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羞成怒”大概就是顧青此刻的模樣,很典型。
沒想到自己隱藏得如此隱秘的大秘密,居然被皇甫思思看出來了,顧青不由驚怒萬分,同時心里還在暗自思忖猜疑。
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連叫幾聲韓介,韓介并未進來,跟隨顧青久了,韓介已經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他知道自己該在什么時候出現,該在什么時候消失,該消失的時候顧青喊破喉嚨他也不會出現。
皇甫思思笑得蹲在地上,雙手捧著腹部,前仰后合不能自已,顧青清晰地看到她竟然笑出了眼淚,可見此刻的笑聲何等的真誠。
“你會坐牢的。”顧青臉頰抽搐,努力維持鎮定。
皇甫思思蹲在地上仍笑得無法抑制:“坐…坐牢妾身也認了,沒想到侯爺竟然…哈哈哈哈哈。”
顧青氣得起身就走。
太氣了,回去一定要下令讓韓介跑圈,跑到死。
皇甫思思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胳膊,笑聲終于有所收斂:“侯爺莫走…”
顧青冷冷道:“嘲笑夠了,現在才知道服軟么?晚了!”
“不,妾身的意思是,侯爺不要走,妾身要看著侯爺才能笑得開心,侯爺走了妾身笑起來就沒意思了…哈哈哈哈。”
顧青勃然大怒:“瓜婆娘欺人太甚!”
說完顧青按住她的肩,一個轉身便將她按在桌上,一手掐住她的后脖頸,另一手風馳電掣般狠狠拍落。
啪的一聲脆響,皇甫思思驚叫一聲,笑聲頓止,不敢置信地扭頭看著他。
“侯爺你…你你…”皇甫思思羞憤欲絕,顧青那一巴掌拍在她豐滿的臀部,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何時被男子如此對待過?
又是一記,力道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這一記卻令皇甫思思徹底放開了羞憤,扭頭再看顧青時,她已眼角含春,美眸里泛起春水般的媚意,通紅的俏臉含羞帶怯,目光里除了春意還帶著幾分薄嗔。
“侯爺…喜歡這樣么?妾身…可不知道侯爺竟有如此愛好,嘻嘻。”
顧青倒吸一口涼氣,腫么肥事?這瓜婆娘好像被打出問題了。
隨即顧青瞇起了眼,目光里泛起危險的信號。
瓜婆娘居然不怕打,這是對男人權威的挑戰,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皇甫思思上半身仍被顧青按在桌上,此刻的姿勢正是翹臀撅起,媚眼如絲,風姿分外撩人。
然而,顧青是輕易被撩得動的人么?
正道的光附體,任何撩人的姿勢在他眼里不過是魑魅魍魎。
雙手合十,兩根食指并攏,顧青看準了角度,猛地向前一戳…
皇甫思思前一刻還在媚眼挑逗,下一刻兩眼圓睜,發出凄厲的慘叫,來不及咒罵便羞憤欲絕地捂著香臀踉踉蹌蹌逃回了后院。
顧青仍保持著弓箭步,雙手食指并攏前戳的姿勢,直到皇甫思思倉惶逃走了,這才緩緩收功,雙手食指湊近嘴唇,瀟灑地一吹,完美!
既然這個女人已受到該有的懲罰,就不殺她滅口了。
韓介匆忙跑進來,環視客棧四周,見顧青完好無損地站在里面,不由驚問道:“侯爺,剛才聽到女掌柜的慘叫聲,發生了何事?”
“瓜婆娘不服管教,已被我狠狠拾掇之。”顧青面不改色地道。
韓介哦了一聲,表情依然狐疑,顯然不怎么信。
顧青指了指他,道:“回大營后自己去跑圈,跑到死。”
韓介驚道:“侯爺,為何?”
“公報私仇而已,不必如此驚愕。”
顧青舉步欲走,忽然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客棧的后院。
其實…今日是打算告訴她,自己可能快離開安西了。可惜剛才鬧得有點不愉快,那一記千年殺的效果,她如果不是特別爽而是特別痛的話,今日她的心情想必不會太好。
罷了,下次再說吧。
營州城。
直到上午時分,軍囤糧倉的大火才被撲滅。
說是“撲滅”,其實是它自己燒無可燒后自己熄滅的。
史思明臉色鐵青站在軍囤前,面前綁著一群將士,全是昨夜守門的和巡邏的。
這群將士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和軍棍,有幾人已被活活打死,但史思明臉上毫無憐憫之色,他的面色猙獰,眼中兇光閃爍,像一只受了傷的狂暴獅子,只想咬死一切能動彈的生物來發泄心中的怒火。
事情并不復雜,史思明早已查清楚了。
昨夜子時后,一個武將模樣的人自稱是安祿山派來的督糧官,手舉史思明的腰牌,正是因為這面腰牌,守門的將領才將他放入軍囤中。
該死的是,守門的將領居然說已查驗過那面腰牌,確定是史思明的無誤,但史思明的腰牌一直好好的掛在腰上,昨夜他與馮羽飲酒,青樓里大醉之后,兩人都睡得死死的。
行事頗為謹慎的史思明也私下里問過親衛,馮羽是否出過那間房門,親衛們皆否認,也就是說,離他最近的馮羽根本沒出過房門,腰牌也好好的掛在腰上,那么問題來了,他和馮羽在青樓里醉生夢死之時,自己的腰牌為何無端端跑到數十里之外的軍囤,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所謂督糧官利用了呢?
這簡直比密室殺人案更懸疑,史思明是個武將,不是衙門的不良帥,這個問題太燒腦了,他根本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是有人撒了謊,有人撒謊就必須用刑,史思明的邏輯就這么簡單粗暴。
于是守門的和巡邏的將士們倒了霉,被史思明打得皮開肉綻生不如死,可是所有將士仍一口咬定,確實有個自稱范陽來的督糧官拿著史思明的腰牌混進了軍囤。
將士們不像說謊,可腰牌實實在在一直掛在史思明的腰間,從未離過身,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究竟是誰,他的那塊腰牌到底是怎么來的?
史思明太絕望了,領兵打仗攻城掠地他可以,但是這種燒腦的懸疑案以他的智商根本無法解決。
更令史思明絕望的是,糧倉被燒掉了一大半。
昨夜火借風勢,火燒連營,并排建在一起的糧倉都著了火,這把火燒了整整一夜,史思明費盡心思花了幾年時間籌集起來的糧草被燒掉了一大半,原本足夠平盧軍一年所用的糧食,這把火之后僅能吃兩三個月。
史思明心頭驚惶,接下來的問題不是破案,而是如何在安祿山面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平盧軍的糧草被毀大半,安祿山治軍向來頗為嚴苛,怎會輕饒了他?
軍囤糧倉的大火已滅,但糧倉仍在冒煙,史思明此時心亂如麻,六神無主,營州發生了如此大事,想必報信的人已在路上,范陽的安祿山很快就會知道糧草被燒一事,等待史思明的不知是怎樣的懲罰。
昨夜還在與馮羽笙歌漫舞,慶祝自己完成了安祿山的糧草任務,僅只過了一天,一切便全毀了,他的前程性命已變得不可測。
冰涼的北風一吹,史思明的腦子忽然清醒了幾分。
腰牌出現得太詭異,守門的將領信誓旦旦說腰牌是真的,包括腰牌上那道不起眼的劃痕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偽造,沒人能偽造得如此逼真,若是被人偷了…
史思明猛地一驚,昨夜子時前后他已醉倒不省人事,身邊唯一的人只有馮羽,如果有人偷走他的腰牌,用完之后再還回來,從時間上來說是完全可能的。
難道是馮羽?
親衛說他并未走出房門半步,但是如果有人在外面接應,他根本不需要走出房門就能達到目的。
是馮羽嗎?
史思明臉色陰晴不定,從內心來說,他是很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對馮羽這個人,史思明是真心覺得這個朋友值得交,如果他接近自己是暗懷鬼胎,人心未免太險惡了。
史思明是個狠角色,能在“安史之亂”這四個字上掛名的人,當然不是泛泛之輩。他的狠不在攻城掠地,而在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一想到馮羽這個人有嫌疑,史思明只猶豫了片刻,馬上便下了令。
“將馮羽拿入大牢,嚴刑拷問!”
馮羽坐在史思明分給他的住所里,桌案上放著一封剛寫好的書信,書信墨跡未干,馮羽點了一根蠟燭,將書信湊近燭火慢慢炙烤,不僅能快速烤干墨跡,而且還能人為造假,顯示這是一封很早就寫下的書信,只是沒來得及發出去的樣子。
沒過多久,書信墨跡已干,馮羽取來信封將書信折好封口,并在封口處打上火漆,最后將書信塞入懷中。
做好這一切后,馮羽終于松了口氣,接著苦笑搖頭。
拍了拍胸口,然后撫摩了幾下,馮羽喃喃道:“完美無瑕的肌膚恐怕要遭罪了,這一次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去…但愿我能熬得過酷刑吧。”
話音剛落,住所外傳來破門之聲,一陣雜亂的腳步夾雜著兵器出鞘的聲音,緊接著幾名武將非常蠻橫地闖了進來,見馮羽獨自坐在屋子里,武將頓時一揮手,喝道:“將馮羽拿下!”
一群軍士上前,飛快將馮羽綁了起來。
馮羽露出極度震驚之色,震驚之中又帶著幾分憤怒和惶恐,像極了一個突然遭遇莫名橫禍的小人物。
“你們…你們是何人?為何拿我?我與史將軍是朋友,是朋友!”馮羽大怒掙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