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祖孫和“寵物”
吉婭菲爾騎士小姐雖然拿出了一副要把余連和那艘小船窮追到天涯海角銀河邊緣乃至另外一個宇宙也決不放棄的決心，但現實畢竟是擺在那里的。
等到她的部下發現余連他們的釜街號身影的時候，那艘銀灰色的高速游輪，只是在星系的邊緣閃爍了一下燈光，就像是在向他們做了個鬼臉挑釁似的，接著便鉆入了重力井中。船影，以及船旁邊的鈦龍，在一個瞬間仿佛是被忽然拉長成了一條線，緊接著便直接消弭無蹤。
“空間震信號呢？”騎士小姐看向了船長。
“2號和3號重力井都有信號。”
“游輪上還帶了空震干擾器的？”吉婭菲爾頓時驚了。
奈爾哈娜趕緊壓低了聲音道：“邊境的黑市，有這種東西太正常了。關鍵問題是，這種黑市商人都是謹慎也很有背景的，輕易遇不到。他們到底是如何接觸到的？”
聽你的口吻應該是很熟練了嘛。吉婭菲爾忍不住用復雜甚至帶著三分危險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同僚好友，后者便只能闔動一下嘴角賠笑一下，又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的封地畢竟也在邊疆嘛。雖然都是交給家人在打理，但畢竟是在那邊長大的。”
奈爾哈娜·梅拉男爵小姐的封地是帝國邊境的海岸線星區，那里雖然不像極疆緊貼著深淵星云和銀心那么貧瘠，但也是邊境地區了。各種地下貿易層出不窮，黑（喵）道勢力也是相當龐大的。除了公民和貴族聚集的高尚社區，其余地方的治安，并不比全宇宙任何一個國家好。
而吉婭菲爾·拉穆特伯爵小姐的封地則已經是在帝國腹地了，和邊境比起來，無論是基礎設施，治安部隊的裝備和訓練，還是公務員素質都完全不是一個時代的。于是乎，治安和生活環境也完全就不屬于同一個時代。
“帝國太大了。幅員遼闊，人口眾多代表著帝國的光榮，但有的時候，也會是一種負擔啊！”女伯爵注視著對方消失方向的星河，幽幽地道。
奈爾哈娜不知道對方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傷悲春秋，亦或者是在和知說話，于是只能繼續傻笑。
蘇米人出生的船長抽搐了一下隱藏在鱗甲頜骨之下的三對氣管出口——這個動作相當人類的翻白眼——甕聲甕氣地道：“我們若像繼續追，就必須馬上行動了。是分兵還是做出…”
“不必分兵，就選擇3號重力井！”
艦長沉默了一下，點頭領命，接著便向全艦隊下達了命令。
“2號的話，可以轉往榮耀之門的方向，但只要在龍隼十字星系轉向，便可以穿過維桑格星區前往共同體方向了。這條路線有三十幾條航路，要想攔截他們，便只能在龍隼十字星系了。”奈爾哈娜道。她的意思是說，要前往龍隼十字星系，就必須盡快出發耽誤不了時間了。
當然，帝國方也可以在三十幾條航路上都布置天羅地網。可這樣一來，事情就鬧大，這應該不是吉婭菲爾，以及他們后面的布倫希爾特想要看到的。
“若是3號的話…也是榮耀之門的方向，但脫離了銀心范圍的話，便是深淵星云的方向了。他們可以選擇的航道很短的，而且榮耀之門方向，我們也可以請求斯列恩王的配合。”奈爾哈娜道。
“有且只可能是3號。”吉婭菲爾搖了搖頭，隨即昂首道：“因為莫丹就在那里！”
奈爾哈娜愣了將近半分鐘，這才蹙眉道：“莫丹星系？駐防艦隊剛剛在那里擊敗掠奪者二次集結起來的艦隊主力。”
“是的，敵方又有二十艘主力艦被擊沉，但還有一艘無畏艦和超過五十艘的掠奪者戰艦再次潰散逃逸。根據參謀部的推算，隨后的剿滅戰役應該還會持續一兩個星期，才能徹底安定極疆的形勢。這還是掠奪者不會派出援兵的情況下。如果我是余連，一定會前往哪里。這樣，又可以近距離觀察帝國艦隊在剿滅戰方面的能力，渾水摸魚也更好逃走。”說到這里，女伯爵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是一個天才的軍事理論家，也有一定有成為天才將領的意圖，否則就不會登上晨曦天使號了。這樣藝高人膽大的家伙，怎么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奈爾哈娜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幾天和余連相處，承認這話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埃羅人的艦隊在哪里？”
奈爾哈娜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她的主職雖然是星界騎士雙紅紅棍，但在參謀部也掛了一個職，有權限查閱最新的軍情，自然已經知道，埃羅人的主力艦隊是出現在獅穴了的，并且在要塞攻略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再然后，他們就失蹤了，并沒有在亞斯提戰役中出現。
“大元帥府那邊的判斷，認為他們應該是在以深淵星云附近的信號紊亂區為掩護，襲擊榮耀之門，并且已經令斯列恩王做好準備了。可是，布琳卻總覺得這一切都沒這么簡單，而他也是這么認為的。”
所以說，有這個機會，余連也一定是會往那個方向去一探究竟的。
既然確定了方向，艦隊當然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了3號重力井的方向，亞光速引擎還在處于最高負荷的運轉狀態時，躍遷引擎便也已經適時啟動預熱了。只有最精銳的艦員，才能搞出這樣不符合航行安全的操作。
可即便如此，吉婭菲爾也實在是沒有底。
這是一支由兩艘輕型特裝航母和六艘巡洋艦組成的艦隊，全部都是高速的機動戰艦，剛正面或許力未能逮，但在襲擾、繞后、包抄和追擊方面確實最專業的。
可就算是如此，能否在這種近乎于競速比賽的追擊中，追上光年使命這種強化了航速的超豪華游輪，就算是最頂級的艦長和領航員，都只能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了。
“所以，你說你，布琳，好好都送艘船作甚？”一想到這里，就算是豁達明快如吉婭菲爾，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與此同時，正在獅穴星系，晨曦天使號上的布倫希爾特，也對全息投影后面的人影道：“所以，那艘光年使命是安鐸羅捷哥哥送的啦，和我沒什么關系…好吧，就算是我送的也是理所當然的嘛。晨曦皇家的人，恩還兩倍，冤償十倍。這不都是您教我的嗎？”
她大概是知道，和對面這位老人家，講道理是沒什么意義的，還是耍無賴有用一些。
果然，投影后面的老人噗呲了一聲，樂道：“好吧，跑了就跑了吧。呵呵，說實在話，他要是不跑，我才覺得怪了呢。只是，讓他跑掉了，卻依舊是你的問題，明白嗎？布琳。”
布倫希爾特嘆了口氣：“您說得沒錯，我現在正在反省。”
實際上，菲菲帶著裝備進入了晨曦天使號，確實打了蘇琉卡王一個措手不及。這種神秘學的操作也確實超過了她的預期，以及大多數超凡者的常識認知。
不過，蘇琉卡王小姐可不是那種會給自己找理由辯解的人，只會三省吾身并且找出失敗的理由，確保下次不會掉到同一個坑里。
“陛下，菲娜·李少校所說的，有沒有可能？藍牌虛令可以如此操作嗎？”
“當然可以咯。”鏡頭后面的皇帝陛下呵呵笑道：“我當初不止一次這么干過。有一次可險了，要不是用藍牌墟令確定了逃跑目標，早就死在那頭開明公的巨爪之下了。”
說到這里，皇帝似乎也有些心有余悸，不過，他隨即又叉腰大笑道：“當然，等我到了八環的時候，又報復回去了。送你的那件護身手鐲就是用祂的獨角做的，很好用吧？”
確實很好用，有這玩意，七環以下的靈能者用精神攻擊只會被反噬，六環以上甚至提著刀子都砍她不動。布倫希爾特撫摸了一下手腕上的寶具，微微一笑，又道：“那么，陛下。拉希絲式的陣列，真的就這么犀利嗎？”
“就是這么犀利，這可是貝倫凱斯特家族，甚至是聯盟最偉大的神秘學成就。用那種結構制訂的陣列，除了隱蔽性，威力、特性、持續都遠飛普通的靈能陣列能夠媲美的。不要以為晨曦皇家就一定掌握這上風，對面的貝倫凱斯特家和我們斗了兩三千年了，其底蘊難道只是金錢嗎？”皇帝摸了摸下巴，略有些疑惑：“不過，這種陣列可不是隨時能見到的，難度太高了。貝家那個小丫頭才三環吧？居然能用得了？”
布倫希爾特同樣也陷入了沉思。
數秒后，皇帝又道：“罷了，布琳，我即將再次陷入休眠，這段時間莫要再打擾我了。追男人的事情，還是得看你自己…”
“不是追男人，是追一個文武雙全的頂級賢才。就和您當年追維多利亞·李元帥一樣。”
“那確實不一樣。我是失敗了，但布琳，你是有可能成功的。”伊萊瑟爾皇帝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又道：“至于極疆前線的事情…嘖，要不是在宰相府和大元帥府的人成天哭哭啼啼的，這等俗務我可實在是懶得理會了。”
“…您可真是瀟灑！”布倫希爾特呵呵一笑，她實際想要說的是“不負責任”。畢竟，現在這位統治了銀河帝國近兩個世紀的偉大至尊，隨著的時候可比醒著的時候可多多了。
而且現在是什么時候？帝國和聯盟對費摩星域和泰諾沙星峽爭端白熱化階段，而己方末日巨像兵器的出現又并沒有起到足夠的戰略威懾效果，對蛇的“反恐戰爭”雖然一場大多數人毫無察覺的地下戰爭，卻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可偏偏在這時候，掠奪者又入寇了。
這個關頭，身為帝國唯一至高統治者和決策者，單憑自身的存在就能威懾整個銀河的帝國至尊，卻又要撂挑子了？
“真理之側的風光就如此讓人迷戀嗎？”
“我頭戴虛空皇冠已經一個半世紀了，不找點新鮮的念想，也是會凋零的哦。”皇帝無聲地嘆了口氣，臉上似乎流露除了一絲滄桑和疲憊。
布倫希爾特微微一怔，很懷疑自己是看到了錯覺。她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確實是錯覺。因為就算是隔著模糊投影，就算是皇帝的本體已經千萬光年之外，他也依然能讓人感受到無比充沛的生命活力和盎然興旺的昂揚精神，仿佛一個正當年的青少年。
“世界歸根結底也是你們年輕人的嘛。加油哦，我可是最看好你的了。布琳。”
然后，皇帝陛下沖著布倫希爾特露出了一拍大白牙，比了一個大拇指，關閉了通訊。
年輕的蘇琉卡王微微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曾曾曾曾曾孫女，在無人的時候，自己甚至可以在公務的時候和對方斗斗槽。然而，不知為何，每次和對方見面的時候，卻又總能感受到了一絲壓力和無法抑制的畏懼，就像是面對天敵的壓制似的。
皇帝和自己的關系，真的是祖孫之間的舔犢之情？亦或者是主人對寵物式的喜愛？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君心似海吧。
她過了好一會才讓自己輕松了起來，從座椅之后起身，又給自己倒了杯冰蜜酒，還沒準備咽下去，旁邊一個影子，就像是幽靈一樣穿過了房間的墻壁，站在自己面前，卻正是奧斯坦娜·巴爾少將。
“多用幾次你會真的變成幽靈的。”布倫希爾特頭也不回道。
“也只是在晨曦天使號上能用上幾次。而且，真若是如此，那正是臣的預期了。”
“哦呀，卿居然能掛著這樣和煦的微笑說著如此暴論，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才能了啊！”蘇琉卡王冷笑道：“那么，現在情況如何？”
“磁蟲已經成功植入沙拉曼丹的腦內了，運轉得非常順利。”奧斯坦娜道：“之后，每隔一個星期，我們便會收到一次它發過來的情報。這種間諜機器人非常細小，性能有限，不能收發源質波信號，一個星期一次就是極限了。”
“真要能發送源質波，早就會被那家伙發現了啊！”布倫希爾特笑道：“另外，還是叫比賽佛勒斯吧，我忽然覺得這名字挺有意思的。另外，我那條紅色的焰翼龍，也改名叫赤兔吧。”
奧斯坦娜小姐點了點頭，似乎有些猶豫地停頓了一下，方才道：“另外，除了磁蟲之外，亞蓮恩·艾納赫上校在它體內埋下的心靈印標，都被驅散了。”
“神秘學的沒了，科技側的還在嗎？”布倫希爾特倒是沒有驚訝，反倒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沉吟了頃刻后，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
“莫丹星系的戰況如何？”
“已經取得全勝！敵軍當場被擊沉的艦支便已經過半。我軍艦隊正在分散追擊敵艦，表示絕不會將任何一個掠奪者放進住人星系。”
全勝啊！畢菲克少將是個將才啊！陛下他老人家到目前為止，看人還沒有錯過啊！就連宰相閣下都是他從學校里薅出來的。
“只不過，畢菲克少將本人…”
“他本人如何？”布倫希爾特一驚。
“太勇猛了，所以受了點傷，大概有段時間不能來獅穴這里和您會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