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沉默的正義
淡淡的黑霧彌散，整片世界被染上絕望的顏色。
這兩日人們早就從電視報紙里知道了一些有關黑霧的信息，雖然當中有些不怕死的，但絕大多數人已經不再將黑霧當作自然現象，而是開始相信黑霧會洗去人的理智，紛紛驚恐地避讓開來，死死盯著面前深不可測的深淵。
“有什么好怕的，前兩天老子就進去過。”
一名明顯不信邪的青年男子排開眾人，小心翼翼地將手伸了進去，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你們看，有什么...”
下一刻，一股大力襲來，猛地將男子一把拖了進去！
黑霧將男子的半聲驚叫徹底吞噬，就好像那黑霧所在之處自然隔絕成另一個時空。
那男子再也沒出來。
絕大部分人都只是半信半疑，此刻見到男子以身試法，紛紛發出尖叫。
恐慌蔓延！
嘈雜的人群中，一名明顯學生樣的小眼睛顫抖著雙腿，低頭看看手里的報紙，再抬頭看看面前的黑霧，忍不住用顫抖的聲線大聲讀了起來。
“黑，黑霧是由罪孽背負者，即怪物引起的，黑霧會吞噬人的神智，引，引發人的絕望，置身于內的人類都，都會變成失去理智的瘋子...”
那男子的同伴連忙沖上來劈手奪過報紙，一雙眼迅速掃過，大聲讀了起來：“黑霧一般會在一小時后消散，黑霧生成期間請勿靠近黑霧，黑霧之內，生死各安天命，去，去你妹！這tm是什么東西？！”
話音剛落，只見眼前的黑霧不知怎的劇烈沸騰起來，人們發出驚恐的尖叫紛紛四散奔逃，一個牽著小孩的婦女立時被人群撞倒撒了手，混亂之間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一抬頭竟看見自己五歲的兒子滿臉好奇地向黑霧蹣跚走去。
“小茂！”
眼看男孩就要將小手探進不斷蔓延的黑霧中，一道快如急電的身影穿過人群，一把將小男孩拽了回來！
足尖點碎地面，一個起身后躍，鼻尖堪堪擦過翻滾的黑霧。
眉毛一皺，腳步再次交錯，避開寸寸壓來的黑霧，那穿著黑色衛衣戴著兜帽的少女半蹲著，雪白的大腿在飄飛的短裙下熠熠生輝。
將懷里的男孩往身后一放，那個母親推開人群撲過來。
“謝謝謝謝！”
少女并沒答話，而是伸出小手輕輕擦過鼻尖，指上點點鮮血。
黑霧依然翻滾沸騰，人們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境，但是那少女偏偏能看穿一切遮擋！
那是無數面色瘋狂的人狂吼著撲向黑霧邊緣，無數手臂無助地抓撓著，好似被困在地獄里掙扎的亡魂！
這正是黑霧蔓延的原因！
以往星之陸夜祈之所以不敢傳播絕數入侵就是怕這種情況發生，正是人們得知了黑霧的危險性才會恐慌，陷入黑霧后第一反應不是去追殺黑霧中心的適格者，而是將逃離當作第一目標！
他們的理智已經被黑霧奪去，僅剩的念頭就是逃離，所以他們瘋狂地沖擊黑霧邊緣，只為了抓住最后的希望！
出不去，逃不得！
希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卻根本無法到達，希望衍生絕望，絕望不斷擴散！
這片黑霧空間已經不是以前見到的黑霧空間了，如果說以前的黑霧空間是適格者內心的絕望暴走的話，那么現在的黑霧空間，就是關在里面的所有人的絕望聯合暴走！
因此黑霧會迅速蔓延，不斷侵蝕現實世界，當其他人再被卷入黑霧的時候，無數利爪就會將這人撕成碎片！
看地上散落的肉屑便可得知，個之前的傻大膽男子怕是再沒機會走出黑霧了！
黑霧里面的人絕不是什么沒有大腦的喪尸，而是心智被絕望摧毀，擁有情緒，擁有智慧的瘋人！
路人陷入了徹底的騷亂，有幾個身強力壯的男生互相對忘了一眼，抬步跑向路邊的消防栓，很快就抽出了一條長長的水管，對著蔓延的黑霧扳動了機括！
方信的眼睛立時瞪得溜圓，不禁大吼出聲：“別！”
但還是晚了，水槍怒沖向黑霧，一個男生大吼出聲：“去你妹的黑霧，讓老子看看里面有什么！”
水槍沖散一片黑霧，立時開了一個口子，也露出了里面黑壓壓的人群！
瘋人們見開了出口，也不顧強勁的水流，立時爭先恐后地擠來，很快就有幾人沖出黑霧趴在了地上！
一個躲在人群后面的女生見到熟悉的人影忍不住大喊出聲：“光宗！”
排開眾人沖上前去，一把拉住那高大男生的手掌就要往外拖，那高大男生渾身顫抖，猛地抬起滿是眼淚的臉來一把抱住女友：“小雨！小雨...我想...我...”
眾人喜出望外，剛要催使那持著水槍的男生繼續沖擊好放出自己的朋友伙伴時，那名為光宗的男生的嘴巴忽然撕開恐怖的一百八十度角，一口咬掉了女友的半張臉！
光宗一邊哭著一邊咀嚼，臉上露出滿足的癲狂笑容：“我想知道...失去你的話，那種絕望多么美味，求求你了...”
全場震驚！
但驚訝只容短短片刻，那幾個從黑霧跑出來的人紛紛邁開大腿，一邊哭著一邊沖向人群。
“對不起，對不起...讓我嘗嘗絕望！一口就好！一口就好！！！”
那個捧著報紙的男生顫抖著身子，無意識地將手上紙張撕開一道裂口。
“一切...都是真的？！”
下一刻，數十個瘋狂的人擠開水槍撕開的裂口，狂沖向人群！
地獄之門，
已經打開！
戴著兜帽的少女第一時間踹出小腳踢翻了水槍，沒人去關注那雪白的豐腴，那幾個好心辦壞事的男生渾身顫抖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著眼前地獄一般的觀景嘶嚎起來。
方信眼中厲色一閃，右腳踹開水槍后猛一頓地，一腳踩碎地磚，整個人如炮彈一般撲向大口撕咬女友的光宗，光宗一邊哭著一邊張開大嘴迎上，方信在半空中一個旋身，漂亮的360度轉角，粉色棉襪和紅色運動鞋包裹的小腳重重轟在光宗的頭頂，將光宗釘入地面！
裙擺飄揚間現出一左一右撲來的兩個瘋人，方信的右腳在光宗的腦袋上一碾，身子如陀螺一般旋轉，旋風腿下兩個瘋人立時被撂翻在地。
反手一拳，重重轟入襲向后背的瘋人，那瘋人好似大蝦一般弓下身子倒在地上。
方信剛想沖向追趕路人的其他瘋人將他們一一打暈，誰知身子一個趔趄，粉色棉襪包裹的腳踝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大手！
是光宗！
方信眼底閃過一絲驚怒，他從沒想過一個凡人能夠抗下他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要知道那一腳可是踹在腦袋上，老虎也會在這一腳下被踹暈才是！
光宗猛地張開大嘴，一口咬在方信的腳踝上，只是一口就帶下了一大片血肉！
若非方信的耐力已經達到十點，怕是半只小腿都會被撕咬下來！
痛苦對于方信來說早就不是困擾，吃痛之下，方信猛地一甩大腿，直接將光宗的身子帶了起來，遠遠飛進黑霧！
身體砸進黑霧好似石子投入湖中泛起漣漪，光宗落進去卻是再也沒爬出來。
方信見此招有效，立時俯下身子拉起兩個瘋人的衣領，肩膀一抖，兩個手腳亂揮的瘋人便好似騰云駕霧一般墜入黑霧翻起浪花。
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身邊所有的瘋人，方信這才半蹲在地上，手掌摸向血肉模糊的小腿。
上膛！
神色微微一變，方信不由露出一個苦笑。
他卻是忘了，眼下的他幻想終端被封印，他已經沒有了神奇的超能力。
隨手撕下一片裙擺包住傷腿，也不顧春光大露的大腿，方信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來，跑向幾只抱著路人亂啃的瘋人。
一邊將瘋人丟盡黑霧，方信一邊暗自腹誹：
若是幻想終端沒被封印，區區幾個瘋子，以他的真空散射只需要一發就能將他們推進黑霧。
眼下身體屬性雖然還在，戰斗手段卻變得貧瘠不堪，唯一能依仗的好像只有獵魔六絕了。
可是獵魔六絕方信并沒有完全練成，做不到收發自如，一拳下去必然會打爆這些倒霉蛋，以前不知道還好，現在的方信哪里會屠殺無辜的凡人？
四散奔逃的路人們感覺到身后的嘶吼越來越少，壓力也越來越小后，不由得好奇地回過頭來，
當看到那個救下小孩的兜帽少女奔走全場，將瘋子們統統丟回黑霧的身姿紛紛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癡傻的表情。
那個女孩什么來路？
她不怕嗎？
她那么矮小！
話說，她力氣怎么那么大，一米八的壯漢一拳撂倒，隨后反手丟進黑霧，
是超人，還是馬猴燒酒？
“媽媽看！是魔法少女！”那個被方信救下的小男孩揚著手里的漫畫書奶聲奶氣地大喊道。
黑霧還在蔓延，那些笨蛋不跑在干什么？！
方信雖然能夠聽清全場，可是他可沒功夫去理會這些看熱鬧的路人，也沒心思去猜測路人們的想法，腿上的傷口撕裂，痛感如潮汐涌來，但方信還是義無反顧地做著手里的事情，不斷將瘋人丟向黑霧。
將最后一名撲倒在一個高中女生身子上的瘋人拉扯下來遠遠丟飛，方信看著女生身上的血肉模糊不由得低聲問道：“傷得怎么樣？能走嗎？”
那女生渾身發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兜帽下的臉，好久才蹦出兩個字：
“靜...靜姐？”
方信微微一愣，看著女生熟悉的面孔腦子里飛快地過了一遍，這個女生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好像叫關山舞月，是大久保凌美的小妹，也是當初欺負森知靜的女生之一。
因為這個女生長得很漂亮，被學校里面的好事人稱為辣妹校花，所以方信能記得清。
但方信絲毫沒有相認的意思，反手將帽檐拉下，冷冰冰地說道：“能說話就說明沒事，趕緊走，回家去，越遠越好。”
關山舞月見過方信暴打小混混，當然不敢質疑，吞吞口水爬起身來，扶著墻壁走向安全區。
方信呼出口氣，一瘸一拐地跑向不遠處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路人。
若是放著這些傷者不管，等到黑霧擴散到這邊一定會將他們徹底撕碎，別人看不清倒還罷了，以方信的目力怎會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
掃了一眼圍在不遠處的路人，方信心底不由升起一團火。
“喂！沒跑遠的別看熱鬧，快幫忙救人！”
人們面面相覷，沒一個敢靠近。
畢竟黑霧在不斷蔓延，天知道去救人會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剛剛的一幕已經將人們嚇破了膽。
方信瞇了瞇眼睛重重地哼了一聲，也不再開口，而是拖著傷體跑向黑霧邊緣，將一名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扛起，隨即大步跑向人群。
放下老太太，方信咬咬牙，再次跑向黑霧，將兩個男子一左一右扛在肩上，再次跑回。
路人們就這樣看著嬌小的少女一瘸一拐地來來回回，綁在右腳踝的破布滲出鮮血，一滴滴汗水打在地面。
一個不忍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黑霧越來越近了！你還是過來吧！”
方信沒有回答，只是拖著身體做自己的事情，這也是他一貫的風格：
沉默的正義。
空氣為之安寂，無人發出聲音。
終于，那個小男孩的母親咬了咬牙，沖上去接下方信肩頭的少女。
“我來幫你！”
方信不言不語，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空氣再次陷入安寂，只有一大一小兩個女子投身到救人的行列中，
終于，人們動搖了。
那幾個放水闖了禍的男生排開人群，對著方信深深鞠躬：
“對不起！”
方信好像沒看到，繼續自己的事情。
男生們對視了一眼，咬咬牙沖向蔓延的黑霧，這一舉動好像打開了某個開關，越來越多的人跑上前去接過方信救出的傷者。
雖然沒人敢于過分靠近不斷逼近的黑霧，只有方信一人在黑霧邊緣撈人，但是人們組成長流，將方信救出的人迅速轉移到安全位置，用行動做出了決定！
看著身邊忙碌的人們，方信不由得想起古笑然的話：
“英雄不是具體的某個人，而是一種精神，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戰勝絕望，因為英雄是唯一能夠人們帶來希望的光！如果沒有那種人出現的話，我來做第一個！”
恍然間，一直停滯不前的獵魔六絕的瓶頸好似松動了一些。
就在方信俯下身子背起一名傷者的時候，身上汗毛不自覺猛然炸起！
超凡的第六感將一句話送進方信的大腦：
瘋人不是喪尸，他們是有智慧的！
方信以最快的速度將背上的男子摔向身后的黑霧，可是已經晚了！
那個血肉模糊的男子猛地睜開流淚的雙眼，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拽住了方信的兜帽，一把拉下！
所有人傻傻地看著面前嬌小清秀的少女，腦海中齊齊升起一個念頭：
這個清秀的女孩好年輕，好可愛，怕是還在念國中吧...
下一刻，人們眼里的欣賞化作驚怒！
方信竟然就這樣被那個男子拽著兜帽拉進了黑霧！
黑霧破開一個洞，隱隱可見無數黑壓壓的嗜血人影和彷佛地獄老樹一般的慘白手臂，
無數手爪落在少女嬌小的身軀上，將她徹底拉進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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