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歸家
法國，巴黎，某使館，宴會廳。
宴是好宴，茶是好茶。
若不是突然而至的一通越洋電話，這頓餐怎么也算得上是賓客盡歡。
“郭爺爺，外公，時間不早了，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要回去休息了。”
放下餐具，優雅的擦過嘴。
看著對坐明顯有些不在狀態的白發老頭。
同樣從林紅那收到消息的林凝，甜甜的笑了笑，柔聲道。
“是挺晚了，郭總，那我們今天就這樣？”
林凝身側，寧忠軍看了眼時間，顯而易見，全程坐陪的寧忠軍并不知道，在半小時前，身處京都的楚憐，正式確認失蹤。
“別急，既然你叫我聲郭爺爺，那我就倚老賣老，還真有件事兒要麻煩你。”
砸了口茶，坐直身子，無視寧忠軍疑惑的眼神，郭懷民接著說道。
“剛我出去那會兒接了通京都的電話，電話是林保國打來的，至于因為什么，林小友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方便的話，勞煩郭爺爺您說的再仔細點。”
除了鼓嘴，類似沙依的賣萌動作，林凝真心做不出來。
抬手撫了撫懷里的荼荼，林凝輕聲道。
“林黑子又怎么了？郭總，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想到外孫女和林家的恩怨，反應過來的寧忠軍，連忙問道。
“是不是誤會，這要問你的乖孫女了。我也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憑空讓一個大活人消失的。”
郭懷民的聲音低沉了不少，表情更是嚴肅了很多。
“我還是不明白您的意思，外公，我困了。”
原本和藹可親的郭懷民，嚴肅起來還挺有氣勢。
林凝憋著嘴，看向寧忠軍時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嘭，凡事兒要講證據，林家的事兒是不是林寧做的現在還是兩說，不要把臟水往我家凝凝身上潑。”
自家外孫女怎么看怎么委屈，想到那早逝的女兒，寧忠軍猛地將茶杯立在桌上，沉聲道。
“寧忠軍，注意你的態度。”
“態度，要態度是吧？好，我問你，到現在為止，有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林家那三個孫子的事兒是林寧做的？”
“人死賬消，那事兒已經過去了。現在說的是楚憐，楚憐她失蹤了，她在京都，在林宅失蹤的，你應該明白我意思。”
“她失蹤關我家凝凝什么事兒？是不是他林家丟只狗也得找我家凝凝要？”
“寧忠軍，我再說一遍，請注意你的態度。”
“我態度就這樣，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這次我回去，我會24小時盯著他林家，他們家的人從上到下，從出生到現在，有一個是一個，我都會徹查個遍，但凡有一點違法亂紀，你懂我意思。”
“你這是要干嘛？”
“掀桌子，不可以嗎？凝凝，我們走。”
“好噠。”
外公兇起來還挺萌，看著郭懷民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林凝乖巧的攙過外公的胳膊，離開的時候，險些笑出了聲。
“楚憐的事兒是不是你叫人做的？你給外公說句實話。”
回酒店的路上，寧忠軍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林凝的眼神，復雜極了。
“是又如何。”
抬手撫了撫幻影的星空車頂，林凝淡淡的笑了笑，哪還有一絲先前鄰家少女的模樣。
“凝凝，這次能混過去，不代表下次可以。聽外公句勸，目的達到就把人盡快放了吧。”
寧忠軍皺了皺眉，對這個像極了女兒的外孫女，寧忠軍真的很難做到大公無私。
“外公你想多了，真和我無關。”
“有沒有關系不重要，如果你還把我當外公，就不要再做這種事兒，你這樣做，只會讓他們越來越忌憚你。外公能力有限，除了拉張老臉跟他們死攪蠻纏，能幫到你的地方不多。”
“忌憚我？為什么？”
“沒猜錯的話，抓楚憐這個決定，是你才下的。從我給你說王大壯被楚憐帶走到現在，滿共不到5個小時。這么短的時間楚憐就這么消無聲息的沒了，換做是你，你會忌憚嗎？”
古往今來，沒人會喜歡這種不可控的存在，也沒有人想當下一個楚憐。
寧忠軍嘆了口氣，說話時的聲音，稍稍高了些。
“我明白你意思，謝謝外公。”
不可否認，楚憐的失蹤，的確快的有些嚇人。
林凝笑著點了點頭，對零的速度，也算是有了新的認識。
“不管這件事兒是不是你做的。外公還是想對你說，俠以武犯禁，記住它。”
半島套間，進臥室前的寧忠軍，淡淡道…
“快睡吧，都快兩點了。”
套間主臥，看著窗邊一襲白色真絲睡裙的林凝，林紅輕聲勸道。
“外公他夾在中間其實挺難的，說真的，我不想騙他。”
淡粉色的美甲輕輕的敲著面前的玻璃窗，林凝默默的嘆了口氣，整個人有種淡淡的失落。
“騙他什么？楚憐的事兒？”
“嗯，他一直在幫我，我卻沒跟他說真話。”
“別多想了，睡覺吧，明早送了外公，我們就回家。”
“聽約翰說他正在給威斯特領動物園要國寶，興許沒多久就看到了，有沒有開心點？”
林凝悶悶不樂的樣子真挺心疼人，想起約翰先前發來的信息，林紅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
“國寶？什么國寶？”
“熊貓。”
“啊？我去，約翰這老頭腦子里都裝的什么？要這玩意干嘛？”
“這我就不知道了，估計是怕你想家吧。”
“服了，睡覺。”
仔細想想，真要養只熊貓，其實也還不錯。
側躺在床上的林凝，嘴角揚起了個漂亮的弧度，心底偷偷的給約翰點了好幾個贊。
一夜無話，天空泛白。
林紅回來的時候，林凝正在拿腳逗荼荼。
紅色，粉色，白色，粉嫩腳趾末梢上的美甲，一會兒一個顏色，險些沒把荼荼看懵。
“外公已經走了，說是跟郭老坐一趟飛機回去，他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隨手拎起床腳邊的白色睡裙，林紅一邊說，一邊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這里面是什么？”
特意賴在臥室，就是不想送外公。
一直以來，林凝最煩的，除了客套，就是分別。
“一張照片，還有幾句叮囑，說真的，你和你母親年輕時候真的好像。”
“收起來吧，叫機組準備飛機，再讓麗莎去問問唐雯佳他們要不要一起。”
“你不看看嗎？”
“不看。”
白皙的肌膚，婀娜的身段。現在的自己，這照片，真的不怎么好看。
林凝輕咬著唇，默默的搖了搖頭，回憶太傷，大早上的還是別給自己添堵為好。
起床，洗澡，化妝，更衣。
黑色短衫，牛仔褲，小白鞋，白色羽絨服。
單鉆耳釘，百達翡麗腕表，荼荼聯名款項鏈。
電梯間的林凝，一手轉著手機，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利落。
半島酒店外，由勞斯萊斯幻影，路虎衛士，豐田埃爾法，奔馳G65，賓利添越組成的小型車隊，皆是粉色。
“這該死的粉色控，全是我最愛的車，全毀在顏色上了。”
街邊不遠，拿著手機的金發小帥哥，憤憤道。
“太漂亮了，巴黎的有錢人都這么高調嗎？”
小帥哥身側，某身材火辣的金發女郎，眼神中滿是艷羨。
“抱歉，是我們腐國的，沒看車上有銘牌么，還有我們威斯特領的族徽。”
“你們？”
“我叫喬治，來自威斯特領童話鎮，在這邊學藝術，歡迎你們來我的家鄉玩，相信我，它比ins上還要夢幻。”
一頭棕色長發的小帥哥，言語間自豪滿滿。
現在的童話鎮，地價和人均收入，那可是比從前翻了一番。
“我叫薇薇安，他叫喬尼，我們來自摩納哥。”
“你們好。”
全世界人都知道摩納哥有多富，喬治撓了撓頭，給了個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
“哇，那個姑娘真漂亮。”
“她就是Ninglin，我們威斯特領的未來女公爵，她身邊的女孩叫雯佳唐…”
“確定不跟我去腐國嗎？”
勞斯萊斯幻影車邊，林凝輕輕的撫了撫懷里的荼荼，笑著說道。
“老唐這邊臨時有個應酬，我和我媽正好在這邊玩兩天。”
唐雯佳微抿了抿唇，未來還很長，林凝的態度還不明確，逼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
“好吧，留輛車給你，這幾天也方便點。”
“不跟你客氣，就這輛幻影吧。”
“想得美，添越留給你，再見。”
“哈哈，再見。”
擁抱，轉身，離別。
最后看了眼緩緩離去的粉色車隊，唐雯佳默默的揉了揉胸口，心里給荼荼記了一筆狠得。
“唐雯佳剛怎么了？”
幻影后排，回想起唐雯佳那微紅的臉頰，林凝疑惑道。
“你抱她的時候，荼荼把爪子伸進她領口了。”
林紅抿了抿唇，說話的同時，給了荼荼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額，真服了，都學會見縫插針了。”
林凝沒好氣兒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荼荼這家伙到底是隨了誰，取向明顯有問題。
“零那邊出結果了，要不要聽？”
“說說看，我挺好奇托尼會說什么。”
“托尼什么都沒說，一口咬定你只是她的貴客，還有合作伙伴。”
“那邊真沒拿托尼女兒做文章？”
托尼對女兒的愛不用多說，林凝皺了皺眉，實在搞不懂楚憐是怎么想的。
“楚憐審了一半沒問出來什么，后來也的確有派人去找梓晨，但中途被人攔下來了，那個人你認識。”
“誰。”
“林保國。”
“為什么會是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零那邊傳來的消息，楚憐之所以遲遲不對你行動，一直是林保國在暗中阻攔，不然林休消失的第二天，楚憐就已經找上門了。”
林紅嘆了口氣，不等林凝開口，接著說道。
“楚憐的記憶里，林保國阻攔了她不下十次，林保國也的確有培養你接班林家的想法。林保國是個家族至上的人。他一心想把你跟林家綁在一起，他暗地里做了不少，包括找人撤了林楚，林休的案子。”
“楚憐的記憶里，林保國有幾天仿佛年輕了十歲，腳步輕快，和顏悅色，沒事兒還哼幾句戲，我算了日子，那幾天恰好是…”
“恰好是我主動約他來嚴家花園，是嗎？”
從林紅的表情不難看出林保國的變化和自己有關。
林凝輕咬了咬唇，試著問道。
“是這樣。還有，林保國頭發全白那天，就是收到你父母死訊的那天。你每次打電話，他都會開心蠻久，你們本可以很好相處的。”
“他喜歡的林凝，是公爵，不是我。”
“他特意將耿志遠放到滬市，就是為了你。你跟耿志遠第一次見那天的表現，讓他很失望，他怕你借著林家的勢飛揚跋扈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他撤了暗中保護你的人，這才讓王玉芬鉆了空子。”
“這些事兒是楚憐說的？”
“嗯，比起你，楚憐其實更恨的是王玉芬。”
“王玉芬？”
“林家老太太，是她教唆林楚去找你麻煩，去羞辱你，從而才有了后面林休也跟著出事兒…在楚憐心里，如果沒有王玉芬教唆，就林楚那目空一切的性子，壓根不可能親自來找你。”
“林保國向來很反感紈绔，覺得這樣會對家族不利，對于林楚，林休的死，林保國的反應，不大。他甚至當著楚憐的面親口說過，讓林國棟再抱一個，或是把外室的孩子接回家，這也是楚憐咬著你不放的原因，她沒法報復王玉芬，只能報復你。”
“別說了，讓零把楚憐放了吧，別傷害她。”
真相往往就是這么具有戲劇性，林凝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當初在湯臣一品見耿志遠那次自己不裝紈绔的話，或許一切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好，我這就聯系零，你也別太自責，搞成現在這樣，也不是你的本意。”
“我累了，瞇會兒。”…
法國，戴高樂機場，私飛區。
林凝是被林紅抱上飛機的，直到飛機起飛，林凝都沒再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