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洶涌的人潮,劉昆總感覺自己就像怒海中的一葉孤舟,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孤獨…
但是,欲人愛之,必先愛人,甩臉走人的事他不想做,也不能做。
凡名利二字,均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溝連。有名或有利,有利則多半有名。
況且,名之一字對他更是迫切的需要,臺球系統就認這個嘛…
簽過幾十份簽名,順口回答了名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劉昆只覺手酸軟、臉笑爛,當瞅到一個人潮縫隙的機會后,不得不使出太極之洪荒之力——擠字訣,落荒而逃。
幸得靛藍酒店為了舉行臺球比賽,組織嚴密,保安及時斬斷了他身后的尾巴,才讓他全須全尾的出了大門。
出來一看,劉昆不由苦笑。
領結開了;馬甲扣子掉了一顆;油光水滑的頭發失去了光澤;最慘的是皮鞋,本是光可鑒人,現在卻灰蒙蒙的,甚至還有橢圓的、尖頭的半拉鞋印留存。
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既然受了罪,就得看到它的好處,他憤憤打開系統。
只看右邊青屏。果然,進度條長了老長一截,距離下一級升級已經過半。
上一次升級給了我控制技能,下一次應該是什么呢?
劉昆定定看著眼前的屏幕,不禁沉思起來。
“啪!”
突然,右肩搭上了一只手,劉昆當下就是一個激靈,肩膀向下微沉,以右腳為樞向后旋轉,拉開距離,兩掌成刀擺出戒備姿態。
這一招是孫式太式吸取了八卦掌中的“滑”之一道,拳經有云:驟被后襲,切忌與敵裹身,當以遠之保身為要!(千萬別亂學啊,我瞎編的)
當然,在某些情況下,特別是面對火器,貿然拉開距離反倒是找死。要不怎么說,現代社會是傳統武術的悲哀呢?因為,拋開其它情況只談招數,傳武的好多應對以前是對的,現在就不對,兩者正好相反。
所以,什么東西都要與時俱進吶。
劉昆兩眼好似鷹隼掃過來人,隨后便松了口氣,架子也散了,埋怨道:“老板,不打招呼便拍人肩膀,是紳士的所為嗎?”
亨利瞇了瞇眼睛,說道:“我叫了你,你不答應。我關心你有錯,嗯?”
“沒錯沒錯!”劉昆瞟著那兩道兇險的目光,趕緊舉手投降,轉移話題:“老板,約翰松怎么樣?”
亨利八字胡翹翹,淡淡道:“我們亨利臺球館推薦的人,前兩輪就是個熱身活動。”
他的語氣平淡之及,好似在說著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但劉昆跟他這么久,仍然能從他的用詞“我們”、“熱身”當中,聽出他的那一絲得意之情。
于是,劉昆翹起大拇指,點贊道:“老板,你真是活學活用。我都沒想到你能把足球的‘熱身’活動與臺球結合起來。現在想想,非常適當啊,它不僅說明我們臺球館的實力,也說明老板你的慧眼識…”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亨利的心情立馬好了,劉昆先前對他的冒犯也隨風而散。
他笑著擺手打斷,問道:“剛才見你那兒圍了很多人,還習慣嗎?”
“唉呀,想想都后怕,觀眾們太熱情了…”劉昆作出一副苦瓜臉的樣子,聳了聳肩膀。
亨利認同般點著頭,眼現追憶之色,緩緩道:“想當年,我也是這樣啊…那時的我,名校畢業、年少英俊、風度迷人,也是觀眾心目中的寵兒,受到了極大的追捧。酒精、美…咳咳,名利接連而來…”
忽然,亨利兩手按上了劉昆的兩邊肩膀,兩眼直視劉昆的眼睛,正色道:“看著我。”
劉昆嚇了一大跳,趕快將肚子里腹誹的“英俊、風度”擦去,依言看向亨利的眼睛。
亨利的眼睛很漂亮,藍色的瞳孔非常純凈地倒映著劉昆的大頭。
只聽亨利說道:“利歐,千萬不要沉迷于一時的名利場當中,那些都是幻覺,在你沒有真長成長起來之前。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臺球選手,答應我,不要虛費它,好嗎?”
“我…我…”劉昆其實想一口否認自己并沒有享受剛才在大廳里的感覺,可當他看著亨利眼中的自己,這一刻,仿佛正在與自己的心靈在對話,于是狡辯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沉默良久,劉昆垂下眼瞼,沉聲道:“老板,我知道了。”
這一聲“老板”他叫的真情實意。因為他知道,能在他高光的時刻潑冷水,這才是真正的良師益友。
忠言逆耳利于行么。
亨利笑了。他從來不咧嘴笑,一般都是微笑,但這次胡子翹得比較高,說明他真的很開心。
英語里也有響鼓不用重捶的相似道理。
因此他收回手,揭過這個話題,問道:“利歐,你這次還帶著足球過來,難道你還要練球?”
“唉喲喂,老板,現在幾點了。”劉昆一拍腦門,著急發問。
斯諾克選手比賽時一般不戴手表,一是不方便,二是有些比賽不允許,因為那有給別人打廣告的嫌疑。哦,劉昆沒手表,手機放在亨利那里。
亨利看了眼手腕上的卡迪亞坦克表,說道:“上午11點02分。”
“慘了,今天還沒練球。”劉昆喃喃道,隨即一臉急色問亨利,“老板,我球呢?”
亨利疑惑道:“你不吃午餐了?下午兩點還要候場。”
“快給我,我有計劃的。”劉昆急促回道,要不是看亨利穿著一身修身的禮服,藏不下球,他都能跳過去上下其手。
亨利指了指身后的酒店,隱帶肉痛之色,說道:“我開了三個房間,你的房間是2014,你的行禮和球…”
劉昆直接伸手,不停道:“房卡,房卡…”
亨利從上衣口袋掏出幾張卡片,劉昆實在受不了他慢吞吞的動作,一把搶過,飛快找到2014卡片,又風一樣沖向酒店。
亨利追在后面喊道:“風度,風度…”
“風度個屁,誰遭火刑誰知道!”劉昆嘟囔著沖進了酒店。
進了房間,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黑白相間的精靈,當即歡呼一聲抱起了它。
然而,他顛了幾腳球后又無奈停了下來,吐槽道:“亨利啊亨利,你也真是太摳了,訂個這么小的房間。要想不打爛東西,必須得有刀尖上跳舞的絕技。你這…你這不是為難我劉昆嗎!”
搖著頭,他扔下足球,打開服務手冊,撥通前臺電話。
兩聲“嘟嘟”后,電話被接起,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有什么可以為你效勞的?”
“你們酒店有足球場嗎?”
“沒有呢,先生。”
“有藍球場嗎?”
“先生,我們這里是高級酒店。只有網球場和高爾夫球場。”
“那網球場和高爾夫球場可以踢足球嗎?”
“…”
“喂喂!”
“先生,網球場和高爾夫球場是我們酒店花重資營造的專業球場,配套的草皮、專門的服務…”
“那算了。”
“先生請稍等,為顧客貼心服務是我們酒店的宗旨。雖然一般不允許球場另作他用,但既然先生強烈要求,我可以做主,把網球場包給你使用。”
“多錢一小時?”
“僅需要500歐就可以了呢。”
“嘟嘟嘟…”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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