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與白的光影,在房間中交替閃過。
門口的食物,一日日的疊加著,椅子上的人影,卻如同石雕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沒有饑餓感,沒有疲憊感,就連時間觀念也已經遠離了自己。
自己還算是人類嗎?
這個問題困擾著他,他不清楚時間過去了多久,但他的眼珠在眼眶中轉動了兩圈,看到了身前桌上的牛奶早已凝固,散落的白面包上,也已經長滿了青灰色的霉斑。
“咔..咔!”
“哦!該死的!就算是隔壁那個大小便失調的人的房間,也沒有這么重的味啊!嘔....”
唯獨聽覺依然存在,盧克循著聲,僵硬的轉過了頭,他看到一個穿著修女服的身影,只能大致看出五官,正皺著眉,捂著鼻子,臉色看起來很糟糕。
張了張嘴,盧克發現自己的發聲器官,似乎失去了作用。
在確定自己失聲后,他的神色忽然又黯淡了一分,他又重新轉過頭,呆滯的看著前方,完全沒有了任何想要交流的想法。
“羅莉!羅莉!快過來!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要和我換房間了!”
“我告訴你!就算是用兩張耶格爾大人的照片,都不可以!我拒絕和你換!哦!該死的!味道真的太難聞了!”
“瑪麗,我給你四張耶格爾大人的獨家珍藏照片!求求你了!”
沉默了一陣,瑪麗臉上神色忽明忽暗,但最終,為了那位大人,她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好吧!四張我要他年輕時候練劍的照片!”
“行!成交!”
直到這個時候,瑪麗才注意到,房間中,有一個人影,正赤著上半身,蹲坐在椅子上。
她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但下一刻鼻尖那股酸臭味彌漫開來時,她臉上的神情,又轉化成了厭惡以及鄙視。
在心中罵了數遍“臭男人”后,瑪麗提著木水桶和拖把,開始打掃房間。
十四天一個周期的清掃,為了不讓這群難民在未來成為貝爾格倫特的常駐民后有機會投訴自己,收容所的工作還是比較人性化的。
瑪麗作為在收容所工作了兩年的老人,是見過許多性格怪癖的人的,但今天這個,卻是真的怪到了極點。
年輕貌美的自己和他說話,居然理都不理自己。
不過,不說話,那能麻煩你人動一動嗎?你腳下那么多干掉的奶漬我要拖干凈才行啊!你這個臭男人!
當然,這些話只能放在心里說,為了能夠順利完成自己的任務。
瑪麗湉著臉,堆著笑,走到盧克身邊,親切的說道:“這位先生,能麻煩您讓一讓嗎?我需要幫您清理一下那些臟東西。”
盧克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一眼的對視,讓瑪麗瞬間楞住了。
雖然臉上的胡子邋遢了一點,頭發亂了一點,人瘦了一點,但那張隱藏在這些亂糟糟的東西中的臉,卻是如此的迷人。
蒼白的膚色下,是一雙憂郁的藍眼睛。
深邃而又迷離,簡直讓自己深陷其中。
“討厭...”
沒來由的臉色一紅,瑪麗趕忙轉過身,輕撫著自己的心口。
“好險,差點著了道,我是耶格爾大人的!我是耶格爾大人的!”
連續默念著,瑪麗神色羞惱的瞥了眼那個人的后背,這一眼,她整個人直接愣住了,接著便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怕自己笑出聲。
詭異的嬉笑聲從背后傳來,盧克覺得這個女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并未再去理會她,直接閉上眼,將意識放空,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
捂著嘴笑了會,瑪麗看著那個背影,忽然眼波流轉,在經過一番思索后,她低著頭,蹲下身,紅著臉,從口袋中掏了一條白布出來,放到木桶中。
為了不讓他們有機會投訴,瑪麗決定用布好好的將房間擦一遍,一定要干干凈凈的才行!
嗯!才不是為了讓這個可愛的帥哥知道自己是一個會做家務的女人!
任勞任怨的瑪麗在椅子下,桌子下,進進出出,仔細的擦拭著地面的白色污漬。
直到連續將桶里的水換了三遍,整間屋子都干干凈凈,并且偷偷在床頭放了一包香料后,她才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背靠在門上,瑪麗捂著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感覺呼吸困難。
而這個時候,剛好從另外一間屋中出來的羅莉,在見到自己的同伴變成這個模樣后,臉色一白,她快速跑到瑪麗身邊,關切的詢問道:
“瑪麗,你還好嗎?那個...抱歉,要不我給你六張耶格爾大人的照片吧!”
只是,她并沒有得到來自同伴的回答,并且,她的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陣喘息聲。
“瑪麗!你沒事吧瑪麗!難道發燒了嗎?”
伸出手將自己的手背貼在瑪麗的額頭上,羅莉剛想準備再說點什么,她的手,忽然被瑪麗一把抓住了!
“謝謝你!羅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耶格爾大人的照片你留著吧!我決定了!我家里的那些耶格爾大人的照片,全都給你了!”
“瑪麗!你瘋了嗎?從小到大,你可是最喜歡耶格爾大人的!”
“你到底怎么了?”
“要是身體感覺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給我說!”
對于這位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同伴的了解,羅莉自問除了她媽以外,自己是最熟悉的,但今天怎么她會變成這樣?
“嘿嘿,偷偷告訴你,不要去和別人說。”
瑪麗湊到羅莉耳邊,輕聲的說著話,她的臉在說話的同時,紅暈更深了!
“天吶!你真的看到了嗎?”
“那個人的背上,居然會有一頭小鹿的紋身!”
“他真的好可愛!雖然看上去氣質有些奇怪,模樣有些呆,但他肯定是一個超級有愛心的人!我覺得我戀愛了!”
“你個臭不要臉的女人!我要去告訴你媽媽!”
“呸!你才是!我媽媽不讓我和你玩!”
兩個穿著修女服,年輕靚麗的女孩,打打鬧鬧的離開了。
而此時的屋內,盧克的額頭上,忽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虛汗。
他忽然睜開了眼,眼中是無盡的疲憊。
閉眼后,再一次見到了森林中的那番場景,盧克有些沮喪,雖然喪失了很多身體機能,但思考的能力依舊保留著。
經過簡單的推敲,他想到了那個高大的背影,應該就是原身在過去遭遇詭異事件時,保護他的父親吧。
再仔細想想原身的死,就有些細極思恐了。
畢竟他的父親,可是和那個可以操控夢魘以及現實的家伙,有著不小的聯系。
不過想到這的瞬間,盧克的大腦忽然宕機了一下,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懊悔的神色,下一刻,他趕忙放空自己的思維意識,不再去思索。
長久存在的好奇心理,以及對于未知的探索欲望,促使著盧克走在一條注定會跌入黑暗深淵的甬道上。
他必須要做點什么,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并且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做點什么呢?
盧克轉頭看向了桌上那件黑白相間的類牧師長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