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記錄之影

　　西園坊公寓十九幢的走廊，依舊安靜。

　　陳楓看了看機械義肢上的時間顯示，已經是23:42分。

　　來到19室門前悄悄開啟房門，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室內。還好，由于提前給陳小粒留了信息，所以并沒有打擾到她的安睡。

　　回到房間后，陳楓關上窗簾，坐到床頭桌旁，取出那支‘記憶棒’。

　　首先個人芯片分析了一下，沒有留下封鎖權限。看來跛豪對那個戒指的保密方式很滿意，就沒有設置更多的障礙。

　　陳楓凝視著這支‘記憶棒’，機械義肢的手指輕輕觸碰啟動，接通后，一道大約1米多立方的全息光幕，閃現出來。

　　畫面里，是兩個人在沙發上坐著，抽著雪茄在閑聊。

　　房間的背景很明亮，所以畫面很清晰。

　　兩個坐著的，一個是盧修斯，另一個是斷坤。

　　‘這是盧修斯失控死亡之前？跛豪偷偷錄下的影像？’陳楓默默思考，然后仔細觀看。

　　畫面中的盧修斯顯得有些焦躁，連續深吸幾口雪茄，噴吐的煙霧又濃又烈，顯得他的臉容都有些扭曲。

　　“怎么？收集殘障名單的任務有問題嗎？你再這么抽，小心雪茄中毒。”

　　畫面上繚繞著不怎么大的聲音，很低沉，是跛豪的聲音。

　　看來，這確實是跛豪自己秘密錄制的影像。而做為錄制者，所以他并沒有出現在畫面里。

　　盧修斯聽到跛豪的調侃，冷哼一聲，說道：“我的任務可比你們重要得多！當然精神壓力也大！”

　　另一旁的斷坤呵呵幾聲，說道：“當然，衛小姐的滋味，你嘗得也多，嘿嘿......”

　　盧修斯不僅沒有動氣，反而扭頭瞧了一眼斷坤，用一種古怪的語調說道：“再約一次怎么樣？”

　　斷坤彈著雪茄，摸了摸頭發，嗤笑道：“先完成你的任務吧，沒有功勞，哪來的甜頭。”

　　盧修斯悻悻的哼了一聲，然后皺眉說道：

　　“任務倒是不難，反正盡全力收集周邊幾個城邦的殘障人士就行。但是有個要求，實在太古怪了，增加了非常多的麻煩......”

　　“哦？怎么古怪，說來聽聽，或許我們可以幫你。”跛豪依然低沉聲音問道。

　　“收集六至九萬份殘障人士名單，即使是在銀都，完成任務也是綽綽有余。但衛小姐卻有兩個要求......”

　　盧修斯咬了咬雪茄嘴，顯得有些牢騷的說道：

　　“第一個要求，要么這些殘障人士是出生于‘天堂日’，誤差不能超過三天。第二個要求，如果出生日期不合格，那就要看他們芯片故障受創的那一天，是不是天堂日，誤差也不能超過三天。”

　　“所以我必須安排人手，檢查這些名單上的人是不是合格。還要擴大范圍，向周邊幾個城邦篩選人員。”

　　“天堂日，1月10號？”斷坤插問道。

　　跛豪的聲音也說道：“這有什么難的，每個人的生老病死都有記錄。你只需要篩選就行，無非是多花點錢而已。”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

　　盧修斯冷哼反駁道：“為了保密，不被有心人看出名單的異樣，我必須要盡量保證相同數值的人，不宜過多。還要摻沙子，達到一個混淆的平衡。”

　　“那我們就幫不了你了，嘿嘿，你們搞軍火走私的，做這些是本行，我只適合殺人！”斷坤咧著嘴笑道。

　　三人正在交談，突然房門無聲開啟，衛芷芙似乎是剛剛洗了頭發，一邊擦著發絲上的水滴，一邊款款走了出來。

　　畫面立即黑暗無聲，顯然是被關閉了。

　　然后，幾秒的停頓，畫面又再緩緩亮起，是另外一個場景。

　　場景里的房間布置讓陳楓很熟悉，他想了想，似乎就是淘鶯街那幢樓的404號紫羅蘭套房。

　　一個西裝革履，相貌堂堂顯得正派的中年人，坐在沙發上。他的領帶、手表、服飾，無一不彰顯出富貴階級的風范。

　　衛芷芙坐在中年人對面，畫面上只是顯出她那妖美的，穿著純白睡袍的背。看來錄制影像的跛豪，此刻就站在衛芷芙背后。

　　“衛小姐，我沒想到會約在這里見面。”中年人緩緩道，他的目光直視著衛芷芙，從畫面上更能看出他眼中掩藏不住的欲望。

　　衛芷芙輕輕一笑，說道：

　　“醫院的大工程，我愿意分出30%給你們俱摩羅公司，只是遵照我和你們BOSS的約定。具體要求我只有一個，那就是必須按照我指定的坐標，進行地基設計。否則，一切免談。”

　　中年人微微皺眉，然后說道：

　　“具體細節設計，我們應該參考專家的意見......”

　　話未說完，衛芷芙就打斷：“任何人的意見不重要，必須按照我的方式進行。”

　　中年人顯得有些為難地摸了摸發鬃，沉吟之后，再才說道：“我需要回去考慮一下，畢竟這個工程......”

　　話又未說完，衛芷芙突然扭過頭，對跛豪說道：“不用考慮了，把他......”

　　畫面立即黑暗，又再關閉。

　　‘又是俱摩羅公司？她所說的BOSS，是不是俱摩羅的總裁？’陳楓暗自思索。

　　畫面在幾秒后，又再亮起。

　　但這次的畫面感，就有些模糊了。不知是錄制的原因，還是整個氛圍的原因。顯得很黯淡，并且透露出陰森的感覺。

　　屋頂上，十幾條黑色煙霧‘繩索’，懸掛著一個形象令人恐懼的木偶。它倒吊著，每個關節處，都浮現出暗黑的眼瞳，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該殺了那個談判的代表，即使他愚蠢的自做主張，也不該殺了他。某些事情上，他還算是得力的人手。”木偶帶著滋滋雜音說道。

　　衛芷芙的聲音在遠端嗤笑道：

　　“我不喜歡跟愚蠢的走狗對話，你我的約定，并不包括什么人不該殺。我有自己的原則，前輩！”

　　木偶滋滋的雜音越來越雜亂，說道：

　　“你為什么一定要按照你的方式建醫院？做為合作同伴，你應該透露一點真相給我。”

　　“真相就是，我的原則不容拒絕。”衛芷芙帶著笑意說道。

　　木偶沉默片刻，然后帶著滋滋雜音說道：

　　“好，我同意你的方案。俱摩羅公司的合同，會馬上簽署，給你一份滿意的計劃。另外，為表誠意，我再附贈一個好消息給你。”

　　“哦？前輩居然還有好消息？呵呵呵......”衛芷芙的笑聲顯得有些嘲弄。

　　木偶并沒有任何舉動，只是繼續說道：

　　“你的第三個孵化種子目標在徵祥區，我已經找到了。坐標馬上傳給你，希望你一切順利。”

　　隨著話音收尾，木偶倒吊的形態向上回縮，體型也在潰散，化為一團蠕動的黑煙。

　　黑煙完全的消失后，幽暗陰森的環境里，傳出衛芷芙的自語，似乎是她收到了木偶傳來的信息。

　　“跛豪，準備一下，或許不用多久，我們就有新的成員加入......”

　　畫面突然又再中斷，完全的關閉了。

　　過了一會，畫面搖搖晃晃，有些支離破裂。甚至在邊緣，清晰可見絲絲縷縷的血絲觸手，在若隱若現的飄浮。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物或場景，只是虛無般的雜亂。突然，傳出跛豪沉重喘息，帶著極度痛苦的低沉聲音：

　　“我撐不住了......我害怕在某一天就完全喪失了意識......鮮血祭臺的力量對我的影響越來越大......”

　　“......秦惜......對不起......我的孩子......我可能見不到你了......對不起......我的錯誤越來越多，罪孽越來越深......”

　　“......對不起......”

　　聲音戛然而止，畫面也支離破碎的中斷。

　　‘記憶棒’上的光幕顯示，已經閃現消失，再也沒有任何內容，歸于寂靜。

　　陳楓沉默的凝視著桌上的‘記憶棒’，腦海中一遍遍記憶著所見的內容，將之深深刻印。

　　然后，他拿起‘記憶棒’，輕輕開啟房門，走進廚房里。

　　‘記憶棒’被送進智能粉碎機里，在靜音模式下，很快被粉碎成渣。

　　所有渣子，被陳楓倒入水槽中，然后沖入下水道。

　　檢查之后，陳楓回到房間，拿出紙筆，開始分析自己見到的這一幕‘秘密’。

　　白色紙張上，寫下：‘衛芷芙’、‘殘障名單’、‘醫院’、‘俱摩羅公司’、‘倒吊木偶’，以及最后一個，‘鮮血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