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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八、逍遙侯死了?

  連城璧面臨著一個抉擇。

  眼前之人他已經知道是誰了,天宗二代!

  逍遙侯哥舒天已死,但天宗并不會因此消亡,反而是愈發神秘莫測。

  即便是第二代的逍遙侯,也已經完全繼承了逍遙侯的一切,他就是最強的存在。

  但連城璧總想試一試的。他不甘心就這樣屈服于他。

  連城璧的劍法如暖月春風,劍勢柔和之力登峰造極,出劍比閃電還快,當世劍法第一。

  當然,這一劍的當世,還在凡間,而紅纓綠柳都已經觸及了天人的邊緣。

  這一劍猶如電光一般劃過,但卻沒傷到楊開泰。

  他的身體被這道劍氣切成兩段,但又連接在一起,恢復了人形。這是黑血的功用。

  連城璧可以確定他確確實實完全繼承了逍遙侯的一切,包括這可怕而又詭異的黑色化身。

  “你考慮好了嗎?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就可以幫你奪回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沈璧君。”楊開泰用充滿誘惑的語氣說道。

  他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個誘惑人犯罪的惡魔一般。

  “如果我相信你,你真的可以嗎?”連城璧眼中充滿了希望又帶著一絲絕望。

  楊開泰點了點頭,“只要你能夠打敗蕭十一郎,沈璧君就會回心轉意。連城璧,你本來就不是什么連家子弟,放棄你的驕傲和堅守吧!二十多年,你一直都錯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楊開泰的話讓連城璧大吃一驚,“什么!你說什么!”

  他驚愕道:“你說我不是連家?不可能,我父親就是連澤天,你”

  楊開泰搖頭道:“連澤天是神宮傳人之一,但你,并不具備神宮一脈的血。”

  他這么說,卻是因為連城璧并不排斥他的黑血。神宮一脈根本無法吸收魔血,這是事實。

  而連澤天則是巨神峰的傳人,代表著土之力的神宮傳人。

  連城璧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敢相信自己活了這么多年,完全都是錯的!

  “不可能”

  “這件事,你可以自己去查證。”楊開泰確定道,“你根本就不是連家的人!”

  連城璧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你要我幫你做什么?”

  楊開泰笑道,“割鹿刀,幫我查出割鹿刀的下落。我要你打敗蕭十一郎,幫我拿到割鹿刀。”

  連城璧搖頭道:“割鹿刀在蕭十一郎手中,他就是不敗的戰神,我根本無法戰勝他。”

  “不!”楊開泰道,“你可以!”

  他拍著連城璧的肩膀道:“你是一位劍客,你應該用劍來對付他。”

  “劍?”連城璧笑道,“這世上又有什么劍,可以同割鹿刀匹敵?”

  “你可曾聽過,碧血照丹青?”

  連城璧一愣,“那是傳說中的一柄魔劍,是當年燕門領袖的佩劍。”

  它流傳至今日已經變了樣,碧血照丹青本是移花宮的,后人卻以為是燕門所有。

  “如果得到這柄劍,你便有機會與蕭十一郎一決高下!”楊開泰說道。

  “我去取這柄劍,你替我拿來割鹿刀!”說完,他已經不見了。

  一葉輕舟乘著滿湖夜魚,沿著蘇堤向北,守過西泠,泊在寶石山下。

  這一段路程并不近,輕舟搖得并不慢,蕭十一郎和冰冰坐在船上。岸上早已有一頂軟兜小轎在等著。

  他們登岸,就上了小轎,挑燈的童子緊隨在轎后,船家長篙一點,輕舟又遠遠地飄了出去。

  抬轎的兩個人黑緞寬帶扎腰,溜尖灑鞋,倒趕千層浪里腿,頭戴斗笠,卻精赤著上身,露出一身古銅魚的肌肉。

  山路雖難行,可是他們卻如履平地。

  轎子并不輕,可是在他們手里,卻輕若無物。

  蕭十一郎忽然發現這兩個轎夫的腳下功夫,已不在一些咸名的江湖豪杰之下。

  這是天宗宗主發出的邀請,蕭十一郎想看一看,那個人究竟死沒死。他確信他是死了,但逍遙侯還另有其人。

  他必須找出這個天宗二代來。

  天宗里是藏龍臥虎,高手如云。

  小轎沿著山路向上登臨,月光正照在山巔的寶淑塔上。

  蕭十一郎沒有睡,沒有吃,又劃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水,本來已應該覺得很累。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應該有支持不住的時候。

  蕭十一郎沒有。他血液里仿佛總是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支持著他,他自己若不愿倒下去,就沒有人能讓他倒下去。

  在月下看來,娟娟獨立在山巔的寶淑塔,更顯得秀麗夭成,卻偏偏是實心的,無路登臨。

  “錢王淑人朝,久留京師,百姓思念,建塔祈福。“這就是寶淑塔的來歷。塔前有亭翼然,亭子里仿佛有個朦朧人影,卻偏偏又被月光下的塔影遮住,遠遠看過去,亭子里好像有個人,又好像沒有。

  赤腰大漢一路將小轎恰上來,月明星稀,天地無聲。

  夜雖更深,卻已不長了。

  蕭十一郎也跟了上來,青衣童子手里挑著的這盞燈籠,就像是在為他帶路的標志似的。

  抬轎的大漢健步如飛,挑燈的童子居然也能緊隨在后。

  天地間還是靜寂無聲,可是童子手里的白紙燈籠,卻忽然熄滅。

  轎夫忍不住停身回頭,只見青衣童子一雙手還是將這已滅了的燈籠高高挑起,動也不動地站著。

  冰冰一連說了兩句話,青衣童子卻連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動也不動地站著。

  后面隊轎夫道:“這孩子莫非站在那里也能睡著?我去看兩個人一起放下轎子,一個轎夫轉身走到童子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這個字剛說出,聲音突然停頓,就像是突然被人塞了樣東西在嘴里。

  挑燈的童子怔在那里,這轎夫似也證住。

  童子沒有反應,轎夫也沒有反應,一雙手還搭在童子肩上。

  兩個人全都動也不動的站著,就像是變成了兩個木頭人。

  前面的轎夫搖了搖頭,也走過來,剛走到他們兩人面前,就像是忽然中了什么可怕的魔法一樣,整個人也僵住。

  三個人就像是全都被一種神秘的魔法變成了木頭人,看來說不出的詭秘可怖。

  蕭十一郎遠遠地看著,也不禁覺得很詫異,很吃驚,就連他都沒有看出這是怎么回事。

  冰冰卻還是端坐在轎上,紋風不動。

  蕭十一郎正忍不住想過去看看,冰冰忽然冷冷道:“好!好手法,隔空點穴,米粒傷人,像這樣的絕代高手,為什么躲著不敢見人?“

  突聽來鳳亭里一個人冷冷道:“我一直在這里,你看不見?“

  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入月光下,渾身黑袍,正是逍遙侯的打扮。

  “你應該已經死了。”

  “不,你不是他。”

  蕭十一郎立馬就有了判斷,他不是天之子哥舒天。

  他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天宗二代?

  冰冰走下轎子,走上來鳳亭,才沉聲道,“你認識我,對不對?“

  楊開泰冷冷一笑,“我知道你是誰,你本該已經死了。”

  冰冰展顏一笑,“我們都是該死之人,你也不例外。”

  楊開泰道“知道天宗秘密之人,除去哥舒天,就只有你了!哥舒冰!”

  楊開泰一口叫出了她的真名。

  就連一旁的蕭十一郎都詫異不已,她是哥舒冰?哥舒天的妹妹哥舒冰?

  哥舒冰并沒有感到詫異,而是徐徐道:“你既然知道我回來了,就該好好地將東西交給我。天宗的一切,都該是屬于我的。”

  二人說了很多活,夜深人靜,山高鳳冷,蕭十一郎每句都聽得很清楚。每句話里,顯然都隱藏著很多秘密。極可怕的秘密。

  蕭十一郎越聽越覺得可怕,只覺得心底發冷,一直冷到腳底。

  哥舒冰忽然道:“我們之間必定會分個生死,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這次死的一定會是你。“

  她突然出手,灑出了一片寒光,她的人圍著這六角亨的柱子轉了兩轉,竟忽然不見了。

  楊開泰凌空翻身,躲過了他的暗器。他的人也圍著柱子轉了兩轉,也忽然不見了。

  風更冷,星更稀。

  轎夫和童子還是木頭人般站在月光下,三個人的臉都已扭曲變形,眼珠凸出,張大了嘴,仿佛在呼喊卻又聽不見聲音。

  蕭十一郎伸手拍了拍童子的肩,童子倒在一個轎夫身上,這轎夫又倒在另一個轎夫身上,三個人全部直挺挺地倒下去,全身早已冰冷僵硬,竟似先被人以毒針隔空點住穴道,就立刻毒發而死。

  這種暗器手法的可怕,實在已令人不可思議。

  但奪去他們性命的卻不是逍遙侯,而是哥舒冰!

  一想起自己同這個女人相處了這么久的時間,蕭十一郎就感到后怕。她才是最名正言順的天宗二代啊!

  只是不知為何,她竟然被人截胡了。哥舒冰的武功有多高?就連當年的哥舒天都要靠偷襲才能獲勝。

  但他必須跟下去,找到真相。

  蕭十一郎走上來鳳亭,站在黑衣人剛才站著的地方,忽然不喝一聲,反手撥刀。

  刀光厲電般飛出,刀風呼嘯飛過,“喀嚓“一聲響,六角亭里的六根柱子,竟已砍斷了三根。

  亭子嘩啦啦倒塌了半截,三根柱子中,果然有一根是空的,下面就是地道。

  這機關地道建造得非常巧妙,若是不懂得其中巧妙,就算找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得出。

  蕭十一郎根本沒有找,他用了種最簡單、最直接的法子。

  他用了他的刀。

  天上地下,還有什么別的力量,能比得了蕭十一郎的出手一刀?

  地道里潮濕陰暗,陽光永遠照不到這里,風也永遠吹不到這里。

  從月光如水的山巔突然走下來,就像是一步走入了墳墓,又像是一跤跌入了地獄。

  蕭十一郎走了下去。

  只要能找出這秘密的答案,他寧愿下地獄。

  沿著曲折的地道走進去,前面更黑暗,看不見一點光亮,也看下見一個人影,盡頭處石壁峰嶺,用手撫摸一遍,仿沸可以分辨出是尊巨大的石佛。

  人呢?

  逍遙侯和哥舒冰難道已被躲在黑暗中的鬼魂妖魔吞噬?

  蕭十一郎閉起眼睛,深深呼吸,再張開來,已可隱約辨出石佛的面目。

  他本就有的發亮的眼睛,也可以看見很多別人看不見的事。

  巨大的石佛好像也在頭上面看著他,低首垂眉,神情肅然,也不知是在為他的冒瀆而嗔怒,還是在為他的遭遇而悲——你若當真有靈為什么不指點他一條明路?卻只有呆子般坐在這里,任憑世人在你眼下為非作惡?

  ——世上豈非正有很多人都像這尊石佛一樣,總是在袖手旁觀,裝聾作啞。

  蕭十一郎看著他,冷笑道:“看來你也只不過是塊頑石而已,憑什么要我尊敬你。“石佛還是安安靜靜地坐著。

  她已不知在這里坐了多久,從來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破壞了她的安寧。

  蕭十一郎又握緊了刀,“這世上每個人的生命中都充滿了災禍和不幸,每個人都難免受苦受難,你為什么要例外?“

  他心里忽然覺得有種不可遏制的悲憤,忍不住又拔出了他的刀。

  他要用他的刀來砍盡大下的不幸。

  刀光一閃,火星四濺,這一刀正砍在石佛寬大的胸膛上。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呻吟。

  地道里沒有別的人,呻吟聲難道是這石佛發出來的?

  難道這塊裝聾作啞的頑石,終千也同樣能感覺別人的痛苦?

  蕭十一郎拔起了他的刀,掌心已有了冷汗。

  刀鋒入石,拔出來就有了條裂痕。

  蕭十一郎一刀出手,無論砍在什么地方,都同樣會留下致命的傷口。

  這傷口里流出來的卻不是血,而是淡淡的金光。

  又是一聲呻吟。

  呻吟聲也正是從這傷口里傳出來的。

  蕭十一郎眼睛里立刻也發出了光,再次揮刀,不停地揮刀。

  碎石四下飛濺,光越來越亮了,照在石佛冷漠嚴肅的臉上,這張臉仿佛也忽然有了表情,看來就仿佛是在微笑。

  她的胸膛雖然已碎裂,但卻終于為蕭十一郎指點出一條明路。

  她犧牲了自己,卻照亮了別人,所以她本來縱然只不過是塊頑石,現在也已變成了仙佛。

  閃動的燈光在黑暗中看來,就像是黃金殿輝煌。

  這輝煌的金光正是從石佛碎裂的胸瞠中發出來的,有燈的地方,就一定有人。

  是什么人?

  蕭十一郎鉆了進去,進入了這墳墓卞的墳墓,地獄中的地獄。

  燈在石壁上,人在金燈下。

  燈光溫暖柔和,人卻已冰冷僵硬。

  逍遙侯的尸體蟋曲著,仿佛小了些,一柄銀刀刺在他心中,刀鋒已被他自己撥出來,還在流著血。

  他的血也是鮮紅的。

  逍遙侯,死了?

  蕭十一郎要去掀開他的面具,但在他伸出手的瞬間,對方的尸體直接化成了一攤膿血,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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