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你要來點土豆燉肉嗎?”
面對威爾斯的盛情,盧克捂著自己的肚子,擺了擺手。
論如何偽裝成一名腸胃不適的人,盧克是最有發言權的。
由于在過去的生活中,長期通過黑面包和水來維持生命,盧克的日常中缺乏著粗纖維的補充,所以便秘這種事時有發生。
而現在,他只要裝出一副便秘的樣子,就能輕松的蒙混過關。
畢竟,他本身就沒有想要吃喝的打算。
“不舒服嗎?”
“要不我們回去吧?”
威爾斯撓了撓頭,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尷尬和慚愧。
本身就不善言辭的他,此時被盧克突如其來的肚子疼給攪亂了事先的思路,現在說起話來,有些虛。
“不用,我休息會就好了,等你吃完吧。”
盧克從口袋中拿了一本小本本出來,將自己的話寫在上面后,舉了起來。
“那,等我吃完了帶你去看一下這邊的醫生吧,讓他給你開點藥?”威爾斯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
盧克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建議。
杰森準備食物的動作很快,他有條不紊的從一口放置在柜臺后的鐵鍋中,掏了一大勺金黃色的土豆泥,放到盤子中,之后將案板上的那些肉糜,用一根棍子壓成了餅狀,鋪到了土豆泥上。
看著那份土豆燉肉被放到威爾斯面前,并且威爾斯一臉真香流口水的表情,盧克有些懷疑他們口中的燉的含義。
這能算是土豆燉肉?
“盧克,你真的不打算吃點嗎?”
“它的味道實在是太迷人了!”
威爾斯從杰森的手中,接過了兩大杯淡黃色冒著氣泡的朗姆酒,咕咚咕咚的先自己干掉了一杯,打了個大大的飽嗝后,又將另一杯放到了盧克面前。
“這杯如果你一會肚子舒服一些了,就喝了吧,要是等我吃完還是不舒服的話,待會我幫你喝掉!”
雖然才剛認識沒多久,但威爾斯的話,完全沒有把盧克當一個外人在看。
拿起酒杯,盧克湊到自己鼻間聞了聞。
沒有味道?
為什么那些肉依舊在散發著惡臭,而這杯酒,會沒有味道呢?
好奇心所激發的,是求知欲。
比起別的東西,盧克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嗅覺。
對了!自己似乎又遺忘了一些事,這里是酒館,而酒館中出沒最多的,就是一群滿是汗臭味的男人。
看著身旁那些不時走過,穿著灰色馬甲或者長袍,胡子拉渣的人,盧克意識到了什么。
他到這里已經有不少的時間了,但是根本就沒有聞到除了那些惡臭味以外的任何味道,所以,那些惡臭味到底是怎么讓自己的嗅覺反饋給自己的大腦的?
又或者,它們并不是通過嗅覺反饋給自己大腦的?而是通過視覺?
他注意到了杰森從柜臺下方拿出的一個蒼白的巖石桶。
在那些巖石的表面,繪制著一只詭異的滿是觸手的像是章魚一樣的生物。
在他打開那個桶上方的蓋子后,盧克的視線中,在那個桶里,此時忽然冒出來大量密集的滑膩觸手。
而杰森,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觸手的存在,他從桶中拿出了一大塊暗紅色的肉,臉上露出了一個和約瑟夫醫生看到先令時,差不多的表情。
盧克認識那種表情,叫做貪婪。
不過,杰森似乎也感受到了盧克的視線。
他將那塊肉放到案板上后,瞇起眼,凝視著此時正在看著他,又或者說看著他腳下那個巖石桶的盧克。
瞪眼警告并沒有阻止盧克的注視,杰森忽然拿起案板邊上的菜刀,猛地剁在案板上的那塊肉上,發出“咚”的一聲。
他看著盧克的眼,幾乎是冒著寒氣的。
收回目光,大致明白那股惡臭散發的源頭后,盧克便失去了繼續探索的興趣。
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待會回去就寫封匿名信,給裁判所舉報這個詭異的巖石桶就行。
一頓飯吃了半小時的時間,就草草的結束了。
威爾斯兩杯朗姆酒下肚,已經有些微醺,他完全忘了找盧克喝酒的初衷,兩人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程后,就分開了。
一個向東,直接回家,而另一個則是朝西走,準備回自己的宿舍。
收容所有分配的單人宿舍,就在收容所后方的一條舊街區的老公寓樓。
微涼的海風吹拂著,盧克的身心有些愜意。
看著不時從身邊經過的秩序守衛,一股名為安全感的情緒,不知不覺涌了出來。
仿佛回到了前世,獨自一人深夜壓馬路的感覺。
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陣海水拍打在巖石上的響聲,他的腳步頓了頓,他側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一片漆黑林木,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
或許,那邊距離海很近,要不去看看?
這個世界的海,他還沒有好好的看過。
走走停停,盧克不時側耳傾聽。
他循著海浪的聲音,最終穿過了那片漆黑林木。
他的眼前,忽然一亮,一股黯淡的藍光,正從前方的一塊突出的懸崖底部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海浪擊打著巖石的聲音。
盧克不急不緩的邁步走了過去,他的視線,最終完全定格在了底部那片散發著淡藍色幽光的海面上。
美麗而不失神秘,站在那塊突出的懸崖上,盧克遠眺著。
點點星光綴在這片蔚藍的螢光海面之上,不時閃動著,仿佛無垠宇宙中的那片神秘星海。
“真是一個迷人的地方。”
要不是說不出話,盧克此時應該已經不由自主的將內心的感慨說了出來。
靜謐而又寂靜的氛圍中,盧克坐在懸崖邊的一塊巖石上,完全放空了自己的意識與心神,凝視良久,他的心靈仿佛得到了洗滌。
前所未有的舒暢感,正在將體內那股深沉的疲憊感驅除。
倦意涌上了心頭,盧克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將這個地方記在心中后,直接離開了。
收容所后方的那條老舊街區,此時依舊充斥著喧鬧。
混雜著各類人群的街道上,是滿滿的地攤經濟,繁華的夜市,小販們正在吆喝著各自的商品。
盧克一路平靜的走入了一棟老公寓。
他的住所,在三樓。
腳步輕快的上了樓,盧克來到三樓最南端的一間房間前,從口袋中掏出鑰匙,他直接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中的霉味和腐朽的味道相較中午剛過來的時候淡了許多。
盧克將身上的牧師袍脫了下來,懸掛在門口的衣架上,露出了已經恢復不少的精壯肌肉,坐到了床邊。
這是一間僅有20平米的單身公寓。
家具有一張單人床,一張寫字臺,兩張椅子,一張木質沙發,一個衣架,還有一個幾乎占了半個房間的大書柜,書柜中擺放著許多紙頁泛黃的老書。
這個書柜聽威爾斯說,是這間房的上一任主人留下來的,只是他在一次收容所的派遣任務后,就失蹤了。
所以這些東西,算是便宜了盧克。
躺在床上,盧克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在經過那片熒光海域的治愈后,他的精神得到了緩解,整個人都明顯放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