巧妙，既把赫舍敏草原上英雄無敵的威信抹黑，還挑撥蒙古將士，懷疑他以權謀私。
赫舍敏氣得大吼：“明珠賤人，我殺了你！”
“殺了我？你剛才不是說要娶我嗎？出爾反爾，背信棄義，兇狠殘暴！赫舍敏，再給你三日，你也攻不下我山海關！”
錢公公代顧芳華說完，顧芳華也雙手合在嘴邊，用盡力氣大喊：“大周勇士們，明日援兵就到，到時候我們殺出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城樓上爆出陣陣回聲，原本疲憊的大周將士們，重新擁有了斗志。明珠郡主都說，明日援軍就到，那無論如何也要守到援兵來為止！
一個人大喊：“保護明珠郡主！”
然后無數個人大喊：“保護明珠郡主！”
這聲音在城樓上來回蕩漾，讓顧世年等人熱淚盈眶，深深為她而驕傲。蕭遙眼睛里的柔情，更是快要溢出來，看著顧芳華目不轉睛。
燕少洵活動一下手臂，小聲道：“沒想到你騙人這樣厲害？”
顧芳華睥睨的斜了他一眼，高傲道：“你不知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嗎？我既小，又是女子，自然厲害！”
轉而又對其他人道：“我去城墻那邊走一趟，你們都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蕭遙溫柔的望著顧芳華，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顧芳華擁進懷里。那男兒獨有的木質香味，加上衣服上的血腥味，熏得顧芳華昏昏沉沉。
鐘桃嬌大聲拍著手，鐘子斌和顧世年也拍起手，最后連燕少洵也拍起手，實在是這兩人擁在一起，太過唯美。
在這生死之際，能有這樣一個擁抱，此生無憾。
赫舍敏遠遠看到，大聲沖顧芳華道：“顧明珠，你可知城破，你落入我手，是什么下場？”
顧芳華紅著臉，從蕭遙懷里掙脫開來，高聲回道：“本郡主與大周將士同生死，怎么會落入你手？你三十萬大軍攻我五萬人這么多天，還是只敢遠遠叫罵，赫舍敏，你就是個廢物！”
鐘子斌揚槍大吼：“大周的好兒郎們，我們連一個女子都護衛不住，算什么男子漢！殺！”
排山倒海附和聲，響徹城樓：“保衛明珠郡主！保衛明珠郡主！殺！殺！殺！”
燕少洵被這氣勢所震撼，抹了把臉上濺上去的血，大笑：“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蕭遙默念兩遍，豪氣萬丈，大喝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不求與天同齊壽，我命由我不由天！”
赫舍敏眼看勸降無望，也了狠，命人吹響號角，再次起進攻。
顧世年也擂響了戰鼓，厚重激揚的鼓聲，激勵著大周好兒郎。
蕭遙他們已經投入戰爭，顧芳華由錢公公護著，慢慢走過城樓，從南到北，一路鼓舞著大周將士們的士氣。
此時，突然吹起了北風，嗚咽聲中，血染白雪。
顧芳華慢慢在城墻上走動，時不時扶住受傷的將士們。
山海關的將士們將她護衛在身后，這美麗高貴的明珠郡主，如同他們腳下的城樓，都是他們要拼死護衛的東西！
若天之驕女，太后娘娘的掌上明珠都不畏死，那他們這些頂天立地的男兒，又怎么會貪生怕死！
遠在京城的鐘太后，從早上一起來，就覺得心神不寧。
她難得去了佛堂，虔誠的跪在觀世音菩薩面前，祈愿道：“我鐘嫣然一生不信神佛，殺人無數，也救人無數，功過自有天斷。可現在，只要你能保佑我珠珠兒平安歸來，我愿下宏愿，余生不沾葷腥。”
佛堂里的油燈忽明忽暗，香煙裊裊環繞，觀世音菩薩慈眉善目的笑著，鐘太后已經起身離開。
方嬤嬤迎上來，低聲道：“城外的驍騎營昨晚有異動，今日京城九門都戒嚴，安國公已經帶著前鋒營的人，領旨去拿下張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