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惡的殘黨們

　　事實證明，帝國軍中果然不缺那些寧折勿彎的猛士。在布伊斯侯爵號最后毀滅的時候，她發過來的并非是求救信號，而是類似“帝國萬歲”，“地球鼠輩不講武德”，“爾等豆漿白倒在帝國腳下”之類的粗鄙之語。

　　于是，這一場發生黎明航道終端附近，在后世的歷史教科書上一定會顯得特別不講武德的“突然遭遇戰”，就此宣告終結，前后總共耗時一小時四十七分鐘。帝國西利亞斯分艦隊便以一種非常憋屈的方式走向了毀滅。

　　戰列巡洋艦布伊斯侯爵號，及其兩艘重巡，三艘輕巡和四艘驅逐艦都被徹底擊毀。至于的剩下的艦船，在白魔鬼戰機和背嵬騎的圍追堵截之下，發現無法逃跑，最終便只能被迫投降。

　　事實便也同樣證明，帝國軍也并不是全部都是無懼生死的猛士了，還是還許多“一年也就是千把金龍，玩什么命啊”的普通日子人。

　　出于人道主義精神，埃莉諾便把所有投降的帝國官兵都趕到了一艘半殘的輕巡洋艦上，拆掉了武器和躍遷引擎，留夠了足夠他們用上一個月的食物、水和能源。

　　“我現在可沒功夫伺候戰俘。這個星系有三個類地星球，第3行星的大氣層中含有氧氣，兩極還有冰冠，便在那里安頓下來吧。我給你們留了引力波通訊儀，可以隨時向外界求救。當然，若貴軍來不及救援，你們說不定便可以著手進行星球改造了。這可是拓展文明邊界的宏大工程，便如同兩千年來，宇宙大航海時代初期的先輩們一樣。相比起不講武德地搞偷襲，這可是要光榮多了吧？”

　　這么說，我們還應該謝謝您了是吧？帶頭的帝國軍上校或許是這么想的，悲憤不已。當然，由于這位是個五官圓大腮邊帶絨的昂芒斯人的緣故，再悲憤卻也顯得特別滑稽。

　　“多，多謝您的慈悲。”對方如此這般地表示了感謝，然后便帶著投降的官兵們悲悲切切地離開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或許會是一次宇宙版的《魯濱遜漂流記》或者《神秘島》吧。

　　至于埃莉諾和她的小伙伴們則認真地檢查了一下剩下的艦船，把損毀嚴重的船只直接摧毀，帶上了剩下一艘還算完好的雷鳴級重巡洋艦，大搖大擺地撤離了。

　　這艘巡洋艦的品相確實完整，還能跟上大部隊進行遠距離巡航，而只要稍微維修一下前艙，便又是一艘能戰上八百回合的好船了。更重要的是，雷鳴級說白了便是“阿芙樂爾號”這艘晴空級的前制版。絕大部分的船用耗材都是通用的。

　　總之，打完了這一仗的第十三艦隊，規模反而更膨脹了一些。就算是馬克洛夫這樣的老將，也難免會為這場勝利而歡欣鼓舞，埃莉諾和伊娜等年輕人就更不用說了。不過，這高漲的情緒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又被擔憂所取代。

　　“卻也不知道，團結塞和奇跡之環那邊的情況如何。”埃莉諾道。

　　“團結塞那邊的話，畢竟有楊希夷那么聰明的家伙坐鎮，問題應該不會太大。至于奇跡之環那邊，我方艦隊主力未撤，兵力是帝國在黎明星域的三倍。”馬克洛夫雖然也難買難憂心忡忡，但作為見多識廣的老人家，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盡量安慰艦隊中的年輕人的。

　　可是，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老將自己也覺得有些疑惑：“確實，在黎明星域，我們是有兵力優勢的。帝國卻為何挑這個時候發難呢？我上次聽派里斯元帥說過，國會那邊已經在準備撤軍機會了。為什么不等到康納里斯長官率遠征艦隊主力回國，再一次性發動呢？”

　　埃莉諾道：“這便是下官最擔心的地方了。帝國樞密院和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都絕非蠢貨，尤其是后者。尤利…余連，還有楊老師都不止一次說過，蘇琉卡王是天生的軍神。她既然敢在此時發動進攻，便一定是有絕對的信心，但我卻不知道她的信心來源于何處。越是想不到，卻越覺得背脊發涼啊！”

　　老將頓時便覺得，這姑娘或許有那么一點失敗主義謀士的味道了。這倒是非常新鮮的體驗。要知道，埃莉諾·波拿巴小姐在以前可是妥妥的戰況類型呢。

　　“這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有沒有信心，和有沒有必要，并不是一回事。”馬克洛夫搖頭。

　　“那這就意味著，帝國不想要遠征艦隊回國？”埃莉諾盤算道。

　　馬克洛夫覺得這這么講倒是符合邏輯，但他也莫名地開始覺得背脊發涼了。

　　伊娜也道：“銀河本土那邊，想來也不會太平。僅憑外環艦隊是擋不住帝國全面進攻的。回國的那幾艘無畏艦便很重要…”

　　埃莉諾瞥了對方一眼，心想你一個區區的小學渣，居然還開始思考起戰略問題了？那么，到底是真的眼界開闊了，還只是在單純地擔憂那家伙呢？

　　隨后，大家便又認真商量一下艦隊的下一步行動。到底去通過黎明之眼星系去馳援奇跡之環，還是沿著黎明航道南下去觀察團結要塞的狀況，亦或者干脆在黎明航道打游擊順便等候下一步消息或命令，一時間卻難以決斷。

　　可無論如何，艦隊總不能真的在原地待命。于是，第十三艦隊在修整了兩個小時之后，便正式起航，在8月7日15點27分的時候，躍遷離開了本星系，只留下了一地的戰艦殘骸，和一艘瑟瑟發抖的半殘帝國巡洋艦。

　　“長官，我們該怎么辦呢？”巡洋艦內的幸存者們詢問他們的代表。

　　盎芒人上校沒好氣道：“還能怎么辦，到第四星球那邊降落唄。大家手里有防身武器和工具，左右也不過就是開荒種田唄。而且啊，別忘了，根據《帝國拓荒法》。我們若是真能把這個星球開發出來了，至少有百分之十的土地礦產可以分封給大家了。諸位至少也能混個終身貴族的頭銜呢。你是貴族嗎？”

　　“我不是。”

　　“你是貴族嗎？”

　　“呃，小的當然不是。可是，長官，我們戰敗了啊！”

　　“是的，銀河帝國的貴族武德充沛，絕不能接受戰敗的恥辱。所以，西利亞斯將軍與艦皆沉了。那么，問題就說回來了，你是貴族嗎？”

　　“我不是…怎么又繞回來了。好了好了，長官，我明白了。”

　　“是的是的，我們大家都明白了。”

　　“我覺得啊，這次戰敗只是一個小插曲。在皇帝陛下的英明領導下，黎明星域遲早還會是帝國的，那這個星球便會是我們的。諸君，天無絕人之路，地球人也說過，丟掉了馬也不見得是壞事這樣的典故。打起精神來吧。”看樣子還是個文化人的昂芒人上校如此鼓舞道。

　　于是，船上的官兵們也都覺得有點道理，士氣便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畢竟，人在絕望中的時候，總是得相信些什么，精神才能維持得下去的。

　　他們便吭哧吭哧地開著半殘的巡洋艦向第四行星的方向挪了過去。大約是因為在拆掉躍遷引擎的時候在哪里磕著碰著了，船跑得很慢，足足花了平時五倍以上的時間才總算是進入了那顆土黃色的星球的近地軌道。

　　然后，便再也沒有什么然后了。

　　他們聽到了高能反應的警報，但想要做任何動作都來不及了。兩發從側后方射過來的離子光束熔穿了這艘半殘巡洋艦的側面裝甲，旋即在船體內構成了高壓的電離風暴。

　　這艘千瘡百孔的巡洋艦就此徹底分崩離析。而艦船內的船員在死于失壓之前，便已經被電離風暴徹底地殺死了。

　　這些帝國士兵，到死都沒有看到偷襲者的面貌。不過，若是他們看到的話，或許會覺得死不瞑目了吧——不是被他們追了一整個月的九蛇號海盜船，卻又是誰呢？這其實已經是第三代的“九蛇號”，是由一艘的三手的聯盟產亞瑞爾高原級的巡洋艦改造的。船體狀況同樣也慘不忍睹，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不知名的宇宙輻射而徹底垮塌。

　　可是，我們也都知道，所謂的海盜船，別的不說，生存能力和逃跑能力一直是很強的，然后自然就有了極好的偷襲能力。

　　九蛇號上，海盜們紛紛歡呼不已。他們被帝國和共同體的聯合艦隊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自然也都憋了一肚子邪火，現在總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地釋放。

　　當然，畢竟也有頭腦清晰的人，譬如說大副芳汀小姐就表示了質疑：“為什么要擊沉她呢？地球人不可能給帝國留什么重武器，我們可以繳獲一艘完整的新銳巡洋艦。這樣捯飭一下，九蛇號第四代就有了。”

　　普朗克船長也滿臉后悔：“我只是想著小的們過得很憋屈，總是需要開上一炮泄泄火的，誰曉得帝國的船這么脆。”

　　芳汀大副的臉上頓時爬滿了肉眼可見的鄙視。

　　普朗克船長收起了后悔，昂首挺胸道：“好吧，我就是故意的。我們犧牲了那么多兄弟，才終于走到了這一步。不懟上一炮，實在是意難平！難道我做錯了嗎？”

“不，您一點都沒有錯！我最喜歡看到的就是這個了。”掠奪者的前任大可汗，托米泰莉大聲道。剛才就是　　她歡呼得最大聲了。

　　她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普朗克的肩膀，差點要把后者的肩膀都給拍碎了：“普朗克小弟唷，我可是告訴過你的，永遠只有滿足的情感，才健全的精神！這個時候，就是要爽了才行啊！哦呵呵呵呵呵”

　　咱們好像誰都沒資格扯什么“健全精神”啊！您難道沒有發現，這段時間您的精神狀態已經越來越不穩定了嗎？

　　大副芳汀小姐和海盜團三當家湯姆老爹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不過，托米泰莉女士畢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而且一個人可以打他們剩下的全船人，自然是不敢表達什么不滿情緒的。

　　這位埃羅人的女王，確實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三個月以前，蛇穴還未淪陷，卻也已經岌岌可危。這些惡黨的殘部們還躲在新大陸公路的某處偏遠星系，商量下一步應該如何行動的時候，先是偶遇了帝國大名鼎鼎的“黎明之狼”耶格爾·索拜克的艦隊準備，接著便又偶遇了同樣大名鼎鼎的共同體第十三艦隊。

　　正在大家陷入絕望的時候，卻又遇到了失控的古代無人機群。

　　一陣混戰之后，好消息是，帝國和共同體艦隊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無人機群上，這幫惡黨總算是不至于被一網打盡。壞消息，無人機擊毀了大家所在的老實人號貨輪——天可憐見，這是九蛇海盜團中唯一“合法”的貨輪了。

　　如果緊急關頭，托米泰莉可汗直接用一件被稱為“空間避難所”的啟明者遺寶，把船上的核心成員們帶走，大家怕是都一個個憋屈地化為宇宙冰尸了。

　　他們在這個莫可名狀的空間夾縫中呆了將近一個月，總算是在山窮水盡之前等來了九蛇海盜團和蛇組織同伴的救援。

　　然后，便得到了蛇穴被攻陷，“未來公”和“現在女士”下落不明，以前的“過去公”隕落，新的“過去女士”冉冉升起的消息。

　　“往事已矣，環世之蛇需要蟄伏，但依然會履行我們神圣的盟約，愿歲月以諸君武運！”以前的“魔術師”小姐，現任的“過去女士”如此道。

　　“另外，從現在開始，普朗克船長，您將正式成為十三面的成員，代號黑蛇。嗯，聽起來就像是生命力頑強且變化無常莫可名狀的感覺，很有格調吧？”

　　“…我能退出嗎？”

　　“當然可以咯。環世之蛇從來都是講究自由意志的，可以加入自然便可以退出了。只不過，您真退出了，是會大大地得罪我的喲。”

　　“得，得罪您？”

　　“是啊！這當然不是組織的事，而是你我之間的私人恩怨了。”新的“過去女士”傲然道，一副我是美少女我理所當然就應該這么小氣的樣子。

　　“那，那在下還是繼續留任吧。這個，我畢竟也算是升職了，也是組織十三面的成員了。應該高興的是吧？啊哈哈哈…”

　　“您是應該高興的。您可以提拔自己的心腹為執行者了，也可以共享組織的核心情報庫，以及秘密賬戶了。不過，您之后的任務就是配合托米泰莉可汗。合適的時候，‘燧火’和‘靈愈’，會來接應你們的。”

　　就這樣，成了“黑蛇”的普朗克，通過組織的人脈，在“新大陸公路”某處三不管的黑市太空站里，提取了一艘巡洋艦，又收納了一些原來的部下，頓時便兵強馬壯了起來。

　　“那么，大可汗，我們下一步需要做的是什么嗎？”

　　精神結構已經越來越不穩定的托米泰莉女王，發出了明朗甚至堪稱清澈的大笑聲：“啊哈哈哈，上次不就對您說過了嗎？我的帝國之夢已經被打破了。人類站在我們的血肉和理想的尸骸之上，歌頌他們的繁榮。這不是太狡猾了嗎？”

　　“所以，是復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