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沒有絕對防御圈
布倫希爾特叉著腰道：“連卿，你這話的惡意可就很明顯了。塔蒂埃伯爵是騎士長之一，也是禁軍武技總教官。嚴格意義上，我們這里所有人都算是他的學生呢。”
“嗯，我聽說過一種老師。當初尹雯雅大帝進入天域的時候，被她陣斬的當代星界騎士團團長德雷凱洛，也是她以前的老師吧。”
“這惡意真是越來越直接了啊！連卿，我自己最反感的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的。如果換成是其他人，我大概會讓把他把舌頭拔下來烤熟，再讓他自己吞下去。”蘇琉卡王掛著微笑搖搖頭。
“我猜到了。而且相比起晨曦皇室的大多數人，你都算是仁慈了。”余連點頭道：“我聽說，貝鐸王會把戰俘丟到原野上，和野獸一起玩荒野大逃生。然后還把他們當可以射殺的獵物？”
“沒有的事。這種謠言有腦子就不會信吧？貝鐸王是個沉迷于藝術支援的家伙，才不喜歡打獵呢。”布倫希爾特搖頭。
“我還聽說，泰米爾王會購買奴隸，綁架黑道分子和傭兵，把他們收集起來玩地下競技的殺戮游戲，還會給大人物賣門票開盤口？”
“這種謠言就更沒邊了。你說的這個無非就是戰神祭的山寨版嘛。這種活動，哪怕是轉播的時候不打磨，腦漿都打出來，也不可能有戰神祭精彩的，能有多少人看呢？而且啊，連卿，你難道不知道，戰神祭的賭博盤口，還真就是由泰米爾王叔的迦南商會運作的哦。”
余連頗有些驚訝地揚了揚眉毛：“這么大的盤口，就交給泰米爾王一人？”
“是迦南商會，不是泰米爾王一人，怎么說那都是皇室企業，我們所有人也都是有分紅的。況且，賭博這事情聽起來畢竟有點墮落，總不能直接由宰相府出面吧？”蘇琉卡王道。
“…我還聽說，衛倫特王會從街道上收集童男童女，拿回家去當莫可名狀的試驗的耗材。”余連齜牙道。
布倫希爾特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倒是很有可能…嗨呀，你這人，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連卿，不造謠不傳謠可是一個精神健全的成年人的基本素質啊！”
“我明白，詆毀選帝王的后果會很嚴重的。造黃謠也就罷了，反正對龍王門來說，桃色緋聞從來就不是負面新聞…”
“嗯，桃色緋聞其實還是有一定影響的。對我這種冰清玉潔的姑娘來說，還是有點受傷，也就是因為本宮意志堅定，所以才熬下來了。”布倫希爾特擺了擺手：“你得知道，連卿，那幾家小報已經被我查封。當然，看在他們報道的時候，用的言辭不露骨不黃暴甚至文筆還很唯美的份上，我只是把那些記者發配到黑勞士挖煤去了。”
我怎么覺得更像是被你收編了呢？余連卻還是正聲道：“桃色新聞是一回事，但是詆毀龍王的榮譽感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是重罪。”蘇琉卡王沉聲道，表情帶上些許肅穆。
“可是我就是這么說了！”余連卻傲然道。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無悔的光榮使命感。他可以向世界證明，即便是有人想要對自己抱有惡意，但自己卻一定能抱之以光輝。
“…如果是你的話，好吧，想說的話就繼續說吧。如果實在是心里不平衡，其實還可以多說幾句。”她掛著寵溺的笑容搖搖頭，一副姐姐我啊就是心胸開闊，不和你這熊孩子一般見識的樣子。
接著，女王便又喚了廓蘭人判官一聲：“那么，迅風卿，塔蒂埃伯爵現在如何了？”
迅風判官點了點頭：“過去公其實是在他的幾個身外身的表皮之下，植入了虛令。這樣便能最大程度隱藏虛境的氣息，發動起來也會讓人猝不及防。現在，過去公已經隕落了，以塔蒂埃騎士長的能力，應該是可以脫困的。
“這倒是不好說，騎士長閣下是武技大師，卻并非技法大師，對虛境和空間操作的認知，也只是平均水平。另外，我們也不能排除他偶遇虛境領主可能性。”參謀長小姐道。
余連無奈道：“承認吧，您確實和塔蒂埃騎士長的關系不好。”
布倫希爾特依然保持著矜持的微笑道：“我只能說，我和所有現役的騎士長之間的關系都談不上緊密、畢竟人家才二十來歲，都不是同一代人。他們這些老牌的星界騎士，其實并不希望看到一個和外國人有緋聞的小姑娘登上帝位。”
余連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仿佛完全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有緋聞的“外國人”是誰。
“當然了，卻也談不上什么惡感。作為騎士團的領導者之一，他至少能做到完全公正。作為老師，他對我也算是傾心相授，從未有過絲毫保留。如果拋開我們在臺面上的一些小不和諧，私底下的關系可是很好的。只要塔蒂埃伯爵不在帝位的選擇上做出明顯違心的選擇，他便是我的朋友。呵呵呵，只有心術不正的人，才會討厭公私分明的人，我會盡量不讓自己墮落到這一步的。”
“這種事情是我可以聽的嗎？”余連用茫然的口氣道。
“可以啊！連卿，記得在很久以前我就說過了，我最多瞞你，卻不會騙你。既然話題都倒這一步了，堂堂帝國選帝王，卻又有何事不可對人言的呢？”
余連沉吟了一下，終于決定不裝傻了，便直接道：“那么，您和大家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出現，是處心積慮的計劃嗎？”
面對和這個直球的問題，布倫希爾特便也掛著欣慰的微笑，直接道：“環世之蛇是宇宙的蕁麻疹，不可能根治，總是會發作。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
余連微微一怔，頓時開始鼓掌，覺得這話特別有說服力。當然了，如果有蛇首站在這里，應該也會特別破防的。
女王沒有理他，繼續道：“我便提前做了一些安排，或許馬上就能用得上，或許一輩子都用不上呢。當迅風卿以十三面的身份回歸蛇穴的時候，便可以開始行動了。憑著每天在蛇穴的過道中踩過的痕跡，便能構成一個隱蔽的陣列。一旦通過媒介啟動，便能構成極為穩定的亞空間出口，和我們取得聯系。其實啊，通道的另外一頭可還在新大陸的呢。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我還要趕回去的。”
余連聽得咋舌。他其實并不覺得太驚訝——虹薔薇家族可以在虛境中修實驗室甚至量產藍牌的虛靈了，蛇首們也能在以太海中開辟一個專屬自己的領域，沒理由晨曦皇室就會輸給他們——只不過，這種操作，也確實超過了自己的想象力便是了。
余連不由得向蘇琉卡王拱手致敬，誠惶誠恐地道：“在下真是佩服，對你們來說，天底下就沒有不能突破的絕對防御圈啊！”
當然，他更想要致敬的其實是迅風判官。用自己的雙腿在要塞中畫陣列，隱蔽性自然是極高的，但給人的負擔和壓力可想而知。可是，他卻真的完成了。就憑這不可動搖的決心和意志，至少都夠格當個大法官甚至進樞密院掌管一國司法部門了，區區的調查判官確實屈才了。
不過，布倫希爾特卻微微瞇了瞇眼睛，聲音中第一次多出了一絲危險的成分：“說起來，連卿，你說的那個們，除了晨曦之龍，還有誰啊？”
“嗯，我說了們嗎？”余連眨巴了一下眼睛，繼續裝傻。
“連卿啊，比造謠和人身攻擊最讓我火大的，就是裝傻侮辱我的智商了。不過，既然是你說的…嗨，你知道，本宮總是不好對你發火。”布倫希爾特甩了一個風情萬種的衛生眼，無奈搖了搖頭，又道：“我只是覺得，神秘學的概念上，是沒有絕對防御圈的。我一直都覺得，越是神秘，便越是懸浮。環世之蛇之所以在我們面前如此脆弱，就是敗在這方面。”
余連聳了聳肩：“你們現在是勝利者，有資格評論一切。只不過，我得提醒您，歷史上環世之蛇并不缺乏被圍攻的經歷。”
布倫希爾特點了點頭：“是的，還是那句話。環世之蛇任何時候都需要剿，不剿不行。”
沒等余連掛著冷笑鼓掌，她又吩咐道：“奧斯坦娜，把星斗辰光旗調整到宇合模式，給他一個坐標吧。”
參謀長小姐聽令行事，將旗幟在地面上連續磕了四次。然后，環繞著這個艙室之內的星光開始盤旋，帶出了極有韻律感的軌跡。那些閃爍的星光之間，仿佛已經有機地構成了一個非常整齊的幾何圖形。
“以塔蒂埃伯爵的戰斗經驗，再被送走之前一定會在這里留下一點點靈性因子，應該可以感受到我們劃出的空間信標。到了那時候，他甚至可以用蠻力撕開虛境和物質世界之間的桎梏。”蘇琉卡王露出了緬懷的神色：
“我曾經見過他用拳頭在虛境中帶動以太海潮的宏偉場面。”
吉亞菲爾笑道：“那不叫蠻力，而是所謂的武之極意。當然，屬下倒是個人以為，塔蒂埃伯爵離這個境界還是有一點點差距的。所謂引動以太海潮的現象，應該是武技和意志結合的效果，且一定不是日常性的。”
“哦呀，那就是說，我們尊敬 的老師居然吹嘴了。”女王樂了：“那么，吉莉，你呢？”
吉亞菲爾謙遜地低頭，語氣中卻毫無畏懼的成分：“我會努力朝著那個方向加油的。不過，您也不必擔心，塔蒂埃老師就算是無法用蠻力撕開虛境和真實之間的障壁，他也并不缺乏渡過以太海的寶具。”
奧斯坦娜·巴爾笑道：“是的，前提是他沒有偶遇虛境領主。”
好吧，蘇琉卡王和騎士長閣下之間是敵是友，余連現在說不清楚了，但他確定參謀長小姐卻一定和他的關系不太好。
這時候，迅風判官已經做好了自己的事情，走到了蘇琉卡王身邊，低聲道：“不過，塔蒂埃伯爵并不知道在下是您的家臣。他現在也應該認為我是叛國者。過一會，屬下是否應該再回避一下。”
“全帝國本就沒人知道你是我的家臣。可是，從今天開始，便已經沒必要當成是個秘密了。迅風卿，您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沒有必要在任何人面前回避。”蘇琉卡王笑道。
“…可是，畢竟我加入蛇穴，是受了您的指派。”
“你成為審判庭的首席判官，也有我的工作。可那又如何呢？我做了便做了，難道還要部下替我背鍋不成？”蘇琉卡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審判庭也是認為這是選帝王府對中央執法機關的干涉，那大可以申請樞密院和元老院裁定嘛。講道理，帝國哪個正經諸侯沒有和中央機關打過官司呢？”
“可是勝率只有百分之22。”奧斯坦娜掛著微笑，用毫無起伏的棒讀音道。
“啊呀？居然還有百分之二十二？如果我是中央政府，連百分之五都不會給的。”余連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布倫希爾特就當是沒有聽懂后者的諷刺，點頭道：“那聽起來就更有趣了。講道理，我們這幫三四環的小菜鳥，偷襲‘過去公’，勝率其實也還沒到兩成吧？不也勝了嗎？”
“我其實已經五環了。在經過了新大陸戰役之后，便已經找到突破契機了。”吉亞菲爾舉手道。
余連隱蔽地搖了搖頭。這條時間線上，“猩紅彗星”升到五環可比上輩子快樂兩三年，這或許是蝴蝶效應不可控的一方面了。
“而且兩成是沒有把迅風判官和余連少將算進去的情況。有了他們，還有了晨曦之龍對您的完全認可，勝率已經在六成以上了。”奧斯坦娜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布倫希爾特依然當是聽不到，繼續道：“奧斯坦娜，回去以后讓大家把給紋章院的報告寫好，給迅風卿申請勛章和爵位。為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人，任何時候都應該得到應有的回報。”
“一等紅寶石盾紋勛章，世襲的廓卡蘭特子爵。給紋章院的報告早就寫好了。”參謀長小姐道。
廓蘭人判官現在的眼神中充斥著極為復雜的情緒。不過，在他那些可以辨認出的情緒中，卻包含了非常明顯的感動的。余連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理解。
一個出手大方且不會拿下屬背鍋的領導，便是許多人心目中最好的領導了。如果這個領導還有了高才華、高學識、高顏值、高魅力和高執行力這些非常稀少天賦屬性，便具備了讓豪杰們為其效死的素質。
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確實是具備了成為理想中的“哲人王”的一切條件。而另外一條時間線的歷史也證明，她并沒有辜負這些素質。
于是，就連迅風這樣自稱讀過了《原論》的人，都開始糾結了。
…嗯，他應該是讀過的，否則就不需要糾結了。
就在這個時候，“過去公”尸骸上流淌的靈光，才慢慢暗澹了下去。終于，高純度的零元素結晶，終于從凝結了出來。
余連望著自己此生見過的最純美，也最璀璨的零元素光輝，只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