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成是以前,索拜克或許會覺得這是錯覺。不過,經過了薩督蘭公爵這么長時間的調(喵)教,他已經明白,靈能者,尤其是他這樣的感知系靈能者是沒有錯覺的。如果有的話,請參考第一條。
確實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索拜克想。
他的心頓時便提到了骨子眼,作為一個“平庸”的靈能者,就算是經過了薩督蘭公爵的教育,他也很難想象這種可以直接在宇宙中具象的靈能現象,頓時便聯想到了之前去“考察”那艘啟明者古船的經歷。
那是多么壯闊的經歷啊!可是他絕對不想要再承受一次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再次受到了來自巴爾巴羅莎號的通訊,卻是直接發到了自己的通訊終端上的。
“若本艦暫時失聯,由你代理全艦隊的指揮權。”這是余連的聲音。
在不做人方面,你和那位高高在上的母龍王一樣,是真的不做人啊!索拜克欲哭無淚,但想要反對已經來不及了。這時候,一馬當下的巴爾巴羅莎號便像是痛飲了鮮血的長劍一般,一頭扎入了星空之間的縫隙之中,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已經切入了主動躍遷程序的暴風雪號和其余艦支,也都紛紛跟了上去,自動進入了重力井通道中。
耶格爾·索拜克準將只是來得及“啊”了一聲,面前星空便已經失去了光彩。在瞬息孩的恍惚知乎,他眼中捕捉到的景致便又一次豁然開朗。那視線的終點乃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橙色恒星,周邊都是平平無奇的氣態巨行星,以及平平無奇的小行星帶。
這就是一個平平無奇隨處可見的正處于壯年期的恒星系,星空的探險家們路過這里甚至都不愿意花上十個以上的字來記錄。
可是,便只見遠處的小行星帶便仿佛是被刺激到的馬蜂窩似的,當場就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光點,船上的預警信號也開始響徹個不停。
再看巴爾巴羅莎號,那艘可以成為整支艦隊依托和支柱的赤紅色無畏艦,卻已經不翼而飛了。
索拜克這才明白在躍遷之前,余連對自己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這樣,耶格爾·索拜克準將,比自己預計地早了十年,成為了一支艦隊的臨時指揮官…嗯,其實他的職業規劃壓根就沒有艦隊提督的位置,但我們只要領會精神就可以了。
“姓余的,我…”
可是,沒等到他正經地爆出一兩句粗口,洶涌而來的高能反應便宛若酷暑的熱射線般籠罩了過來。一時間,雪亮的光芒照入了艦橋之內,在瞬間幾乎奪取了里面所有人的視覺,也奪走了暴風雪號的對外通訊能力。
帝國分艦隊頓時陷入大危機,而且還找不到能給他們做主的人。
其實,巴爾巴羅莎號真的不是見勢不妙臨陣逃脫了。他們實際上,正面臨著遠比自己所有的友艦都大的風險。
十分鐘之前,在全艦隊尚且沒有進入重力井通道的時候,余連便對坎伯爾艦長道:“過一會,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請務必讓全艦各崗位繼續運轉,保證本艦地基本機能。”
“這是在下的職責。那么,能否告訴在下,到底是會發生什么情況呢?”長得宛若堅毅的花崗巖雕像一般的坎伯爾上校,并非是靈能者,但卻是一個較真的人。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危險嘛。”余連攤手道。
艦長明顯沒有被說服,便微微蹙了蹙眉,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吉婭菲爾。后者苦笑道:“很抱歉,艦長,我很希望能用語言,甚至詳細的作戰計劃流程向你描述任何可能的情況,但在神秘學的領域,我真的做不到。”
“明白了。”坎伯爾艦長并沒有表現出太過于失望的神情,依舊是滿臉堅毅地點了點頭:“請盡管放心,船上所有官兵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精英,無論發生什么事情,我們都能夠恪盡職守。”
真是個靠得住的硬漢啊!怪不得大家一提艦長,第一反應便都是這種沉默寡言卻威風嚴肅的酷大叔呢。
然后,吉婭菲爾便帶著大家來到了戰艦終端的觀星臺上——所謂的觀星臺,并不真的只是用來“觀星”。實際上,帝國軍內部所有用于大型靈能陣列延展和擴散用的零元素設備,都是這么稱呼的。這大概也算是一種文化傳承吧。
余連看了看那些用零元素雕琢而成繁復的刻紋,倒是沒感受到帝國神秘學領域的高深莫測,只感覺到金燦燦的壕氣。
“靈性可以延展到全戰艦了吧?”克雷爾倒是頗有興致地多問了一句。
吉婭菲爾坦然點頭:“若主持這里的是一位大騎士長閣下,甚至能覆蓋一個艦隊。”
她說的應該是實話。要知道,女伯爵是一個不擅長說謊,或者說不屑于說謊的人。而放在這個語境之下,應該算是一種力量宣示吧。
果然,克雷爾·貝爾蒙特雖然還是掛著微笑,但眼眶微微有些收縮。這家伙骨子里還是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哥,擅長的其實是手工搓帆船然后開到淺海去開海天盛筵,但其實是真的懂船的。
余連倒是知道,巴爾巴羅莎號所在的日冕2型無畏艦,正是帝國對“泰坦艦量產化”的一種試驗。即是通過靈能陣列的更深入設計,以及用零元素不計成本地投入,使得普通戰艦能發揮出泰坦類似的神秘學平臺的機能。
只不過,這種船的造價自然也飆升到了讓帝國也為之驚駭的地步。一直到了半個世紀之后,號稱完美無畏艦的日冕2型也都只是實驗性的制造了3艘。在未來成為帝國軍功勛戰艦,比大多數泰坦艦都還有出名的巴爾巴羅薩號,也便是其中之一了。
日冕2型或許會是帝國歷史上設計最成功的無畏艦,但某種意義上,也是最失敗的。
可是,現在的克雷爾老兄感受到的只可能前者,便有了一個瞬間的失態。他現在應該已經想到,銀河帝國大規模量產“泰坦”的可能性,內心應該是很煎熬的。
余連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讓他多煎熬一段時間,這樣便一定可以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也是自己這個當朋友應該做的,不用客氣。
他便對石心督查官道:“準備開始?”
龍人督查官點點頭,從口袋中摸出一副特制的單片護目鏡戴在了左眼上。
“這樣就可以直接調閱超凡管理局的資料庫了。”克雷爾解釋道:“石心先生是全聯盟最頂級的蛇組織應對專家,聯盟也掌握著蛇最多的資料。不過,千年下來,關于這個隱秘結社的資料浩如煙海,一個人可記不下來。”
余連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了一聲。收集的資料和線索浩如煙海,但蛇卻依然活蹦亂跳地存在著。這到底是因為你們太無能,還是因為別的,實在是細思極恐啊!
“這里是新大陸,連得上數據庫嗎?”菲菲好奇道。
“我們自然是有特殊的方法的。”克雷爾·貝爾蒙特哈哈一笑。
吉婭菲爾微微笑了笑,將自己的一頭紅色長發在腦后綁了個馬尾。
余連覺得這話似乎也有宣示力量,和吉婭菲爾互別苗頭的嫌疑,但他覺得,兩大霸主之間的小齟齬,自己作為夾在中央的小透明的地球人,還是少參與為好。
他打開了終端,將儲存在其中的陣圖投影了出來。
明明只是通過數據儲存的信息,但當它們暴露在空氣中,觸及到穹頂投過來的星光的時候,便自然地泛起了暗銀色的光暈,仿佛是擅長陣法的靈能者晝夜不眠才剛剛勾畫出來的。
或許是感受到了觀星臺上的靈性環境,陣列上的符文閃爍得更加頻繁,就像是直接活了過來。那些符文不斷糾纏著,形態優美卻又詭譎,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便像是灌注著毒液的醇酒,亦或是懷揣匕首的美人。
余連忍不住看了菲菲一眼,要不是姑娘提醒,他一個鋼鐵直男還真沒這方面的想象力。可既然她提醒了,目睹此情此景,自己還真能聯想到蟲蛇癡纏,枯骨生蓮的陰郁絕美的畫面。
太美了,也太陰間了。余連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在看旁邊的石心督查官,卻見他正通過自己的終端不斷地調整護目鏡上的數據,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變化著的陣圖畫面。
不愧是六環大佬,不愧是蛇組織的應對專家。換做別的靈能者,這么長時間盯著這個陣列圖,說不定精神就已經失守了。
想想我的宿敵,那個新一代四天王中最引人注目的耶格爾·索拜克吧。那小子當初可是看得直接吐出來了。
再看看四天王之首的吉婭菲爾女伯爵吧。她現在也在小心觀察著陣列的走向,但臉上的表情卻非常凝重。余連甚至能感覺到她耳墜上靈光微微閃爍,分明是某些護身的寶具開始運作了。她的眼中不見任何驚艷,卻只有警覺。
“我從未見過這樣神秘,這樣精美的陣列。卻也沒見過這樣詭異邪惡的陣列!”
可是再看看那邊的石心先生,視線卻片刻都沒有離開過這一副陣圖,還不斷調整著護目鏡的狀態,嘴里還在喃喃囈語中,像極了某種陷入了自己精神世界的狂熱研究者…亦或者是一個瘋子藝術家。
余連總覺得,龍人督查官現在這樣子,確實有點像某個可以變身的宇宙帝王麾下的廢材龍套手下們,頓時覺得親切感油然而生。
“這是夢魘構型的星空幻陣!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督查官先生抬起了頭,用沉著而充滿自信的口吻道。
這個稱呼,就是余連也只是在上輩子偶爾聽過幾次,據說是超凡管理局的內部編號,但具體代表什么便不為而知了。
“具體怎么說?”余連問道。
“這個,我們總結出了一些規律,但目前的模量太少,并不能保證它是完全的。所以,只是一個比較粗淺的歸類罷了。”克雷爾道。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余連看著對方,露出了明顯的鄙夷表情。
龍人督查官倒是比克雷爾·貝爾蒙特要誠懇得多,便認真解釋道:“到目前為止,這種構型的陣列確實只出現過三次,但每次都可以在宇宙空間中直接架構超大型的幻陣,一時不慎,對整支艦隊都會造成迷航。”
“可是,卻并沒有辦法直接造成大規模的閉鎖和殺傷吧?”余連卻笑道:“要不然的話,上次帝國艦隊就不會那么容易全身而退的。”
“能夠一次性把數百艘戰艦消滅的靈能陣列,到目前來說還是不存在的。”克雷爾笑道。
“可是,無論再怎么高超的陣列,要作用到整個星系,便需要大量的能量,這是需要依托的。”督查官又道:“前三次出現的夢魘構型陣列在消散之后,我們后來才在當地星系發現了不正常衰變的氣態行星…”
吉婭菲爾露出了意動的神情。她依稀記得,對面的DL36星系便存在兩個氣態巨行星,但她的直覺又告訴自己,應該并非如此簡單。要知道,之前的那場敗戰…啊不,那場試探性火力偵查中,布倫希爾特可是帶著所有的主力戰艦一路掠過巨行星軌道抵達了小行星帶的。那個時候,晨曦天使號和四艘無畏上都有星見官在觀察,卻并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不正常衰變的氣態行星嗎?這其實也可以理解成不正常的天文現象嘛…”菲菲幽幽道,似乎是剛想起來似的。
吉婭菲爾眼前一亮,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余連已經道:“那個重力井航道!”
督查官微微一怔,思忖片刻,接著用力點頭。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已經昂揚決絕了起來,仿佛是得到了指引準備決死沖鋒的陷陣勇士,將掛著腰間的機械滑輪和金屬長片都取了下來,微微一用力,便展開了一柄折疊弓。
克雷爾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是整理了一下語言之后,終究還是帶著一副忘了說啥的表情閉了嘴。
“本艦繼續前進。”余連對吉婭菲爾道。
伯爵小姐頷首:“這本是既定程序了。”
于是,巴爾巴羅莎號便依舊像是一位無畏的騎士一般,邁著穩健且勇毅的步伐,一頭扎入了重力井之中。
當然,作為一個很負責任的指揮官,余連倒是還記得給自己的第二副手索拜克發了一封在緊急關頭可以接管指揮的命令。
…雖然不確定這家伙能不能行,但畢竟是個已經越來越福將化了,而且乘坐的船還叫“暴風雪”,聽著就特別祥瑞。實在不行的話,那邊還有奈爾哈娜·梅拉小姐在,必要關頭應該也是能支棱起來的吧。
大概吧。
等等?既然是叫暴風雪號,既然是祥瑞加福將,難道不會把別的帝國戰艦給克死嗎?余連想到了這個問題,一時間頓時對奈爾哈娜,還有說好的火鍋店充滿了深深的擔憂。可這個時候,也實在是顧不得這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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