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羽與安慶緒的關系最近處得不錯,雖然地位不一樣,但二人都屬于紈绔二世祖,以吃喝嫖賭為己任。
男人就是這么下作,只要在吃喝嫖賭上互相討論交流一下心得,很容易便發展成為嫖友,不一定能共患難,但一定能歡天喜地同去洗浴中心,其中有人缺席或許另一人還會感到遺憾。
千年后警察掃黃為何一抓就抓一串兒,就是這個原因,一個人獨自去嫖是沒有靈魂的。男人干再下作的事也需要在事后一同分享交流心得體會,如果細心觀察生活的話,洗浴中心三樓休閑區的兩個男人如果在包房外遇到,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往往是“你點的那個怎么樣?”
以此為開場白,一場賽后分享總結會議由此開始。
這種賽后總結會議通常夾雜著大量的牛皮,男人在這方面絕不會謙虛,水分比詐騙宣傳廣告還離譜,尤其在堅持的時間方面,更是吹噓得令人發指。
吹噓的時候還要注意語氣,最好是輕描淡寫的表情,平淡述說事實般的語氣,這樣更容易取信于人。
異性或許不明白,這種牛皮有什么好吹的。不,必須吹,這是男人對生活的信心的重要環節,對外低于半小時的,不會被生活善待,世界也不會與你和解。
馮羽和安慶緒便類似于這種關系。
由于馮羽的缺席,令安慶緒頗為失落,因為少了一個重要的環節,那就是賽后總結吹噓。
安慶緒眼圈發黑,倚在馬車窗格邊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眼皮耷拉,目光無神,不時打個長長的呵欠,顯然是歡樂了一整夜,身子已被酒色掏空。
馮羽急忙面朝安慶緒行禮,道:“殿下恕罪,臣昨夜被公務所羈絆,實在走不開身。”
安慶緒笑了笑,道:“屁大個判官,還‘公務’,明日我便與父帥說,讓他給你封個大官兒,你當京兆府尹也合適,有事讓下面的人辦,你便陪我尋歡作樂,哈哈,長安城的美人兒果然名不虛傳,難怪父帥欲取李唐而代之,有權在手果然不一樣,昔日正眼都不看我的青樓花魁,還不是老老實實伏在我腳下任我宰割。”
馮羽露出艷羨之色,道:“臣雖未親至,但能想象殿下昨夜的雄風赫赫,下次若殿下有瑕,臣愿做東請殿下痛飲達旦,還請殿下賞面。”
安慶緒大笑道:“整個長安都是父帥和我的,做什么東,咱們在長安城干什么都不用花錢的,不用等下次,待我回府睡一覺,睡醒后咱們繼續去青樓飲酒,下午我讓親衛來請你。”
馮羽一臉榮幸地行禮:“如此,臣便在京兆官衙等殿下的消息了。”
日落時分,馮羽穿好長衫,戴上璞頭,一身休閑打扮,安慶緒的親衛果然來請。
馮羽跟著親衛出門,來到平康坊一家名叫“宜園”的青樓。
青樓冷冷清清,不知是安慶緒包了場,還是長安城的風流士子們戰亂時不敢上門。
馮羽拾階而上,來到二樓一間雅閣內,安慶緒和史思明坐在窗邊飲酒,二人的面前一位面貌絕色的女子正在撫琴。
琴聲有些雜,馮羽注意到女子撫琴的手正在微微發顫,顯然內心極為害怕,曲為心聲,馮羽只聽到了恐懼。
暗暗一嘆,世人為何皆盼太平?因為世人皆知,戰亂之時人命如草芥,平安活著都成了一種奢望。
眼前這位撫琴的女子,她也只是想活下去。
進入雅閣后,馮羽瞬間變量,露出了那副狂妄囂張的二世祖模樣,與安慶緒和史思明見禮后,忽然皺了皺眉,抄起桌上一只酒盞朝那撫琴的女子砸去,罵罵咧咧道:“老子來青樓是尋歡作樂的,你彈的什么東西,凄凄慘慘晦氣得很,給我滾下去,找幾個識趣的能摸能抱的女子來。”
撫琴的女子嚇得魂不附體,但從她的眼神里看得出解脫意味,于是匆匆行了一禮轉身便跑了。
安慶緒哈哈大笑:“賢弟果然還是當初的風采,狂得很,但很對我的胃口。”
馮羽撇了撇嘴,道:“殿下見笑了,臣沒讀過什么書,來青樓是找樂子的,學不來文人士子那一套琴棋書畫,文人就是酸腐,來青樓明明就是為了吹燈睡覺一哆嗦,偏偏要與這些女人搞什么風雅,再風雅的女人吹了燈都一樣,難不成她能多幾個不同地方?”
安慶緒笑得拍腿捶胸,大笑道:“賢弟斯言甚善,深得我心,當浮一大白。沒錯,來青樓就是為了跟女人睡覺,以后誰搞風雅我便一刀剁了他。”
隨即安慶緒話鋒一轉,看著馮羽笑道:“不過,那些忸忸怩怩的女人抱上床,也別有一番風味呢,比如剛才那個撫琴的女子,我倒真想試試風雅的女人在床上是啥滋味兒,賢弟剛才故意發怒放跑了那女子,莫非有意為她開脫?”
馮羽心中一驚,卻面不改色地笑道:“原來殿下喜歡那調調兒,殿下若喜歡,臣將她召來便是,臣一直以為殿下喜歡風騷入骨的女人,哎,那樣的女人才有趣兒呀,反而是那種風雅的,吹了燈如死尸般不動彈,有的還會反抗,手刨腳蹬哭哭啼啼的,無趣得很…”
安慶緒笑道:“今夜我便想試試無趣的女人是啥滋味。”
馮羽立馬做出了取舍,心中再疼惜剛才那個撫琴的女子,此刻也該果斷舍出去,身處狼穴,容不得他有任何慈悲心腸。
“臣這就吩咐掌柜的將剛才那女子留下,能侍奉殿下是她的福分。”
安慶緒對馮羽的識趣表示滿意,雅閣內的氣氛瞬間高漲起來,十多名鶯鶯燕燕女子輪番進來,三人一同飲酒作樂。
今夜的史思明情緒比較低落。
自從函谷關被安西軍狠狠算計了一次,叛軍丟盔卸甲死了兩萬多人,安祿山大發雷霆,差點將史思明斬了,雖然最后沒斬他,只斬了一員偏將算是殺雞儆猴,但史思明仍被深深刺激到了。
一次敗仗,差點被殺,縱然身為手握兵權的一方大將,史思明仍有一種命運不被自己掌控的不甘。
而安慶緒,也并非智商低下的二世祖,事實上安慶緒并不傻,剛才馮羽有心救那名撫琴的女子,安慶緒一眼就看出來了。
拽著馮羽的袖子,安慶緒哈哈大笑,毫不客氣地指出馮羽剛才飲酒偷奸耍滑了,逼著他必須干掉三大盞。
馮羽一臉苦色飲盡,安慶緒也飲了一盞,隨即忽然兩眼圓睜,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馮羽急忙問他怎么了。
安慶緒苦笑道:“父帥雖然占了長安,但大唐四面的軍隊也反應過來了,據說南面已有無數兵馬在調動,對關中形成合圍之勢,父帥近日心情煩躁,他煩躁時尤喜遷怒身邊人,我昨日便被他抽了十幾記鞭子…”
馮羽同情地道:“安帥雄視天下,自然比常人多了許多煩心事,殿下還是理解一下,畢竟再過不久,安帥得了天下,殿下便是毫無爭議的東宮太子,忍一忍吧。”
安慶緒面容冷冽道:“我當然會忍,父帥近來犯病越來越嚴重,李豬兒說他身上的膿瘡已越來越多,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想必過不了多久…”
史思明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殿下,慎言!”
安慶緒哼了一聲,訕訕道:“反正,江山遲早是我的,美人也遲早是我的…”
史思明皺眉:“殿下!”
氣氛有些僵冷,馮羽笑道:“說起美人,臣忝為京兆判官,昨日倒是見了一位絕色美人,據說是長安郊外一家地主的女兒,地主將女兒送來長安,在京兆官衙留了許久,那美人兒的模樣真是傾國傾城,身段兒婀娜窈窕,細腰盈盈一握,豐臀更令人流連忘返,尤其是她那媚到骨子里的騷意,不怕殿下笑話,當時她只看了我一眼,我的骨頭都酥了三分,差點一頭栽在桌下。”
然后馮羽搖頭嘆道:“臣自認為生平閱女多矣,然而昨日那女子,仍令臣驚艷萬分,若能得她春宵一夜,臣愿拿十年陽壽來換。”
安慶緒兩眼發亮,聞言哈哈大笑,隨即露出貪婪之色:“那女子果真有此絕色姿容?”
馮羽重重點頭:“傾國傾城,尤其是她那酥骨銷魂的媚意…”
安慶緒急切地道:“那女子如今在何處?呵,長安城還有我得不到的女人嗎?”
馮羽遺憾地嘆了口氣,道:“獻給安帥了,那地主將女兒送來長安,就是為了獻給安帥,以為晉身之資,此刻怕是已經躺到安帥的床榻上侍奉他了。”
安慶緒頓時失魂落魄地垮下了肩,喃喃道:“如此絕色,父帥那身子如何享受…”
馮羽不動聲色地端杯一飲而盡,道:“哈哈,臣不過是說些閑話罷了,來來,殿下,史將軍,請飲勝,安帥已得大唐半壁江山,身邊多幾個絕色女子侍奉很正常,殿下遲早也有這么一天的,哈哈,莫急。”
一番話說完,雅閣內安慶緒和史思明二人神情卻愈發僵冷,史思明端著酒盞不動,不知在想什么,安慶緒的表情卻變幻不停,眼神里瞬間閃過嫉妒,怨恨,冷酷種種情緒。
良久,安慶緒恢復了情緒,端杯平靜地笑道:“對,我遲早也有這一天,世上絕色女子多矣,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