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祭司的夏天
毫無疑問，西藍花在精神層面的攻擊，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江寒了。
不管是在海邊享用大餐時的多愁善感，還是差點在無意識中摔死大祭司卻又忽然改變主意，都是用來佐證這一點的證據。
一個已經逝去了的保護神，還在窮盡祂最后的力量，嘗試保護曾經環繞著祂的子民…甚至是背叛了祂的子民！
當然。
祂的影響力已經十分有限了。
事實上祂壓根兒就沒有影響到江寒的本性，所達成的一些影響，對于江寒而言，其實本就不值一提。
而這些，樹人們恐怕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知道了。
月色之下。
正在舉行盛大火刑儀式的樹人們，目送著江寒走進連綿的山巒，最終消失在夜色之中，毋庸置疑，他們是懷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目送江寒走進山川的。
盡管，他們并不能理解，或者說并不具備資格去理解神明的舉動。
但他們就是愿意盲目癡愚一般，毫無理由的信奉那根大黃瓜！
當然。
大祭司是具備解讀神明舉動的資格的。
他被江寒輕輕放回地面之后，也目送了江寒離開，等到地表不再傳來能清晰感覺到的震動之后，他才放棄跪拜的姿態，轉而面相所有的樹人，宣布他的解讀：
“偉大的父神剛剛是在贊揚我們做得好！祂給予了我們肯定！
但偉大的父神也給我們帶來了新的考驗！我們要在這片土地上建立一個全新的秩序，而這個過程中，父神不會給予我們任何幫助，無論我們遭遇到何等困境，因為這就是考驗！”
樹人們立刻開始歡呼起來，但其實他們大多都只在意前面一段話。
——得到了神明的肯定。
至于神明同時給的考驗…呵，就算是再大的考驗，落到整個樹人文明的頭上，分散下來，也大不到哪兒去嘛。
大祭司知道目之所及的樹人們，不會像他考慮得那么多，那么長遠，但是足夠了，只要眼前的樹人們能夠繼續保持此時的朝氣與干勁兒，就算遇到天大的考驗，大家也一定能將其克服。
至于大祭司有沒有懷疑自己的解讀有誤？
完全沒有！
大祭司對自己的解讀，那是百分百信任，甚至是從來沒有這樣信任過！
說起來，這是一種之前沒有的奇妙感覺，盡管大祭司仍舊無法理解神明發出的聲音，但他現在忽然能夠感覺到神明的情緒了，依靠著那種對神明情緒的感受與解讀，大祭司覺得自己不會再對神明的意志有任何的誤判。
看吧，西藍花的影響力在這種地方還是得到了充分發揮的，祂用最后的力量滿足了大祭司的可笑愿望…可惜的是，這種事情大概很難會有下一次了。
“現在，執行火刑吧，將這些異端之徒全部燒死！”
隨著大祭司一聲令下，被綁在火刑架上的樹人們被扔進了火堆里面。
慘叫聲很快就在扭曲著的火焰中戛然而止，失去了聲息，只有柴火那噼里啪啦的燃燒聲經久不息，就像新春的爆竹一樣，或許有著辭舊迎新的寓意。
這一晚之后。
大祭司繼續忙碌。
他先是把注意力放在海岸線上，藏在海底的惡魔隨時有可能再度出現，危害樹人文明的健康生活，這種外在影響必須要先處理掉。
結果當然是幸運的，因為失去了神明，海里的魚頭人們甚至連海洋的控制權都放棄了不少，更別說覬覦陸地的想法了。
魚頭人們徹底蟄伏起來了。
來自深海的威脅消失了。
在連日的觀察探索之后，大祭司終于得出結論：“偉大的父神戰勝了海洋中的惡魔，樹人文明不用再擔心海洋會把不干凈的東西帶到大地上來了！”
這件事情之后，大祭司又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重新建設疆域上。
建設比破壞要難得多，這是共識。
于樹人文明也是一樣的，樹人在建筑學上的造詣還算過得去，但他們的身體生來笨拙，越是精細的活兒做起來越是耗費時間，疆域的重建與擴建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規劃和完成。
還好，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在建設的過程中，大祭司當然也不忘給江寒修建神殿，于是這次大興土木的程度，要遠遠超過在罪域的時候，他們要把江寒沉睡的整片山巒都改頭換貌！
因此，光是建設神殿，前后就足足花了五年的時間，后面還要定時維修…當然這是后話了。
幾乎沒什么時間用來消遣的大祭司，在這短短的一個季度里，還做了很多事情。
他推行的“樹人生而平等”正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整個社會結構，他當然也不只是喊口號，他也做了很多實事。
例如他把對于樹人而言最重要的土地收為了公有，完全取代了過去的世襲制，如此一來，每個樹人出生的時候就會得到相同的一塊土地，如果一個樹人還想再獲得更多的，更好的土地，就必需努力為社會建設作出貢獻，這樣就能得到想要的回報——這的確是社會主義，但大祭司暫時還沒有對這件事情考慮太多，他只是根據實際需要作出管理上的改變而已——其實大祭司如果現在去問一問殖民于衛星上的奇特生物，也許會得到更廣闊的的視野。
畢竟，衛星上的那些奇特生物，幾乎已經完成了社會主義的建設…幾乎。
大祭司還一直在觀察。
他看到有樹人開始攀比誰的花朵開得更艷麗，甚至以此分出了顏值上的三六九等。
他看到有樹人喜歡飼養一種像是啄木鳥的動物，因為讓這種鳥的嘴敲擊軀干會很有快感。
他看到有樹人結伴去往北方很少有樹人涉足的山脈，因為聽說那里產出一種漂亮的寶石。
他看到了一整個文明都在以它應有的節奏流轉。
也如同小橋流水一樣，清澈的，靜謐的，充滿希望的。
終于，
四分之一年快要過去的時候，大祭司得到了個休息的時間。
這可是很長的時間了，別忘了這顆星球的一年是地球時間的三十倍左右，四分之一年于人類而言也很長了。
這么長的時間以來，大祭司第一次給自己放假。
他來到曾經西藍花扎根的，世界殿堂的位置，在這里有一棵精美的大樹，這是他個人的資產，不過因為他很少回來休息，陰暗空洞的樹干里面早就密布灰塵。
當然，樹人是不會在意灰塵的。
大祭司有一件很明確的，用以消遣的事情要做。
他要好好閱讀一下，剛剛從世界殿堂遺址中帶回來的樹人文明：教皇列傳，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愿望。
不過，在安靜下來之后。
他沒有第一時間看書，而是慢悠悠的從頭頂枝丫的夾角中，取下一株小小的西藍花…就和我們所吃的西藍花差不多大小，對比樹人如同大象一樣的體型，的確是很小很小的一個了。
“放在前院，當做一個紀念和警醒吧。”
大祭司挖了個坑，把西藍花埋進了土里。
他把這玩意兒當成了裝飾。
如果不出意外，這玩意兒也的確只是個裝飾。
“好了，現在總算可以開始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