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新神州的偏遠探索
斯托克也覺得特別有趣。齊先生明明年長自己四十歲，但和他老人家相處的過程中，卻彷佛是在和自己的同齡人一起創業似的。明明是一位崇拜者遍布全宇宙的宇宙級文化名人，卻絲毫沒有讓自己感覺到拘束和刻板，彷佛一個精力永遠都用不完，隨時都有可能進入戰斗狀態的青年勇士。
當然，這是值得齊先生的精神狀態。內核上，他也依舊是那位跨過了山和大海以及人山人海的長者：
“我明天要應付的則是本地的名流，那就必須要說一點實在的了。這就和我寫的劇本一樣，以前我特別喜歡超現實主義的夢境照入現實，因為大人物和中產階級希望能從中感受品位。可現在，當我真的準備表達真實的所思所想時，就需要大家都能看懂的東西了。這便有了《冷丘》，哈哈，希望菲娜小姐不會給我改得面目全非吧。”
“這個，有上尉看著，應該不會跑太偏的。”賽爾迪趕緊安慰道。
“就是因為有那小子看著，我才更不放心了。”齊先生沒好氣道：“你和他相處的時日也不短了吧？難道真不知道，這家伙的底色其實就是個無法無天的猴頭嗎？”
斯托克覺得有點荒謬，非常想笑。
要知道，宇宙級的文豪齊先生是宇宙級的文化偶像，同樣也是宇宙級別的噴子。在過往的歲月中，齊先生其實是非常反感別人亂改自己的作品的。哪怕是赫赫有名的大導，也時常被他噴得生活不能自理。
可是，對菲娜·李小姐和余連，他卻寬容到了甚至有點溺愛的地步，彷佛是真準備當個和藹可親的慈祥長者了。
斯托克又問道：“若是名流的話，不應該也喜歡務虛的宏大敘事嗎？”
“你不是本地人，還是不太懂新神州的民風。”齊先生笑了：“新神州星區的條件你也見到了，地理條件就擺在這里。這里的名流可不是什么衣冠楚楚的上流人物，而更像是帶著大家拓展文明界限的拓荒者首領。他們和最底層的勞動者想要聽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斯托克仔細想了想自己這段時間在新神州遇到的人和事，好像還真是這么個情況，不由得對自己以后的工作充滿了期待。
在譚繼澤暫時離開去做社會調查之后，賽爾迪·斯托克扮演的便是自己的首席秘書的角色了。不過，這位年輕人更擅長的其實是更具體的工業事務規劃和管理，而非上下協調。
好在，齊先生本就是新神州出生的最大牌的名人，有的是群眾基礎。而且現在有有了新神州白家的全力支持，秘書團隊稍微嫩一點，也并不會影響大局。現在，大選年才過去不到半年，他的民調就已經遙遙領先了。
這大概是因為新神州雖然地域廣袤，但畢竟是交通條件有限，人口稀少的邊遠地區，共榮黨、政友黨和人民選擇黨這樣的地球一等的政治勢力，也都不太愿意在這個星區投入太多資源吧。
還是那句話，今年是大選年，地球的總統大位，才是最重要的政爭戰場。
基本上，齊先生只要不犯太致命的錯誤，星區長官一職基本上是穩了。斯托克估摸著，等到老爺子正式履任，譚繼澤應該就回來了，“上尉”給介紹的資深老秘書官也會就位了，到了那時候，自己就準備去做點更實際的工作了。
斯托克想起了自己，在“上尉”的引導下親自擬定的建設計劃。雖然自己并非規劃者，但如果可以全部實現，自己這個執行者也一定可以名垂青史了。
不過，他也知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若不是實地走訪一下，所有的建設計劃都有可能變成好大喜功的浪費工程的。
說起來，“上尉”特別看好的那個白家的少年，已經按照“上尉”的規劃，開始考察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想到這里，斯托克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辦公室。
這是白玉京星球的首府天外市郊區的一棟不起眼的辦公樓頂層，先驅黨包下了這一層的辦公室，當做黨的臨時總部。
這真的不算什么大手筆的消費，甚至顯得有點寒酸，一看就是缺乏后臺金主的小組織。
在三個月以前，共同體各大政治派系和團體，都沒有把這個才成立不滿半年，正式黨員不過兩百人的小黨放在眼里。除了黨魁是宇宙級的文化名人之外，它也確實沒什么值得介意的。這種規模的小黨，共同體每年都會誕生新的，也總有舊的宣布解散。
可現在，832年的上半年還沒有過完，隨著新神州天區的形勢越來越明朗，卻已經有不少政商名流琢磨著要對這個小小的辦公室北面稱臣了。
可是，斯托克卻知道，先驅黨其實并不缺錢，正在改組的整個紅星系的企業，都能算是黨產。這些公司的規模相加，已經能算得上一家在共同體頗有影響力的財閥。可是，這一切到底能不能支持得起“上尉”的建設計劃，他心里確實沒什么底。
“不用考慮得太多，計劃就是計劃。列下了計劃不去執行，是狂想，但列下了計劃卻認為一切都可以實現，卻一樣是狂想。”齊先生卻拍了拍斯托克的肩膀，反安慰道：“腳踏實地地先做好眼前事吧。”
此時此刻，一艘掛著紅星事務所徽章的中型武裝商船，正在拜訪新神州星區某個位于航道末端的某個邊緣星系。
要知道，整個新神州星區都已經非常偏僻了，現在這個被當年的白家老祖宗命名為“天樞”的星系，就是偏僻中的偏僻了，妥妥的文明禁區。它的恒星是一枚應該已經進入了晚年器的恒星，和大多數青壯年時期恒星那穩定而充滿生命色彩的橙黃色光芒不同，這顆恒星的體積似乎已經有了一定的坍縮，整體也呈現著讓人心季的暗紅色。
恒星既然已經是這么一個狀態了，星系之內的磁場和引力自然也遠遠算不上穩定，就連重力井也像極了蠕動的腸道似的，時開時閉的。當然了，讓人慶幸的是，這些航道的狀態確實不怎么穩定，但畢竟還是開著的，總比那些彷佛天塹一般的星域要通暢不少。
于是乎，這艘被命名為“九章號”的科學探索船，還是有驚無險地進入了這個星系——這已經是天樞星系三個月來拜訪的第一艘有人船只了。
科考船在星系最外圍的軌道中轉悠了幾圈，才總算是找到一處引力相對穩定的地方，讓船只停了下來。
船上的工作人員緊急地忙碌了起來。已經有將近八百章沒有登場的白梓亞指著船載終端上的一個信號點，對旁邊的中年男子道：“我們在第四行星星軌道上各放了一個無人采礦場，每半年派運輸船來收集一次。這個星系，也就只有那個行星的狀況還算穩定，適合采礦機器人運作。”
這位中年大叔和小白一樣，也是纖細清瘦的文弱書生形象，但氣場卻比后者強得多，正是已經擔任了紅星事務所設計科技顧問之一的阿納托利·季諾夫教授了。
總所周知，季諾夫教授是航天動力學和高能物理學方面的專家。通常在這個領域的大拿，也一定在天體物理學方面頗有造詣。他此次造訪新神州，本來是事務所和當地某家企業準備聯合開一家高能燃料收集井，便過來做研究指導。
等到工作快要結束的時候，卻聽說事務所準備對整個星區的一些邊緣星系進行一次徹底的科學探索。季諾夫教授也是個愛湊熱鬧的類型，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教授認著審閱了一些本星系大體的常數報告，略有些驚訝：“真的能采到零元素？”
“曜晶片、氪石，以及目前已知的十二種能源水晶中的七種，但是量都不算大。”小白有些無奈道：“這個星系的引力和磁場都不穩定，輻射也及狂暴，無人采礦機每三年就需要換新的，來運貨的船也時常是會出事，得便船員的撫恤金也得考慮進去。就算是有零元素的收益，也只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
“當然，我們給跑這條航路船員工資和撫恤金，也都是最高的。爺爺說他本質上也就是個老拓荒者。新神州的大家都不容易，事情做不好，是會被鄉親們打黑槍的。”小白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呵呵，那這不比地球那邊進步到哪兒去了？”教授呵呵一笑，悶了一口伏特加：“不過，這也說明，這個天樞星系確實存在儲量豐富的零元素…另外，一個即將進入死寂期的偏遠星系，居然存在十二顆行星，中間的五顆都是冰封的類地星球。放在整個宇宙范圍內，這都算是比價繁榮的了。”
他把“繁榮”二字讀得比較重音，頓時便有那么一點陰陽怪氣的意思了。沒辦法，一個星系的資源再豐富，無法開采就毫無意義。五顆被厚厚的冰雪覆蓋的類地星球，放在正常的星系都已經足夠殖上一兩億人口了，但在它們被發現的兩百多年后的今天，也依舊處于毫無開發的原始狀態。
“可是，如果主席的建設計劃真的要執行下去，或許就需要這里的資源了。”小白道：“教授，我們有辦法開發嗎？”
“計劃只是計劃，我到目前為止就沒有見過能全部實現的計劃。”季諾夫教又噸了一口伏特加：“我雖然也有個天體物理的學位，但在這方面只能算是兼職。我們恐怕得借助聯盟的星球開發集團，他們在這方面才是真正的專家。”
“…能借助的話，我們早就借助了。”小白悶悶不樂地道。
“所以你的爺爺還有祖上都很有遠見！金山銀山放在那里，哪怕是現在暫時挖不出來，總有可以拿出來取用的那一天，但鮮少有人會有這樣的定力。”季諾夫教授道。
“…我覺得，您可能太高看他們了。他們可不知道這些挖不出來的金山銀山，有沒有可以取用的一天，單純只是把整個新神州當做了地球人的自留地。哪怕星區里只有垃圾，但只要不被別的勢力染指，那就算是贏了。”
說這話的不是小白，而是一個和他外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酒紅色的短發，眸子黑得發亮，正把自己的兩條大長腿搭在了前方的操作臺上。于是，相對女子而言顯得尤為健美的身段便在眾人面前展露無疑。
大約是因為這做派特別女流氓也特別地颯，明明五官輪廓可以用嬌俏精致來形容的美人，便頓時有了一種美少年式的中性美感。
“哈哈，民族主義未嘗不是一種選擇，總比什么選擇都沒有，渾渾噩噩地蛇鼠兩端要好。”教授放下了伏特加，哈哈一笑：“不過，這也不是我們要考慮的事，而是齊先生和我的新老板該去頭疼的。”
說到“新老板”，那俊美女子眼中閃過了一絲頗感興趣的異彩，剛想說點什么，卻聽季諾夫教授道：“泰阿小姐，這邊也到了你該忙起來的時候咯。”
后者掛著一臉滿臉無奈甚至苦惱的表情起了身，：“曉得啦曉得啦，不過那些東西真的有用嗎？”
“也許有用，也許沒有用，但在發動之前，我們都不知道的。”教授道。
“…教授，您若是遇到了我的太師父和師父，一定非常聊得來。您剛才的話，其實特別玄學，也特別靈能。”
“哈哈，我從小都同神秘學和超凡世界沒什么緣分。我倒是覺得我說得很理論物理啊！”
“這很正常，不只一位絕頂高手告訴我，理論物理…嗯，還有數學，某種意義上其實和神秘學是非常相似的。”
她的名字是白梓琪，聽名字便知道，是小白同輩的堂姐。不過，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她是以“泰阿”這個綽號而聞名的，是大名鼎鼎的靈研會第三代的核心弟子之一。
當然，現在的季諾夫教父只當對方是科考船上的神秘學顧問兼領航員，而且和自己一樣，都是喜歡冷言冷語陰陽怪氣的類型，便還是挺投緣的。
至于她說的“那些東西”，指的是目前正放在九章號機艙中的十二臺巡天之眼AS17，這是一種從聯盟進口的最新型自律星系探測儀。
當然，這種型號的探測機器人，與其說是最尖端的科研產物，倒不如說科技和煉金的結合產物。有些深空探測方式是通過儀器內部活化的靈能陣列激發的，效果很玄學，準確性也不是太可靠，但在很多時候，確實能找到一些純粹的科技造物無法找到的東西。如果想要對一個星系進行徹底地考察和探索，解決一切的安全隱患，這種造價高昂的煉金產物也還是有必要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靠著某位幕后老板的關系，紅星事務所這樣的才成立的新公司，是很難從聯盟進口到這種常年位于禁運的名單中的高精儀器。
當然，因為這畢竟是一種煉金產物，啟動之前是需要靈能者進行功能激發的。這也正是泰阿小姐隨船出發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