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著黑袍,腋下夾著黑傘的小胡子男人進來,抽了抽鼻子皺眉自語道:“什么味兒,怪騷的…”
然后便瞧見了躲在正案后面,小心張望的齊永新,笑了笑,道:“你想要坐那個位子?那個位子可不好做啊,很累人的。”
黑袍小胡子這般說著,隨意抽過旁邊的椅子,翹著二郎腿,一屁股坐下。
齊永新戰戰兢兢的從案幾后起來,最后一咬牙,提了膽氣,大步從正桌這邊走出。
昂起來,對黑袍小胡子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小爺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死了也不虧…”
黑袍小胡子微笑著淡淡看了一眼這十三四歲的少年郎,沒有說話,反而是從袖口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筆記本,打開來看去。
齊永新瞳孔一縮,那正是他的記錄冊,自己明明丟出去了,怎會落到對方手里?
想要過去搶奪,然后將冊子撕爛,吞入腹內,卻發現面前的黑袍小胡子身上散發出的威壓,讓他忍不住想要跪下去。
根本起不到半點反抗的念頭,忍不住雙目通紅,泛起淚光。
“齊永新,父親齊重山,原為恨水幫骨干,五年前與乾坤會火并時死于非命,母親林貴芝因與恨水幫索要撫恤,未果,被人打的遍體鱗傷。”
“不久后重傷不治而亡,你有一個妹妹,名叫齊永紅,父母死后,你帶著她沿街乞討,后來,你妹妹因為得了熱病,死了。”
“乞丐窩里的人覺得你也很可能傳染了熱病,想將你一同燒死,你憑著自家功法的一口元氣,逃了出來。”
“此后依舊以乞討為生,今年七月末,被孤幼院收留,因為乖巧,懂事,還頗有心機,人也機靈,根骨不錯,十日一考門門占優。”
“后被分配到暗衛二處,第八科第四班組,第五小隊的…嗯,外圍成員,你手底下掌握著一個小班組。”
“那些人都是跟你同期同科,從‘一年級’畢業的,屬下六人組,你是小組長,副組長名叫陸小雞,組員分別是,王小明,李雷,韓梅梅…”
李道一邊翻著小冊子上的內容,一邊隨口說著這些。
齊新永卻聽的一身冷汗,咬牙抬目,問道:“你是誰?”
李道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呵呵笑了笑,將小冊子合上,放在一邊,大拇指摸了摸兩片小胡子。
“來,近前來,小伙子,讓我稱量一下你的根骨,瞧瞧你是否能擔得起這份屬于‘劍’的重量。”
片刻后,齊永新昂頭,抬目,頗有些艱難的一步步向前走去。
…不錯了,才二品,竟然可以在我面前站著,還向前走了幾步,這份根骨,算是不俗。
李道這般想著,笑著頜首,齊永新極為困難的來到他面前時,他點了點頭,然后一掌落在對方的肩膀上。
齊永新只覺全身一顫,仿佛一種莫名的力量,蔓延至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從骨頭到肌肉,再到內臟以及皮膚毛發,宛如過電一般,捋了一遍。
他打了個寒顫,腦子也清醒了一些。
“不錯,是個好苗子,天生的劍骨,千萬人中,有這么一個就算不錯了,以后你就跟在小初身邊修行,小初就是那個強行讓你拜師的丫頭…”
說到這里時,李道略略的有些猶豫,問道:“你該不會對她有什么想法吧?”
少年茫然:“什么?”
“哦,沒什么的…”
李道站起身來,不去理會愣愣的小少年,背著手向外走去。
苦惱的想著,小初年紀大了,不是以往那般不知事的小丫頭了,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侯。
也同樣是最容易受騙的年紀,她曾經在大漠過得那么慘,如今對一個同病相憐的小帥哥起了同情心也是應該的。
年紀到了嘛,該談戀愛了…
身為兄長,皆老父親的李道,心里很是憂愁,頗有種自家白菜就要被人拱了的感覺。
不過再想想,明堂的大家長,自己的老丈人,他家三顆白菜被自己拱了,指不定有多別扭呢…心里平衡了。
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小初今天的事情,倒也不算什么的,打一頓就好。
至于齊永新,這孩子的根骨確實是一等一,乃至超品,而且人也有機靈,以前耽誤了,若有明師指點,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想著這些,李道瞧向另一間還亮著燈光的屋子,嘆了口氣,離開快活林。
快活林里的另一間屋子。
小初全身赤條條,爬在床上,肥嘟嘟的臉沉著,一臉的不高興,顯然是怒氣未散。
旁邊孫倩柔一邊抹淚,一邊抽抽達達的給她上藥。
“爸…蜀黍太狠了,把你打成這樣…”
“哭什么哭,這世道,不相信眼淚,老板主人就打我,要不了我的命,比這更兇險的也不是沒經歷過,打兩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挨過揍。”
小初這般說著,氣哼哼,想要抱怨,卻不知該說什么,只得道:“婉兒姐打完老板主人打,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收了一個開山大弟子嗎?別的門派不都這樣?”
白珠一邊調著傷藥,一邊道:“你還有理了?知不知道中都的局勢有多復雜?些微一點錯處就可能被血侯抓到。”
“…再說了,老板哥打你也是有理由的,你莫名奇妙的收個‘開山大弟子’,影響有多大啊,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他人品如何嗎?”
“老板主人會去查的,我管那么多干什么,覺得他根骨好,就收嘍…”
“吭!”
白珠撂下調藥的碗,怒道:“你覺得好就收,你把劍域當什么了?又把老板哥當什么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另外,你這丫頭是不是動春心了?”
“瞧見人家少年郎長的周正,又是個苦出生,不免便瞧對了眼,我告訴你啊小初,老板哥說了,交朋友可以。”
“嘗試著來往,你也到了這個年紀了,考驗一下他的人品如何,倒是行房這種事情,必須在你們成年以后,至少也是你十八歲以后,懂了嗎?別亂搞。”
白珠說這話的時候,惡狠狠的指了指自己的眼晴,那意思很明白:我盯著你呢。
小初無語的將自己埋在枕頭下,大叫道:“你們這此成年人真的很煩…我沒有那個意思啦!我就是覺得他根骨很好,想傳他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