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余連和小伙伴來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情況便已經非常明了了。安德羅·莫塔巨大的身軀站在正門口,梗著脖子應對著面前的一切,巨大的噸位仿佛一堵巖壁般攔住了整個玄關,連一絲空隙都沒有留給他身后的留學生小伙伴們。
屋內的音樂已經停了,留學生們則都聚在了玄關之內,交頭接耳,氣氛分外緊張。
不過,讓余連欣慰的是,這些年輕人雖然難免有緊張和畏懼的表情,但卻沒有一個人準備逃走。其中幾個比較壯比較飆的甚至還一幅下定決心準備去玩命的樣子,可卻被幾個同樣面露悲憤卻咬著牙關的同伴拉住了。
很好,很有精神!年輕人只要有這個就足夠了。
同一時刻,基利安·沙扎比也擠在了門邊,雖然被大黑胖子莫塔擠得整個人都快靠在墻上,卻依然大聲道:“你給我安分一點,把椅子給我放下!還嫌事情不夠大是吧?還有,對面的警官先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這里是藍星共同體留學生總會吧?”門外傳來了一個冷硬的聲音,一聽這聲音就能聯想到一個公事公辦嚴肅正牌的人。
基利安當然只好點頭。
“所以我才說,您一定是搞錯了。他今天早上才從…嗚,看守所中出來,而且一整天都和我們在一起,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不管發生了什么事,都應該和他無關!”
“我們沒有和無關者通報的必要,請當事人出來吧。如果你們再不讓路,我就要以妨礙公務醉處理了。”對方的口吻依然冷硬。
“你們這簡直就是在構…”守在大門口莫塔忍不住咬牙切齒。
“安德,閉嘴!”剛剛趕到的譚繼澤大聲打斷了對方。
剛到帝國留學還不滿一年的莫塔或許還不太熟悉帝國國情,但熟讀各國法律,并且還考下了律師執照的譚繼澤可是知道,帝國除了法律條令非常森嚴,執法部門的行事風格也是相當嚴苛的。
他們是真的可能會因為別人一兩句“出言不遜”而上升“玷污帝國尊嚴”,當場下狠手的。
說白了,帝國境內所謂的良好治安,和執法部門的風格手段,也是有直接關系的。
莫塔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就闖雷了,只能悻悻地閉了嘴,用快要噴火的眼睛瞪著對面的警察們,這才磨磨蹭蹭地為身后的同伴們讓開了一條路。
就算是他也知道,一直守著門根本不是解決方法,只能交給能hold住的同伴了。
余連迅速將門外的場景進數收入了眼底:兩輛警車停靠在路邊,六名穿著黑灰色制服的帝都刑事警察,一臺騾子那么大的輪式治安鎮壓機器人。當然,花園后門那邊的街道,應該還有同樣數量的警察。
不過,這就僅此而已了。
余連一眼就能看出,這真的只是一群普通的刑警。
而這在這個時候,門外警察們的視線也終于看到了屋內的大家。他們的視線很快就掃過了眾人,并沒有特意在余連和譚繼澤身上多停留半秒,很快就轉到了斯托克的臉上。
警察們做出了戒備的姿態,警覺似乎是稍微提升了一點,但也提升的很有限。
為首的警長大概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也正是剛才在和基利安說話的人。他按著腰間的警棍,用犀利得有些刻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斯托克,這才點頭道:“賽爾迪·斯托克先生,我們懷疑您和一樁命案有關,請和我們回去協助調查吧。”
“不好意思,我是賽爾迪·斯托克先生的律師,需要核實您的手續和身份!另外,我是律師,也可以證明斯托克先生今天一整天的行程,有些事情應該是搞錯了。警官先生,我希望您為今天所有的言行負責。”譚繼澤終于恢復了冷靜,排眾而出,認真地和對方交涉起來,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一點點威脅。
“譚先生嗎?我確實聽說過您的名字。”警長在確認了譚繼澤的律師證之后,示意對方上前一點,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就在剛才,羅爾希·白腕先生,在醫院中去世了。”
“這…這和斯托克有什么關系?”
“死因是腦內出血,直接傷害還是哪天的那件事引起的。”
那件事不是已經結了嗎?譚繼澤很想這么說一句,可是他知道,斯托克這兩個星期的行政拘留,處罰的是他非法改造健身器材的行為。至于別的,如果那頭被爆了頭的大貓痊愈了,那就只是一點民事沖突,最多大家湊一點醫藥費和罰金就可以了。這也是天域幾乎所有的治安沖突事件一貫以來的結果了。
可從案件性質上來說,在那個凱泰人痊愈出院之前,斯托克依然還處于惡意傷害罪的嫌疑人狀態。
實際上,他在天域已經呆了七八年了,各種留學生沖突都見過許多,比爆只眼睛還慘的事情也不是沒見過,也都沒造成什么大麻煩。在基因治療技術成熟的今天,理論上,只要不是當場死亡或是腦部嚴重損傷,什么樣的傷都是可以痊愈的。
…可好像大家都忽略了,就算是醫療和生物技術最先進的聯盟,基因診療對嚴重傷害的治愈率,在去年也才剛剛超過百分之九十七,從來就不是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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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那頭大貓真的死了,整個事件的性質自然就大不一樣了。
這就好比一群小年輕打群架,警察一般都是以治安管理條例進行簡單處罰的。如果雙方都沒什么大損傷,甚至也就是批評教育幾句就放人了。然而,在事件結束之后,若有哪個參加了斗毆的小年輕回家突然暴斃了,并且醫生確定是死于毆斗時候受的內傷,那就得直接啟動刑事調查程序了。
“法醫方面的證明,已經確定了,羅爾希·白腕確實是死于顱內出血。我們有理由相信,是斯托克之前的攻擊損害到了他的腦部…”警長道。
“可是,這難道不是醫院的原因嗎?這樣的損害,醫院怎么一開始沒有發現呢?如果及時治療…”
“醫院的的問題,自然有死者的家屬去問責。然而,賽爾迪·斯托克的攻擊造成的傷害,這是既定事實!”
兩人交談的聲音小得幾乎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但卻瞞不過余連此時的耳朵。他知道,不管譚繼澤怎么繼續交涉,斯托克同學 一想到這里,余連就不由得用同情,甚至還有些愧疚的目光看向了斯托克。
他現在就算腦袋被以太龍踩了,都不相信這件事是和自己無關了。這么一想,說不定斯托克之前那一次精準無比的神投,都有可能是別人設計的結果。
余連并不是沒有想到,有人會通過斯托克來給自己設局,可他卻真的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下作到了這個地步,依然讓他有點嘆為觀止。
堂堂的銀河帝國,真是好出息啊!余連在心里冷哼了一聲,站起了身,睨視著門口的警察。
這個時候,譚繼澤的表情已經出現了煩躁,應該是已經確定,他將屈辱的眼神藏了起來,回過了頭,向斯托克投來了歉疚的目光。
“我和他們去吧。”斯托克已經從一開始的茫然中恢復了過來,坦然道。
“賽爾迪…”
“反正那里我都混熟了,里面的人不少都是人才,而且說話還好聽,說實話還挺想念的。”斯托克對滿臉擔憂的小伙伴們,露出了一個大大咧咧的笑容,淡定地樹了一個大拇指:“我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什么事情都是說得清楚的。”
你說的清楚個屁!這事情明擺著是有人想要陷害你!譚繼澤差點就忍不住一口啐出來,心想你這孩子都已經進去過一次了,怎么還這么天真呢?
他的腦袋飛速地轉動起來,已經開始琢磨如何給好友脫罪了。然而,他不得不承認,無罪辯護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了,也就只能想辦法往過失方向去掰了。
可即便如此,斯托克也難逃牢獄之災,即將到手的學位也大概率會被取消。
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余連的聲音:“我需要全程陪同。”
對面帶頭的警探第一次認真打量了余連一眼,剛想要拒絕,卻對方又道:“如果拿不準的話,你可以現在就通知你們的上司。我相信,這也是他們的意思。”
警察們面面相覷,甚至有人發出了不是太響亮的嗤笑聲,有幾個愣頭青甚至大大咧咧地準備上前,剛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就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墻壁,怎么都沒辦法前進一步了。
那個便衣的警長終于意識到了,臉上出現了一絲駭然,趕緊后退,手也按在了槍套上。
可是,他終究沒有把手槍拔出來。大概也知道,真要是遇到了靈能者,自己手中的警用小手槍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是共同體駐帝都大使館的一員,有責任保護我國所有的旅居公民。我非常懷疑此次事件中,我國公民賽爾迪·斯托克,有可能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所以,我希望…不,我要求全程陪同!”
“您,您這是在侮辱帝都光榮的司法部門!”警長梗著脖子正聲道。
他的態度依然還是挺剛硬的,可惜已經不知不覺改用了敬稱了。
“是的,我就是在侮辱貴官。在此次事件中,貴方從執法部門,到醫療部門,處理事件的遲鈍和業余,都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順便說一下,我在三天之后就會向貴國樞密院提出,和你們的警務總監德門子爵的榮譽決斗。既然只能養出一群酒囊飯袋,那還不如由我早點送他到宇宙之靈那里謝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