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一樣的生物
三環的慶祝儀式，隨著余連吃掉了平時四倍以上的飯量而宣告結束。他倒是沒有因為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個正常人而表示恐慌。靈能者的進化總是會出現各種不科學的現象，相比起來，吃點飯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余連依然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了酒店，原本是準備睡上一覺，卻發現由于方才的小麥汽水喝得實在是太多了，一時間反而睡不著了。他思索了一下，便又從貼身的隱藏口袋中取出了一個特制的透明試管。
密封的試管之內灌滿了特殊的營養液，泡著一條只有半截小指長短的軟體蟲形，咋看還以為是被福爾馬林泡透了的鼻涕蟲標本。
可是，這玩意確實還活著。余連的超凡感知是這么告訴自己的。
三環了。精神護盾更堅固了一些，而且還擁有了靈魂迷宮，并且還掌握了“生命源流”這樣上輩子都沒聽說過的強悍能力。這么估算一下，精神抗性應該還是相當可觀了。
所以，就試一試吧。反正有靈魂迷宮設下的埋伏，就算是它有惡意，還是來得及撤退的。
余連將房間門窗鎖好，又準備好了各種警告自己的小機關，然后才坐回了椅子上，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感知進入了那枚小小的試管中，開始嘗試和對方進行溝通。
“你好，我叫余連。”雖然不是初次見面，但還是第一次嘗試溝通，所以還是應該展露出一個三觀端正待人友善的地球優秀青年的風采才好的。
于是乎，余連自認為，自己反饋過去的情緒，還是非常溫柔的。
然后，他確實感受到了靈魂和情緒的波動。這家伙不但還活著，而且還醒著。
“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余連。放心，我沒有惡意。”
對方的情緒依稀跳動了一下，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所以，我們可以聊聊嗎？我不是邪教徒，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黑暗秘密結社，而是有身份的正經人哦。你真的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余連一邊說著，一邊開放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這是為了讓對方更快地了解自己。
“寄體原蟲是用密集的神經元進行思考和記憶儲存的，而并非大腦。對信息的概念和哺乳類智慧生物不同，也并沒有有聲語言概念。要完成便捷且有效率的溝通，首先要做到的是信息互通。
我們必須要承認這一點，原蟲對陌生信息的分析和處理能力在傳統智慧生物至上。首先表達誠意，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以上內容節選自亞倫妲·森歌·貝倫凱斯特在共同歷848年出版的《蛞蝓蟲飼養手記》。
總之，按照那位的意思，與其讓人類試著去理解人家的神經元信號，倒不如讓它們先來理解人類的語言呢。
余連覺得這很有道理，也是這么做的。
于是乎，那個微小的情緒正在退縮著，仿佛是馬上就要昏厥過去了。
“你應該才蘇醒沒多久吧？這個世界已經變了很多，就不好奇嗎？就不準備再好生地了解一下這個世界嗎？你應該對知識和信息非常感興趣吧？”余連用仿佛拿著棒棒糖一樣的口吻柔聲細語地道。
“和我一起去看看這個宇宙吧。聯合起來，我們就能統治…就能更快地認知這個宇宙！”
“寄體原蟲具備收集知識和信息的本性，這和哺乳類動物的食欲和性（喵）欲是同樣的，屬于其生物本能。如果能證明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多樣性和新鮮性，便能更有效地建立信任和互通關系。”
以上內容，同樣節選自《蛞蝓蟲飼養手記》。
然后，對方情緒逐漸安靜了下來，和余連的精神連接也出現了動搖，隨時都有可能被強制斷開。
余連嘆息了一聲，咧開了嘴，露出了狂氣的笑容：“王水和氟銻酸，你自己選一個吧！嗯，不好…瞬間就把你劃了還是太便宜你，還是會死要稀釋一點，能多燙上幾個小時就不錯了。”
“不過，記住，原蟲是智慧生物，便能理解痛苦和死亡。可同樣也要記住，它們終究只是脆弱的軟體動物，千萬不要放棄哺乳類智慧生物應有的優勢啊！”
上述的內容，仍舊是出自亞倫妲小姐的《蛞蝓蟲飼養手記》，而且還是余連覺得最有道理的一句話。
余連拿起了試管，剛準備動手，便終于感應到了強烈的情緒波動，并終于從中感受到了可以閱讀的信息。
“住，住手！”它說。
果然啊，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哈還是別的，就是在有危機感的時候才學得快嘛。
“呵，現在再說不嫌晚了嗎？也不知道寄體原蟲用孜然烤是什么味道…”
“抱，抱歉，我剛才只是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一時間消化不過來，正在琢磨應該怎么和你交流。我認為，通過之前的思考，我我們一定是可以坦率而友好地交流意見了。”
“很好。看樣子，您還是有正常的認知和判斷的，那之后可就省力了。”余連滿意地點頭：“那么，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名字是余連。名字，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吧？”
“…明白的。你們這些直立行走的哺乳動物，是通過不同的個體構建社會的。首先有了個體，才有了社會，所以代表個體的名字便更重要了，呵呵。”
它似乎盡量在自身的情緒中模擬出了友善的笑容這個概念，卻總顯得有點別扭。如果余連不是個雅量高致的地球青年，一定會覺得這家伙在嘲諷自己的。
“我在創造者的實驗室中的編號是XV&…呃，如果以您的語言來敘述，就請稱呼我為AA10吧。哦，對，要是想更親熱一點，叫石AA有是可以的。”
它停頓了一下：“在和上一位倒霉的協同者一起行動的時候，我其實也乘機學習了地球人的文化和語言，大概還是知道您這種文化背景的偏好。”
這家伙學得還真快，但余連卻總覺得哪里遭受到了冒犯。
“所以也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吧？”
“不，我個體以為，這是一種智慧生命的生存本能！”它一本正經地道：
“總之，請您千萬不要有什么誤解，我們確實是實驗室產物，也確實和您這樣自立行走哺乳動物不一樣，但真的沒有什么惡意。我們的創造者創造了我們，用來探尋生物進化的另外一條路的。我們確實是被催熟的，但我們的基因卻是完整的，自洽的，充滿了自然和科學的完美具象…所以，請您務必把我們看做一個正常智慧種族！應該享有文明生物基本的人道主義待遇啊！”
“我沒有聽說過靠有絲分裂繁殖的智慧生物。”
“卵生，謝謝！我們是卵生的！”
這能比有絲分裂高級到哪里去呢？
“不不不，高不高等不在于繁殖模式，而在于對生命的追求，和對宇宙真理的認知啊！我們還覺得您這樣哺乳動物沉迷于繁殖之前的虛假愉悅，被荷爾蒙和多巴胺支配的行為，是一種無意義的低級趣味呢！”
“…你果然就連稀硫酸都不配啊！還是找點醋和黃酒泡著。大概整上個一年半載就泡透了，然后我就可以論克賣了。”
“大，大家不是在討論生物的理念差異嗎？別急啊！不能急啊！”
總之，根據石AA的介紹，它們確實是上古一個偉大的文明創造的試驗生物。當然了，或許是由于創造“智慧生物”的做法已經涉及到了諸神的禁區，這個偉大的文明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石AA和它的同族們一直沉睡在冷凍設施中，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個歲月的流逝。等到蘇醒的時候，整個銀河卻已經在不是當年的那個銀河。
創造者已經消失在了自然的長河中，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也不知道他們是滅亡了還是飛升了。可不管石AA和它的同族們怎么祈愿，怎么溝通，怎么哀嚎，也始終沒辦法得到來自創造者的回應。
“聯盟？哦，聯盟那個國家挖出來的其實是一批B類的尸體。它們的基因序列是不完整的。承載信息的神經元，細胞活性，以及對靈能和環境的適應力，都遠稱不上完善，比我們這些A級的完整品差遠了。更重要的是，它們的…呃，情緒并不是太穩定。我們出現的唯一目的，除了找尋生命的本質，便是輔助創造者們的研究了。可是，情緒不穩定的助手注定是會成為隱患的。于是，創造者們便在它們的基因之中留下一定的防御機制，如果它們…嗯，太調皮的話，是會自滅的。”
石AA想了半天，終于用了“調皮”這個詞。
這就是蛞蝓蟲流感的來歷了。余連點了點頭。
“那你之前那么調皮，就不怕被你的創造者天罰嗎？”余連冷笑道。
真不愧是用神經來思考的動物啊，“腦袋”動的就是快，只不過才過了兩三秒鐘就反應了過來，情緒中頓時出現了很明顯的傲然且自得的情緒：“我們是A類，是創造者完美的子嗣，受到了他們的祝福和寵愛，也必然會度過充實的，且自然的一生！”
是啊，一副我被豬倌照管得很好很幸福就算是被做成紅燒肉一生也都值了的樣子，這有什么好傲然的？
余連剛準備譏諷兩句，卻聽這原蟲又道：“可是，之前的情況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可以容納靈能，但只是用身體擔任靈能中轉的節點，本身其實是很脆弱的。如果用零度以下的低溫侵染，神經元的活性也會下降，這時候被精神滲透，我們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會淪為控心的道具…”
說到這里，它心有余悸地嘆息了一聲，雖然這家伙是沒有心的。
“還要感謝您讓我之前那個可憐的協力者解脫了。他真的很可憐，完全被惡人所利用。那個綠眼睛的惡人，通過我的神經元不斷地刺激他的大腦，放大了他所有負面情緒，這才釀成了悲劇。你解放了我，也解放了他。”
所謂的“可憐的協力者”，應該就是莫雷準將了吧。
余連在心里點了點頭。
以上的一切都是他知道的信息，一大半來源于上輩子聯盟那位無骨只眼的智慧女神小姐的研究報告，少部分來自自己的推測。至少從這點來看，石AA并沒有在欺騙自己。
另外，根據亞倫妲小姐的研究，這種原蟲原本便是那個上古文明的試驗品兼研究助手，本身是并沒有說謊這個概念的。
當然了，余連對此一直是將信將疑的。他覺得這種說法實在是太玄學了。
“我們當然明白撒謊的概念啊！可是這沒有必要。”石AA道：“我們的生物天性就是收集知識，分享知識，這就和您沉迷于被荷爾蒙和多巴胺支配的低級趣味一樣…”
余連扭頭去拿醋了，對方趕緊道：“當然了，我們不會撒謊，但是是會隱瞞的。”
呵，感覺這些蟲子應該和共享基金會很有共同語言的。
“我在蘇醒過來的時候，你是聽說過那個組織的”
那么，就說點我不知道的吧。
“那么，你們又是被誰挖出來的？什么時候被挖出來的？還有多少這個A列的？以及，為什么會落在萬靈教的手中？”
它的情緒中閃過了非常明顯的掙扎，甚至于恐懼。
“我們蘇醒時是一百八十年前，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一位銀河帝國的貴族，叫做薩爾文伯爵的。”
特么的又是你！余連差點就沒忍住要翻白眼了。
“他真的很可怕，精神之中，壓抑著沉重的深淵，可是，靈魂卻又像是在醞釀著吞噬宇宙的火焰…可是，他也是個純粹而執著的人。他釋放了我們，可是，卻又禁錮了我們。他告訴我們，他需要解放他的國度，他的宇宙，所以需要我們的幫助。”
石AA的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方才的恐懼竟然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唏噓。
“我能看得出來，他并沒有欺騙我們。而且，相比別的那些只認錢的冒險者，幫助一位真正的科學家進行研究，也確實符合我們的價值。只是…只是到了后來，他用一些同族的神經元網絡，組合成束縛虛境魔獸的靈能牢籠，那就不太好了。那些被制造成靈能牢籠的同胞其實很痛苦的。”
余連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似乎有悟到了什么。
“另外，把我們剩下的又全部冰封，這也不太好啊！明明我們都蘇醒了，正等著研究這個新的世界呢。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們呢？他確實個純粹而執著的人，就是心思太重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是真的想和他再談談的。”
薩爾文伯爵是不是個純粹而執著的人我倒是不知道，但你們一定是被他pua了！
“然后，前段時間，你卻被那個綠眼睛的大惡人給挖出了，才發現又過去一百多年了。是吧？”
石AA“點頭”。
“你目前剩下的同胞，是在他的手中嗎？”
石AA“點頭”之后，又“搖頭”。
“他只是挖出來了一部分，但大多數的，還冰凍在薩爾文伯爵留下的秘密基地中。我能感受到大家的狀態。”
“哦。為啥？別告訴我你是啥王蟲之類的經典設定。”余連冷笑道。
“因為我被綠眼睛惡人用靈能精神侵入過，細胞活性比同族們激活得更早，所以現在位于神經元網絡的上游啊！”石AA的情緒再次表達出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傲然：“我知道哺乳動物一旦形成文明就是容易產生差異，形成尊卑。可是我必須說明，這真的是很沒有效率的一種社會屬性！我們當年的創造者就是這樣的。我也對他們表達過這方面的意見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就突然生氣了…”
余連打開試管往里面滴了一滴醋進去。他表示自己真的沒有惱羞成怒，只是單純地想要看看生物的環境適應力。
他很欣慰地聆聽了一會石AA的慘叫，然后才道：“好吧，現在告訴我，你還剩下多少同胞…另外，對居住環境有什么需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