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總參謀部的作戰提案？今天的新鮮事確實還是挺多的。
要知道，在過去一年的戰事進程，國防委員會和軍令部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超額完成后勤和軍政的工作，但具體的作戰方略，還真就是由前線將領自行其是的。
可是，應該在戰爭中，為前線提供指引性意見的總參謀部，理所應當是最有存在感的總參謀部，卻仿佛完全是個隱身了的吉祥物部門。
當然了，總參謀部的人其實也是有理由表達不滿的。
要知道，軍令總部和總參謀部，本來就有職能重疊的地方。而這種特殊的組織結構，其實也是帝國統治時期的余毒了。
可是，銀河帝國和共同體能是一回事嗎？他們支配著半個銀河，麾下會有上百家諸侯和數十個衛星國，掌握著全世界最強大的武力。龍王麾下的那些浩浩蕩蕩的大軍們，包括了禁衛軍、諸侯衛軍、地方軍、邊防艦隊、領主艦隊以及皇協軍等等。此外，士兵的兵源還來自上百個文明種族，不少人有雙重國籍也就罷了，還有大貴族家臣和國家軍人的雙重政治身份。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樞密院和國防部之外，再有一個大元帥府、軍機部、宇宙艦隊司令部和星界騎士團什么的，也是很合理的了。
可是，共同體軍隊的來源相對而言就單純多了，也沒那么龐大的規模。再要效仿大元帥府建立的軍令總部，和仿照軍機部建立的總參謀部，就總有點畫蛇添足的味道了。
其實，在李元帥的時代，他老人家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也提出過要縮減部門什么的，但后來還是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沒能執行下去。
更何況，在上上任總參謀長的破事發生之后，總參謀部的軍令智能就已經被削弱很多了。
可即便是如此，白老部長依然覺得，總參謀部的人都是薪水小偷。如果換做是以前的自己，高低也要諷刺幾句的。不過，考慮到費拉古元帥這個趕鴨子上架的代理長官也是很無辜，便還是忍了吧。
然后，便聽耶羅副總統笑道：“哎呀呀！我差點都忘了，我們的總參謀部的本職工作，其實是應該包括作戰方略的擬定啊！”
看得出來，副總統對費拉古元帥的怨念還是挺重的，但這樣子其實也挺不體面的。
當然了，凱斯·尼希塔總統和在場政友黨大佬們一定是非常欣慰的。畢竟，他們一個是茅元祚的外甥，一個是茅元祚的廚子，都是共榮黨的骨干，自然是撕得越狠越好。要是撕得同歸于盡了，那就是天下太平了吧？
當然了，作為一位雅量高致的多黨派聯合政府的優秀領袖，尼希塔先生還是揮手阻止了現場的竊竊私語，也對耶羅語重心長道：“副總統，你不能用這樣輕浮的方法評價總參謀部的將士們，他們也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對不起。”耶羅副總統很謙虛。
“您也不可以這樣評論一位戰功赫赫的共同體元帥！”
“元帥，實在是抱歉，在下失態了。”耶羅副總統很誠懇也很慚愧。當然，正是由于他他太慚愧了，所以看著其實真沒什么誠意了。
不過，尼希塔總統卻很滿意，揮揮手道：“元帥，您請講。”
費拉古元帥倒依舊是一副心寬體胖完全不合這幫蟲豸政客一般見識的樣子，而是真的打開了全局戰況的星圖，在上面完成了各種戰局的標注。
白老爺子一臉驚嘆。他在這種會議上也見過費拉古元帥幾次了，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么像是個正經的總參謀長的樣子。
“現在，經過了整整一年時間的重建。本土艦隊有應龍級戰列巡洋艦4，薩拉托加級航母4，各級重巡洋艦18，各型戰斗和輔助艦船近 200艘。總體而言，還是恢復了一定戰斗力的了。”費拉古元帥道。
確實，如果拋開從倉庫里挖出來的老船和還沒有完成測試的新船，以及還有七成以上艦員都是菜鳥新兵的現實，純從紙面戰斗力來看，戰斗力確實還不錯。
“這是好消息。我代表藍星共同體的人民們，感謝您的辛苦工作。”總統道。
費拉古元帥一副慚愧的樣子，但是硬著頭皮道：“下官的建議，帶領本土艦隊出動，在新亞特蘭蒂斯星區會同第六和第七艦隊主力之后，出新亞特蘭蒂斯星區的邊境，先一步拿下切羅星系。”
他的指頭點在了切爾克王國的邊境上，音量忽然加大，但沒有增加什么說服力，倒是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話也整得現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所謂切羅要塞，乃是藍星共同體和切爾克王國之間的邊境星系，也算是一處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在共同體被帝國統治期間，這個星系是被切爾克鱷龜們當做守護國土邊疆的重要要塞來經營的，自然是建設和布置了不少軍事設備。
當然了，地球獨立之后，兩國也算是睦鄰友好的準盟邦，考慮到了運營成本的問題，切爾克王國便把大部分的要塞設施關停了。可是，三年前，在同海亞爾公國（及其背后帝國）的戰爭中，切爾克王國又把距離戰場最遠的切羅星系當成了后方基地來經營。在這里一板一眼地興建了船廠，還囤積了大量的軍用物資。
現在，這些物資倒是有一小部分用在了“斷罪戰役”之中，而且切爾克人也只收了成本價。此外，他們也以雇傭軍的形勢，出動了至少一個師的陸戰隊參戰，和共同體一起行動。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些長得像鱷龜的種族，真的能算是很好的盟友了。
然而，費拉古元帥的意思，是要讓我們去偷襲盟友？未免也太不講武德了吧？
“當然了，是以盡量和平的方式。完全和平的方式。”費拉古元帥補充道：“為了節省成本，切爾克關閉了大部分的星系要塞設備。他們對我們也缺乏防備。如果動員蔚藍衛隊和本土艦隊全部戰斗力，發動奇襲，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不流血地奪下這座星系。”
這…這聽起來更不講武德嗎？白老爺子想。
不用說，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大人物們都只好繼續呆愣中了。
就連覺得自己很抽象的耶羅副總統，也都陷入了震撼狀態，手甚至下意識地放在了桌子下面。那里是一個警報器，按響之后便馬上會有警衛和醫生沖進來的。
尼希塔總統更是有了一個戰術性后仰，向旁邊的楊明昭使了一個眼色。身為靈能者的副秘書長小哥，可以客串總統先生的貼身保鏢，這其實也不是秘密。
在得到了自己忠誠的副秘書長的眼神回應之后，尼希塔似乎是放心了一點在，這才慢慢道：“元帥，您如果壓力太大了，我們可以今天暫時休會。總參謀長的人選，當然也是以你的意見為主。”
“總統先生，諸位，老夫很清醒。好吧好吧，在…嗯，拿到參謀部小伙子們的推演之前，我也和諸位一樣吃驚。”費拉古元帥道。
這真的會是總參謀部哪位“小伙子”的推演嗎？我和那些人接觸過，沒覺得哪位有鄭傲的水平啊！白老爺子總覺各方面都有點不太可信。
“元帥閣下，我們能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耶羅副總統道。他臉上還掛著微笑，但語氣已經相當不客氣了。
“我們現在需要認真考慮一番的…是我們最大的國防漏洞。”派里斯元帥用略顯僵硬的口氣進行了回答。
相比起面團一樣的費拉古，這位獨立戰爭時期的老兵可就是重量級多了，副總統的氣勢稍微被壓回去了一點，反問道：“國防漏洞？”
而這個時候，費拉古元帥宛如一個訓練有素的總參謀長似的，在共同體的新亞特蘭蒂斯邊境畫了一條線。
大家都能直觀地看到，星區的邊境四通八達，全是繁榮航道。于是，新亞雖然是邊境星區，卻也相當富庶。
話說回來，共同體的諸位大佬也都從來沒有把這里當做是邊境。他們似乎約定俗成地就把切爾克王國看做是自己的天然屏障了。
然而，誰也沒有規定過，切爾克人就永遠都是地球人的盟友。
“新亞的邊境無險可守。唯一可以依托防守的，就是切羅要塞了。”派里斯元帥的語氣堅定且又肅然道。
費拉古元帥道：“只要扼住這里，新亞特蘭蒂斯還有點可守的余地。如果不能的話，這個，嗯…便有些勉強了。”
老元帥直接打斷了胖元帥的支支吾吾：“不是勉強，而是壓根不可能。就算是第一艦隊和第十艦隊全部都在，我們也不可能在新亞特蘭蒂斯的邊境張開一條密不透風的防線。”
尼希塔總統終于仍不住開口打斷了兩人：“停一下，請停一下，我尊敬的元帥們。照著您的意思是說，切爾克人背叛了我們。可是情報部門拿到了什么證據？”
尼希塔總統剛這么一問，便覺得自己一定發現了什么盲點，趕緊將目光投向了肖納委員長，但后者只是搖頭：“切爾克王國軍遠沒有恢復，從圖寒人手里得到了那幾艘戰巡，要形成戰斗力也至少得是后年了。”
說白了，元氣大傷的切爾克人還在舔傷口，沒有進攻共同體的能力。
“既然沒有進攻的能力，我們當然就可以反攻了。這也是宇宙之中的自然生存法則？”耶羅副總統若有所思，一副已經完全是帝國貴族的形狀。
“確實如此…才怪啊！我們不可以偷襲盟友！”尼希塔總統大聲道。
“下官就是開個玩笑。”耶羅副總統聳肩一笑。
“副總統的幽默感真是高級啊！”總統板著臉道。
“下官卻之不恭了。可是，明明最有幽默感的還是元帥閣下嘛。”
“啊哈哈哈，是的是的，整得我都差點信了。”
于是，總統和別的官員們也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內閣會議的現場頓時洋溢起了快活的空氣。或者說，空氣就算是不快活也不行。
然而，大家等來了的只是兩位元帥的撲克臉。
“所以，派里斯元帥，您是認真的？”愛德華·肖納委員長嘆息道。
“委員長，您當然可以排除切爾克人的戰斗力，但是銀河帝國呢？”
老元帥的話依然引來了一陣沉默，但氣息反而漸漸壓抑了起來。
“等等，請您讓我稍微整理一下思路…您的意思是說，帝國艦隊有可能穿過切爾克，直接攻入新亞特蘭蒂斯星區？所以，我們必須要先發制人？強占切羅星系的交通要道？”副總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派里斯元帥滿臉肅然地點頭。費拉古元帥胖乎乎的圓臉上掛著尷尬而無地自容的微笑，但也堅定地點了點頭。
“銀河帝國出兵打穿切爾克王國，攻擊新亞特蘭蒂斯？”
“不，帝國迫使切爾克王國開放國境，獲得軍事通行權。他們甚至有極大可能，為帝國艦隊提供維護保養和補給。”派里斯元帥道。
耶羅副總統開始按太陽穴了，一副三觀被顛覆無法接話的樣子。而作戰現場，當然也出現了交頭接耳的嘈雜聲。
“有情報證明，切爾克王國從三歧星域各國，收購了大量的軍用物質。其中有不少是為大型戰艦使用的耗材，這已經遠遠超過了切爾克王國艦隊現有需求了。”費拉古元帥補充道。
“我并沒有收到這個消息。”內務委員長肖納蹙眉道：“元帥，并不是不信任您，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國有什么情報來源，是我不知道的？”
實際上，肖納委員長覺得，兩位元帥提出的構想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作為負責情治和國家安全的首腦，警惕性和懷疑心是絕不可或缺的。可是，同樣作為國家安全的首腦，他卻更覺得，元帥們的話是真的很刺耳。
派里斯元帥深深地看了肖納委員長一眼，臉上帶著失望：“…是一批來自民間的旅行商人。可是，委員長閣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一旦切爾克王國開放了邊境。帝國的高速艦隊，從費摩到切羅，只需要一個星期。而一旦他們穿過新亞特蘭蒂斯的邊境，也只需要半個月月，就能到達地球。”
當然，以上的時間是采用最短路線，以及帝國艦隊一路上沒有因為任何原因滯留的前提下的。
可是，即便派里斯元帥已經把情況描述得那么殘酷的，依然沒有得到大家的同意。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冷笑，開始出言諷刺這位戰功赫赫的共同體元帥了。
“這一聽就是總參謀部哪個不諳世事的年輕少壯派，異想天開的產物，但我卻沒想到元帥閣下也會受到影響了！”
“如果說，這個少壯派是那個什么獅心會的人，就很合理了。”
“說不定不但是獅心會，還是先驅黨的。他們都是…誒，白老爺子，無意冒犯。”
“你已經在冒犯了！散會之后，白手套！”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我真的無意冒犯，就是嘴巴禿嚕了。”
“諸位，不要跑題，不要跑題！現在說的是切爾克，嗯，噗呲…呵呵啊，我們真的要因為一次猜測，就攻擊一位傳統盟友？在我們正在進行一場戰爭的時候？我竟然不知道，藍星共同體的國勢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啊？真是宇宙之靈保佑啊！”
“可是，這完全也不合情理嘛。切爾克是絕不可能放棄此戰的中立地位。他們何必舍棄數百年和聯盟的傳統關系，進而和帝國合作？”
“是的是的，聯盟難道不會有意見嗎？他們在費摩星云的對面，足足部署了五艘泰坦！足足五艘！你們明白嗎？”
“而且，聯盟在切爾克王國投入了相當大的資本，也擁有相當大的權益，他們不會讓切爾克投入帝國懷抱的。”
“聯盟對我們的投入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如果我們被帝國所吞并。那他們所做的一切，也都會血本無歸的。”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聯盟會支持我們長時間抵抗下去，但絕不會讓帝國滅亡我們的。”
“更何況，還是一下子滅亡他們的兩個盟國！”
“你們啊，對切爾克王國也太沒有信心了。他們都是勇敢的自由之民，和帝國也是有死仇的，怎么會投入帝國的陣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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