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說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為什么要把一件簡單的事情,弄得如此復雜?其實,你只要把小七安全的送回來,就對我們這邊有著很大的幫助。”
“但你卻偏偏將外八州鬧個雞飛狗跳,又是破壞鄭八命三次會盟,又是一路被追殺,原本低調的事情,被你弄的如此高調,你到底圖什么?”
“當然,也確實因為你的高調,讓六房這邊能夠提前掌權,也省了我其后的種種布局與謀算,這一點確實要很感謝你的。”
李道有些無奈的道:“說白了,其實還是信息不對等的原因,我要是早知道你的計劃,才不會搞出那么多事情呢。”
“從阿七口中得知了某些信息以后,我一開始以為你要布一個很大的局,就是讓明堂成為中土的‘第八大姓’,萬世一系下去。”
“但未曾想,最后我才發現,我高估了明堂實力,也低估了‘萬世門閥’的底蘊,這,其實就是一個誤會。”
大公子愣了愣,其后哈哈大笑起來,這卻也是歪打正著了,‘萬世門閥’,談何容易,即便是大中州的那些貴姓家,諸如張氏,鄭氏,周氏,他們也沒有那個資格。
萬世一系,那是在舊時代延續下來的,也只有七大姓,才能夠“開府建衙”,明堂,只是有錢而已,是不能跟他們相提并論的。
當然,如果此時明堂若是遷移到大中州的話,也有足夠的實力成為“貴姓家”,可是所謂的“貴姓家”,說起來風光,但其實也不過就是七大姓的附庸而已。
不值得…
笑過之后,大公子的眼目卻開始微微閃動,似是動了一些小心思,覺得這樣的想法其實也不錯,或許有操作的空間。
但很快的隱藏了起來,只是做為一個沉在心底的念頭,同樣也是種在心里的一顆屬于野草的種子。
當野草開始蔓延時,便代表著野心的膨脹,只是此時,那野草還不會發芽。
理智如大公子,自然知道什么怎樣來掩蓋自己的野心。
“哈哈,浩然吶,不得不說,你太高估洪氏了。”
大公子這般笑著,語氣中帶著調侃。
李道也是無奈搖頭:“沒辦法,‘鄉下人’見識少…對了,安定兄,做為朋友,我想要提醒你一句。”
說著話,李道看向大公子握著佛珠的左手,繼而道:“神的手臂雖然厲害,但神的意志,你不可小覷。”
“你雖有佛珠護身,可長久下來,神的意志卻依舊在侵染著你,‘神性’可以讓你變得極為理智,但同樣也在吞噬你的‘人性’。”
“這些年來,你不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冷漠了嗎?當然,我這也是外行的話,具體如何,只有安定兄自己知道,我也不好多說什么。”
大公子聽到這話,微微皺眉,接著笑了笑,道:“多謝浩然提點,我會注意的。時間不早,浩然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事有忙,就此別過。”
李道沖著他拱了拱手,兩人便在主城的一處十字路口分別。
李道與婉兒一起,向著“紅二姐家”宅邸的子城飛去。
此時,天已經黑了,繁星點點,勾子一般的彎月正掛在天上。
回去的路上,江婉道:“相公,這位大公子讓我覺得很可怕,他雖然看著溫和,但內心卻極是…怎么說呢,不是冷酷,而是感覺,應該是淡漠吧。”
“自打當初在云州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便有這種感覺,即便他表現的再溫和,我也覺得他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被安排的未婚妻,睡過之后,只是覺得煩,然后便‘合理’的弄死,這不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
“哪怕他覺得那未婚妻不合意,退掉這門婚事也沒什么不可以,又何必這樣做呢?這是不是因為他佩戴那條‘神手’的原因?”
李道輕嘆,道:“其實說起來,我不知道墟荒的神,與我所理解的神是不是一個概念,有句話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簡單的意思就是說,人世間的一切,上天是不會關心的,天地萬物,人類的悲歡離合,于至高無上的‘神’來將,也只不過如同浮萍,如螻蟻。”
“你會在意自己腳下的野草,螞蟻嗎?道尊所注《道經》總綱中,亦有此等言論,曰‘天地宇宙,四方前后,生而無常,天道歸墟,是為日月…’”
“這便是說,天道是不管人類的死活的,天道是無常的存在,你就算喊一萬遍‘天理何在’,它也聽不見。”
“那么由此,我們可以想像一下所謂的‘神’是什么了,神如今雖然‘死了’,但想必祂們曾經應該活了很久。”
“活的久了,見過的事情多了,因此便不在乎任何事,漸漸變得冷漠,失去了應該有的情緒。”
“逐漸麻木,沒有了所謂的‘情感’,嗯,你可以試想一下,如果你活了一千年,一萬你,乃至更久,你是不是也會變成沒的感情的‘天道’?”
“當然,這只是屬于哲學思辨,什么是人性,什么是神性,難道長生不死的神真的沒有感情了嗎?”
“這卻是不得而知的,因為我們不是神,所以無從判斷,但不可否認的是,洪大公子的那只‘神手’,卻實在影響著他的人性。”
“這也是他為何讓你覺得‘淡漠’的原因,因為他太過理智,所以很多人都怕他,但他也有感性的一面,只是很少而已。”
婉兒認真的聽著這些,隨后嘆息道:“這么說來,洪大公子其實也挺可憐的…唔,相公也有‘神性’吧?只不過,相公的‘人性’比‘神性’大了些,對不對?”
李道笑了笑,輕輕摟住她的纖腰,道:“我覺得吧,這個應該稱之為理性與感性,更合適。”
“絕對的理性,會讓人麻木,絕對的感性會讓人瘋狂,‘神與人’的區別,就我想來,不在于力量的強弱,而是在于自身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