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補給還夠用嗎?”
沐陽來到了聯勤處,不管是哪一次出征,他首先關注的都是錢糧問題,其次才是其他問題。
“只剩5天的量。”蕭汐拿出賬目細查,給出這么一個數字。
其實部隊剩余多少糧食她如數家珍,除了戰士們自己攜帶的額外的糧食外,交到聯勤處保管的糧食有多少袋她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5天?那絕對夠了,最遲明日就能得到補給。”沐陽連連點頭,這些糧食從雁北出征一直消耗到現在,竟然還能剩下5天的數量。
因為擔心給聶司令員添麻煩,師長出征時是要求自備足夠的干糧,等到破襲戰開打時才能得到補給…而不是找軍區索要軍糧。
這次25團三千人多人一起行軍,要攜帶的補給可是非常多的。
“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都是些簡單的工作。”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女干部小聲地笑道,附近的同志也露出了微笑。
“哦?這叫簡單?”
沐陽拿起一份份清單仔細查閱,發現所有條目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卷面也沒有絲毫刪減改動的痕跡,而且哪怕是一顆子彈也能知曉其出處和去路。可以說,只要聯勤處的人不造假,部隊就不存在有“腐化”的可能性。
稍微回憶了一下部隊的情況,沐陽知道這份清單上的數字與他心里的數據沒有多大出入。
“你們可真是謙虛。”沐陽有些無語。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是這個同志情商極高、并且深諳下屬面對領導的那一套。自己雖不是什么千古圣君般的人物,但自認為也是個明辨是非之人,肯定知道這種管理工作有多難做。
這樣還說簡單?那無非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暗示自己能給予他們獎勵…當然,這建立在領導是個好領導、下屬也是好下屬的前提上。
至于第二種,那就確實是謙虛了。
面前這些可愛的人,明顯是后者的權重多一些。
“同志們要堅守自己的崗位,我們很快就要有很多東西要處理,或許還會有你們沒見過的戰利品,篩選出來后請務必通知團部,我有空會親自來辨別。”
頓了頓,沐陽接著說:“戰士們訓練確實辛苦,可你們不但要經受身體之勞,還要飽受精神操勞之苦,而且補給路線也是你們親手策劃的,這場仗之后,團部肯定給你們記首功!”
“不不不,攻堅和穿插的戰士才是最辛苦的,他們才應該記首功。”蕭汐趕忙搖了搖頭。
“想太多了,這種長距離的出征,首功只能記在后勤人員頭上,這是師長定下來的規矩。”
“是吧?”沐陽看著蕭汐,沒有繼續問下去。
有這條規矩嗎?
蕭汐對此報以極大的懷疑。她的記憶力極好,小時候就能背誦大量的詩文和報刊文章,而上級發下來的文書她甚至都可以倒背如流。
但是在沐陽的目光下,蕭汐捋了捋自己的袖口,最終還是沒有提出異議。
“嗯,是的。”
離開聯勤處,沐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身后傳來的低呼聲,他們都在為自己爭取到的榮譽而感到興奮。
“團長,這是昨日的戰報。”
警衛員從遠處走來,把一份微皺的紙張遞上。
“殺一偽軍,獲紅纓槍一根,偽軍軍服一套,暫無暴露風險。”戰報只有這一行字,沐陽一眼就看完了。
“很好,我們成功地熬過了一整天,今天晚上就是鬼子的命隕之日!”
看了看頭頂的天,沐陽似乎已經能看到今夜那種硝煙蔽空的場面。
“召集所有連長,我要下發作戰資料。”
“是!”
不一會,來自4個主力營的20多位一線連級指揮員來到了指揮部,期待著團部給他們下達的作戰命令。
當然,他們的營長也在。
到會者一般是連長,除此之外還有幾名連指導員跟來 “我沐陽在這里代表團部說聲抱歉,瞞了你們那么久…這都是為了保密工作!也許同志們已經意識到了,我們已經不在雁北了,而是在數百里之外的某處礦區,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的好。”
一旁的何躍生聽到之后第一個不樂意了,不滿道:“這說的什么話?我們的入黨誓詞可是記在心里的。不管上級是什么要求,我們都會全力為黨工作。”
沐陽愣了一下,露出了笑容。
“也是。不過,老何,你那時候的誓詞跟現在還是有些不同的…好了說正事。”沐陽咳了一聲,不再細究這些問題。
反正入黨誓詞神圣而莊重,有一條從八路軍時期開始,歷經百年也沒有變動——永不叛黨。
“這是敵人據點的地形圖,每個連都發一份。”
“這是某些地域的雷圖,我要求你們現在就研究清楚。”
“這是我們的進攻路線圖,上面有你們各自的位置。”
大量圖紙擺在了各個指揮員桌上,眾人立刻抓緊時間研究。
以前一般來說戰士們會提早好幾天知曉作戰計劃,而這次等到臨戰之前才下發作戰資料,足可見此次行動對保密工作的要求力度。
所以沒人會有意見,只希望能盡自己所能完成任務。
“特別是雷圖,我之前開培訓班時教過你們怎么看,你們屆時可千萬不要把步兵往雷區里面帶!小鬼子埋下的可不單單只有反步兵地雷,還有反坦克雷!威力和反步兵雷不可同日而語。”
雷區能避開就避開,不能避開就等工兵開辟一條道路再說。
“是。”
見他們把資料都研究得差不多,知道敵人有幾斤幾兩了,沐陽問:
“此次進攻老礦區,我們沒有炮兵支援,因為炮兵都給師長那邊了,他要攻打賈莊要塞,難度比我們大很多,你們有意見嗎?”
“沒有!”
“行。”
見大家都沒意見,他也就放心了。
這不是客套話,其實如果真的有意見,沐陽從實際情況出發,肯定也會跟師長要點火力增援。如果同志們覺得不需要,那自己也不必麻煩友軍和上級。
“團長,此次戰斗,若是抓到俘虜,該如何處理?”三營長徐湘問了一個比較敏感的問題。
眾人聞言,立刻抬起頭來。
“我軍此時并非處于絕境,補給線是一直連通到后方的,抓到俘虜后直接送到后方就行;抓到的日本人交給軍區處理,抓到的偽軍則交給軍分區管制,等待公審!”
“那若是救出礦場工人,又該如何?”
“先分批聚集起來,你們放心,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救他們,不會把他們留在這里的。”
“那我們就沒有問題了!”眾人對視一眼,確認無誤。
“好!那就散會吧。”
把資料交給他們后,沐陽長舒一口氣。
那么多天不被允許出行,這群血氣方剛、天天想著殺敵的小伙子們想必都憋壞了吧?
“團長。”警衛員悄然來到自己側后方。
警衛員給了自己一個隱晦的眼神,沐陽循著他的眼光看去,原來是蕭汐在指揮部外面等他。
“怎么了?”
沐陽支開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因為蕭汐似乎沒有公事要談,所以就只帶了警衛員過去。
“你給聯勤處這首功記的,真的是于公?還是于私呢?”蕭汐看了看周圍,小聲道。
“這還用說?于公于私都有!”
“哪有這樣的道理?公私不應該分明嗎?”蕭汐有些疑惑,公私還能兩相結合的嗎?
她確實擔心沐陽把首功記在自己頭上,會導致團里其他人不高興。這份工作雖然繁重且必要,但自己依然不覺得有多么重要。
沐陽見她秀眉緊皺,稍稍彎下腰來,關切地問道:“擔心什么呢?我盡力去解決。”
“擔心首功記在聯勤處這,會不會引起其他同志反對?畢竟他們直面危險,打仗那么英勇,功勞應該由他們分享才對。”
“是么?”沐陽低頭一想,卻是低笑了一聲。
“呵…”
“嗯?笑啥呀?”
“打仗若是單單靠英勇的話,那還要政委和指導員之類的干部做什么?你看日本人打仗難道不英勇嗎?我跟你說…”
“說重點。”蕭汐見沐陽有滔滔不絕之勢,立刻打斷他的施法。
“額,其實打仗有無收獲是次要目的,能否帶出一支合格的部隊才是司令員希望看到的!你這工作哪怕只有記賬和管賬,那也得記首功!”
“啊?為什么?”
“上次師長遠征冀中,回來就槍斃了幾個干部,原因就是他們中飽私囊,犯了紀律…最后打完仗了才發現問題,想要改正為時已晚。”
“我不希望我們團也出這種事情,這可是非常要命的政治錯誤!屆時你們處理戰利品時,可要小心統計,切不可讓別有用心之人從里面撈好處。一線有連指導員和營教導員,他們在指揮時有一票否決權,可以有效監督此類事件;而后方完全交給你們,可因為直屬關系,除了我和政委之外卻沒人能監督你們,所以你的任務可不輕的,切忌掉以輕心。”
“這樣啊…”蕭汐輕輕點頭,有些似懂非懂。
其實她也沒意識到腐化問題的嚴重性,只不過25團極少出現此類事件罷了。這完全是因為有沐陽早年拒絕接納土匪、嚴明紀律、并且不斷完善軍紀條例所打下的扎實基礎。
而一分區其他部隊就沒那么好運了,他們人員組成大多參差不齊,在政治和文化學習沒實際進展之前,每打一次仗都會出很多紀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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