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黑著臉從匣子里拿出傷藥,走到了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用手捂著胳膊的李云垣。
“我,你好好的爬什么窗戶。”
李云垣尷尬一笑,“我這不是想測試一下你的反應…”
他想看看陸遙的警惕性如何,卻沒想到陸遙力氣這般大,倒是自己,傷了胳膊。
“把袖子挽起來。”
李云垣照做,只見那袖子挽起來,一條猙獰的鞭痕出現在兩人眼前。
陸遙打開藥瓶,給他上藥。
李云垣感覺兩人安靜的,有些尷尬,隨意找個話題,“你舞跳得很好。”
陸遙“哦”了一聲。
房間里又陷入寂靜。
“阿衍應當是快回來了。”
陸遙動作微微一頓,“你怎么知道?”
“圣上傳召。”
“嗯。”
“明日,京城里九兒的名號便會傳遍大街巷,你自己心些身邊接觸的人。”
陸遙點點頭,接下來就是等待兇手入套了。
“對了,云凝怎么樣了?”
“放心,這幾日都會讓她在家里好好待著。”
“嗯。”
李云垣不禁自我打趣了一番,“等阿衍回來,定然是要同我急,到時,我身上可就不止胳膊這處傷了。”
陸遙笑笑,“我師父哪有你得這般兇狠,他向來是溫潤如玉,待人極好的。”
她師父,可是底下待人最溫順的人了,怎么可能會為這一點事便打人呢。
李云垣嘴角微微一抽,溫潤如玉?
待人極好?
這陸姑娘,看來是被宋衍蒙蔽得不輕。
宋衍若是溫潤如玉,待人極好,這太陽只怕是要打西邊升起了。
“你好生歇息,我的人都在外頭守著,碎杯示警。”
“嗯,不送了。”
自那日,醉春樓花魁“九兒”一舞傾城,名聲便響徹了京城大街巷。
醉春樓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許多富庶的公子老爺,重金求見“九兒”,卻都遭了拒絕。
花魁“九兒”,只獻藝,不見客。
可一將十過去了,兇手都不曾出現。
像是逃出了京城一般。
守在各大青樓的官兵日漸消極,“這兇手只怕是跑了嘍。”
“咱們還守在這做甚呢?”
有的打盹,有的喝酒。
就連李云垣都開始懷疑,兇手是不是已經離開了京城?
陸遙一連十,又是跳舞又是撫琴,晚上也要警惕著不敢睡太沉,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現如今,她累得只想回定王府趴在床上睡上個三三夜。
這兇手,愛誰查誰查去。
就在她再一次唉聲嘆氣時,劉媽媽歡喜地地敲開了房門,“我的祖宗喲,有人愿意出一百兩見你一面…”
陸遙癱在榻子上,撇撇嘴,“一百兩?不見。”
不就一百兩么,至于這么高興?
“姑奶奶,是一百兩黃金,黃金!”
陸遙撇撇嘴,不就是一百兩黃金…
黃金!
一百兩黃金?!
陸遙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眼睛都亮了,“見。”
能花一百兩黃金單純見個花魁,要么是錢多到沒處花,要么就是目的不純。
沒準就是兇手!
陸遙立馬來了精神,緊緊盯著房門,就等著那“兇手”踏進這屋里,即可動手。
抓完這家伙,就回去好好睡一覺。
然而,當那人被樂不可支的劉媽媽送進來時,陸遙才發現,還真是錢多到沒處花的人…
葉臣進了屋子,半分不客氣地躺在那榻子上,笑眸微瞇看著陸遙。
“姑娘,你這是改行了?”
陸遙撇撇嘴,坐到一旁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飲下。
“你可還真是雨露均沾。”
“嗯?”
葉臣疑問,尾音微微上挑,語氣有些撩人。
陸遙聽得耳朵直發麻,“妙語樓的妙生花,你可是花了一百金呢。”
葉臣唇角微微勾起,“姑娘,我為了見你,也是花了一百金呢。”
陸遙嘖嘖兩聲,真是錢多到沒處花。
葉臣卻似乎對她為什么在這更為感興趣,“你可是缺銀子了?”
“不缺。”
“那你怎么改行了?”
“…要你管。”
“難道當我國師府夫人還不如這醉春樓的花魁不成?”
陸遙對上了那雙狹長的桃花眼,笑意淺淺,撩人無形。
這葉臣,又開始了。
“當國師是不是很閑?”
“怎么?”
“你瞧你,不是逛花樓就是上酒樓,不然就是今個兒跑跑鄰縣,明個兒逛逛瀾縣…”
哪像師父,忙得都已經兩個月未曾回來了。
葉臣“嗯”了一聲,“可我這不是在忙么?”
“你那里忙了?”在這醉春樓的榻上忙著跟人聊?
葉臣揚唇一笑,“忙著…找夫人。”
“姑娘,這京城的花樓如今可不太平,你還是快些回家的好。”
陸遙一聽,原來葉臣也還是會好好話的。
“我知道啊,不過這花樓來錢快,我還是多待一陣子好了。”
瞧,今個兒不就有人送來了一百兩黃金?
葉臣見陸遙雖著貪財的話,可面上卻坦坦蕩蕩,半分有沒有貪婪的模樣。
“你在這,莫不是在幫官府查案子?”
“…”被看出來了?
“姑娘,這官府查案子多危險,你何苦摻和進去。”
陸遙心里暗自嘆了嘆,別了,她這正后悔呢。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成日里還要跳舞彈琴…
她在這尚且不過十日,也不知道這青樓女子平日里是怎么熬過來的。
可雖然心里這么想,面上還是維持著滿不在乎的模樣,“我這是替行道。”
隨后,陸遙就聽見葉臣淺淺的輕笑聲。
“你笑什么?”
“挺好。”
著,他斂起面上的笑容,“給我彈首曲子罷?”
“不彈,累。”
“好歹也是花了一百兩黃金的,不聽一曲,我豈不是虧了?”
陸遙想了想,也確實如此,這好歹也是花了一百兩黃金來的。
彈首曲子罷了,只是一會兒的功夫。
她起身走到古箏面前坐下,看向另一頭躺在塌上的葉臣,眼簾微閉。
這么看起來,倒好像溫善了許多,沒有頭幾次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般危險的氣息了。
卻隱隱讓她感覺更像一個人了。
素手輕輕在琴弦上撥動,指法熟練,琴音繞梁,悲戚于耳…
一曲終了,葉臣看向陸遙,“這是什么曲子?我從未聽過。”
“枉凝眉,我娘親教我的。”
“很好聽。”
可他感覺,陸遙像是沒有彈出曲子的韻味。
陸遙淡笑不語,娘親常她的琴聲里缺了些確切的感受,還沒能領悟曲中之意。
葉臣起身離開,池生遠遠盯著他離開了老遠,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葉臣收了收腰間的玉瀟。
是一首好曲子。
應當是一首悲戚的曲子,陸遙尚且年幼,還沒能體會到曲中之意。
雖失了曲中之意,可姑娘這樣,甚好。
人生于世,若能少懂一些,也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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