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團長!部隊已經集結完畢!馬兒也養肥了,隨時能出發。”
趙守誠和詹云華來到高處,找到了正在查看地圖的沐陽。
集結好部隊后,沐陽沒有急著出發,自己的部隊是半騾馬化主力團,行軍速度要比普通的八路軍主力團要高一些。
“命令部隊出發!按原定行軍計劃,騎兵營先行一步探路,輜重隨后出發,主力部隊全部殿后。”
“是!”
“老趙,老蕭,根據地就拜托你們了,可不能讓鬼子滲透進來,即使遇襲,也請你們撐至少半個月的時間。”沐陽拉住趙守誠和蕭鋒的雙手囑托著。
雁北三縣雖不是沐陽的獨立王國、不是他的個人財產…但他不知傾注了多少心血于其中,此地一磚一瓦、一米一面都是由他和戰士們打下來的,此次去幾百公里外的正太線打仗,不管是哪個指揮員都有這種憂慮。
以蕭鋒“出走”的黑歷史,沐陽依然只能留他在根據地,不能跟著大部隊去打仗。
但趙守誠這個肱股沐陽也把他留下了,參謀團也只是帶走一半。
雖然防務有友軍雁北6支隊幫忙,可沐陽并不能把晉察冀的家底完全交給一支陌生的友軍。即使帶走了幾乎全部主力,也留下了好幾個實干派。
“你放心吧,沒準等你回來,廣靈城就被收復了呢!”蕭鋒半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
沐陽不置可否,只是搖了搖頭。
想打北邊的駐蒙軍?那得等楊師長帶兵回來再說,而且這個過程估計不會順利,甚至比破襲正太線還要困難…因為楊師長已經失去了軍分區直屬的炮兵,只剩下沐陽后來繳獲的一門野戰炮。
拿著這種裝備去跟武裝到牙齒的日本兵開戰…只能說這是地方主力部隊為了八路軍大局著想所作出的必要犧牲,損失高一些也是必然的。
“就此止步,不必再送了!”
沐陽隨便找了一匹乘馬代步,謝絕了趙守誠和蕭鋒的歡送。
兩人目送許久,等到主力部隊差不多完全通過關隘后,趙守誠才出聲:“老蕭,你覺得主力走后雁北會出亂子嗎?”
“不好說,以前有團長同志和團主力在,什么魑魅魍魎都得趴在地上尊八路軍為抗日主力,但主力一走,大勢力說不定,但小股土匪軍肯定會蠢蠢欲動的。”
蕭鋒摸著自己剛長出來的胡子渣,有些陰險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那晉綏軍和喬日成殘部會不會借此發難?”
“那豈不是更好?我們先斬后奏,他們若是再違背民族大義而攻擊我們的根據地,我們聯合120師順手就將其滅了,在此大局潮流之下,想必晉綏軍那里也無法反駁…如此即可鏟除這兩顆毒瘤。”
“可以。”
趙守誠微微點頭,又和蕭鋒對視一眼,不知道在謀劃著什么。
一切就緒后,沐陽終于有時間可以處理個人私事。
看部隊忙著行軍,所有事都在有條不紊地按作戰計劃進行中,指揮部有詹云華監管,除非爆發突發情況,不然沐陽有足夠的私人時間,因為他的工作早就超額完成了。
他挑了一個涼爽的時間,這時候太陽升起來不久,黃土坡上不會太熱,而且部隊也進入了萌陰處,戰士們感覺氣溫舒適,腳下的步伐也快了起來。
沐陽騎著馬靠了上去,看了眼附近的同志,彎下腰來細聲問:
“聯勤處的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團長同志,你得問我們書記。”
旁邊一個戰士遙指遠方,沐陽看過去,似乎是幾個同志在馬上交流。
沐陽過去才發現他們在開會。
“此次出征請務必保證后勤問題,另外絕對不能出現搶掠行為…對各部隊之繳獲,應當細心記錄與應對,決計不能粗略了事,否則會出大問題!”
蕭汐看著周圍幾個中隊長,言辭非常嚴肅。
八路軍從來不缺勇武的戰士…別說八路軍,就算是日軍也講究為天皇效忠、為國家而身死;刮民黨也不乏勇士,他們打起仗來可能比很多八路軍戰士還英勇。
但政治工作才是共.產.黨打天下的制勝法寶,此次聯合作戰,人員不可謂不繁雜,難免出現私掠行為。
只要有此等行為,必是人頭落地,沒有半點余地。
新兵蛋子或許因為文化水平不達標而難以理解自己行為的意義,但哪怕是班長這種基層指揮員也至少是打過仗的成熟士兵,他們不可能不清楚政治工作的重要性。
“…”幾個中隊長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沒有言語上的回應,但眼里的堅定騙不了人。
“好,再清點一次物資,往后每日都要清點繳獲與消耗,務必做到哪怕一顆子彈也要記錄下來的程度。”
“是!”
“散會!”
蕭汐松了口氣,處理完這個,今天的工作就差不多結束了。
后勤這個東西,雖然工作繁重,但只要總結出經驗并按照規矩辦事就不會出錯,她自己或許熟悉這些流程,但不代表基層戰士明白,她作為書記需要給他們做表率。
似有所覺,聽到馬蹄聲后,蕭汐回頭一看,就看到沐陽和警衛員也騎著馬過來了。
“工作可有難處?如果有的話盡快報告給團部,如果說炮工營是主角,那你們聯勤處就是配角,至于主力戰士連配角都算不上罷了…你們的問題團部會第一時間解決。”
“你放心,無關乎私人問題。”
沐陽直接把話說死,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謝謝…”
“你不用為了這點小事而感謝一位同志。”
說完就沒有下文了,兩匹馬停在原地,偶爾有些許不安分的肢體交流,但馬上的人卻是靜止在原地。
“呼…”
調整了狀態后,蕭汐心態平靜,抬起頭來,拍了拍馬兒,讓它前進幾步。
“那信?”
“我已經收到了。”
“看過了嗎?”
“嗯,看了…”
“額。”
沐陽頓了一下,感覺對話有些平淡,不過對方顯然沒有拒絕的意思,但沐陽也不會問得太直白。
畢竟是戰爭年代走出來的獨立、堅強的女孩,而且還是革命者,想必自己那所謂的“感情經驗”肯定是無用的。
“我雖然在部隊中叱咤風云,但在情感的天地中卻只能字斟句酌、欲言又止。我寫不出像軍區孫參謀長那樣直截了當的敘事性告白,也盡我所能表達我的志向了。”
“嗯,我能很清楚地了解你的志向,你寫得很清楚了…其實我也沒想到你有此等文案功底,若是沒讀個幾十本書或是看過百八十篇文章,怕是寫不出那封信吧?”蕭汐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一個人的文化功底,是應試教育所無法完全學到的。所幸,沐陽在學校里學的基礎還算扎實,不會出現標點“句讀”、語法之類謬誤,加之平日里對軍、史、語文的愛好,更是讓他有了些見識,出口即成章。
導致蕭汐在收到沐陽情書的那一刻,還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封表意凌亂的信,或是由其他人代寫的。只是沒想到信中不但表意明晰,而且政治傾向十分明顯。若是真如信上所說,那沐陽其實是在找一個能超越知己關系的知己,而不是簡單的求愛罷了。
很顯然,蕭汐同樣想要尋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人。
她是家中的長女、兩個弟弟的姐姐、父親的愛女。蕭父將她撫養長大,幾乎傾盡所能把所有東西都傳授給她,包括但不限于新時代的自然科學和技術、舊時代的文化精華,只是內容太多她真的學不來而已。
參加革命,就是一條好路子。
而且是一條能看到盡頭的道路,現在的八路軍前途一片光芒。
“書我確實挺多的,不過只是偶有所得…偶有所得罷了。”
沐陽沒有否認,他看過的文字可多了個去了,但能被他記下來并熟練運用的那就是他自己的東西。
“好。”蕭汐輕應一聲。
她心中欣喜,據她了解,沐陽可不會去欺騙別人,也從來不會欺騙自己的同志。
“我與你持有相同的觀點…嗯,只是…”
“??”沐陽感到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如今工作繁忙,我還要帶著婦救會的同志去巡查工作,不便交談太久…這,不如另選時間再暢談一番?”
蕭汐其實很想聽聽沐陽對于他心中那些言語的看法,那可是幾乎每一個女性革命者所期待的。
“那太好了!!”
沐陽長松一口氣,只覺得這份緊張是多么的真實。
他曾無數次感受過這種緊張的刺激感,那是能讓自己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感受,只有在他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上時才會有這種感覺。
這次,是得到了確切的回復。
他對面的這個女生,可不會玩七擒七縱的小把戲。
“只是如今之年代,恐怕沒有太多時間容許我們花前月下…”沐陽說出了唯一的遺憾,如果不是為了打仗,他現在所思考的應該是如何能過上美好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考慮國家興亡的事。
“無妨,這幾日若是無事,可以私下談一談…”
蕭汐說得很委婉了,雖沒有害羞,但也不會挑明。
“行,就依你的,你若有空,就捎個信給我!”沐陽拿出自己的印章,把她塞到蕭汐手中。“這是我沐陽的私章,若是來信,請務必加個記號,我的警衛員送到會直接交到我的手上。”
“好!”
蕭汐沒有說太多的話,拿著印章就開始把玩。
女生的感情已經寫在了臉上了,沒有遮遮掩掩。
沐陽回過頭來,瞇著眼看著自己的警衛員…還是那個機靈的小伙子。
警衛員戰士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給了沐陽一個放心的眼神,想必他也能把持好傳信這件事,不會到處張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