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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朕可以給你的,就可以全部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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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底下對于許不忌的議論聲依舊在持續著,并且開始呈愈演愈烈的趨勢,而真正掀開這場戰爭帷幕的,則是一道來自河南的奏疏。

  寫這封奏疏的官員身份倒不算怎么太顯赫,只是一名左參議,五品的官員,出身也很簡單,翰林郎出身,還曾經當過江西大學的校長,典型的學院派官員。

  這位官員給朱允炆直接寫了一封奏疏,其內容大致的意思,就是眼下東宮未立,沒必要先定太子太師。

  可以暫緩幾年,等到東宮議定之后,根據儲君的情況擇優錄師,末了又言朱允炆正值春秋鼎盛的歲數,膝下皇子也個個優才,可以暫且擱置立儲的想法,再考定幾年,等除卻文奎、文圻之外的幾個皇子都長大成人并入仕鍛煉之后,根據國情統籌考慮。

  乍一看,這只是一封和稀泥,拖字為主的奏疏,卻徹底成為了一場官場大動蕩的端始。

  朱允炆參加了一次大朝會,并在大朝會上將這道奏疏讓雙喜讀了出來,末了問了一句。

  “可否?”

  作為事件的直接當事人,許不忌的回答當然是避嫌謙讓。

  “臣德薄才微,何顏忝居三公之位,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幾乎就在許不忌謙讓的話音落下的下一刻,同為蘇州府籍出身的吏部尚書就站了出來,開口表態。

  “太子太師乃固國本之重位,豈有姑妄言之的道理,何況陛下既然欽命恩封,那便是對許閣老執政之績的最大肯定,臣以為許閣老擔任太子太師是足可勝任的。”

  一時間,朝堂之上頓分兩派,先是內閣之中,王雨森和鄺奕和先后站出來認為許不忌加太子太師銜是適當的,沒有任何德不配位的道理。

  朱允炆的目光投向了朱文奎。

  “內閣閣臣、各部尚書先后開言,文奎,你是禮部尚書,也發表一下意見吧。”

  趕鴨子上架實沒法緘默下去的朱文奎只好站出來硬著頭皮說道:“兒臣竊以為,許閣老做太子太師是恰當其位,完全可堪重任的。”

  大局已定!

  當朱文奎開口表態許不忌之后,這堂朝會便全無繼續議論下去的必要了。

  朱允炆嗯了一聲,淡然道:“河南這道奏疏,完全是不識大局的發言,罷黜回鄉吧。”

  第一個因為這起事件被罷官的官員出現了!

  朝堂之上,那些早前公然反對過許不忌的京官便覺得渾身都緊張了起來,大有末日臨頭之感。

  他們竟然犯了最最嚴重的政治路線錯誤。

  站錯了隊。

雖然朱允炆沒有當朝來找這些官員的麻煩,但散朝離開之后許不忌當頭走出奉天殿回頭觀看的那一刻  這群朝官心中便徹底涼了。

果不出他們所料,大朝會之后沒過一月  內閣便開始以各種各樣的明目,前后陸續降級、調動、罷免了在京近一百名官員。

  一場注定波及全國的政治風暴開始醞釀。

“閣老  這新的官員該怎么擢選?”

官場之上一個蘿卜一個坑  走一個舊的,自然會有新的頂上,永遠不缺少后備梯隊補上的官員。

  當吏部尚書找到許不忌府上征求意見的時候,后者便直接罵了回去。

“怎么擢選你是吏部尚書  還需要來問我?

是吏部和都察院沒有條陳還是你這個吏部尚書家里有什么親戚故舊需要安排,誰有能力就換誰,誰能做好履新后的新職責就擢選誰,連錄官的基本原則你都不知道還能腆著臉來問  我看你這個吏部尚書也別做了。”

就這般,本是許不忌老鄉的吏部尚書  就因為這么自作聰明的一問,第二天就被許不忌罷了官,成了官場笑話。

  但許不忌這番作態也讓所有人明白,此番大動蕩,并不是許不忌打算著手排除異己,而是因為政見的原因,一大批政治路線錯誤的舊官僚必須要裁撤,至于換上來的,只要是大明的官,許不忌并不在乎到底是哪黨哪派。

  亦或者,許不忌之所以這么做,只是為了茍且保命,在朱允炆面前,做出一副剛正不阿,不偏不倚的姿態,來盡量不使自己在皇帝眼中落下一個擅權權臣的形象。

  不管真假,朝堂眾臣還是對許不忌肅然起敬,唯獨泉州的朱文圻。

  當得知南京方面的消息之后,朱文圻便徹底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

  任憑朱文圻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讓自己的父皇如此的信賴許不忌這個人,甚至不惜擺出這么一堂大戲,目的竟然是為了替許不忌掃清其為官的所有反對者?

  先加許不忌太子太師銜,然后鼓搗地方各省官員發表政見,最后,將所有反對許不忌的全部汰換或直接罷黜。

  “父皇這簡直是拱手將江山社稷送給許不忌!”

  朱文圻氣的咬牙切齒,在辦公室跳腳大罵許不忌。

  “奸臣當朝,禍亂圣聽,擾動超綱,該殺,該殺!”

  罵完了,朱文圻還是心中怒火難消,當下沖身旁那個打小便陪著自己的大伴說道:“備車,本宮要去南京面圣!”

  這是準備最后一搏了。

  入京一片坦途,包括進承天門的時候,朱文圻都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阻礙,車輅一路抵到了乾清門外,并等到了朱允炆的傳召。

  “誰讓你回來的?”

  看到自己的兒子,但朱允炆的面色并不好看,一臉冷峻。

  “泉州的事那么多,你說扔下就扔下了,你還做哪門子的官,混賬!”

  面對朱允炆的批評,朱文圻毫無知錯之意,跪在地上梗著腦袋,兀自滿是不服。

  “父皇,兒臣此來,只為求父皇正視朝堂之變,許不忌此獠,斷不能再做內閣首輔了,若父皇繼續驕縱此人,將來咱們朱家江山,就改姓許了。”

  “你放肆!”

  朱允炆屬實是氣炸了肺,蹬蹬幾步走下御階,一耳光便扇在了朱文圻臉上,將后者抽的身子后仰,但很快又跪直脊梁,嘴角掛著血絲,眼里含著淚看向朱允炆,滿滿的委屈和不服。

  “家國大事,江山社稷,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朕怎么辦了!”

  朱允炆氣的呼呼直喘,指著朱文圻的鼻子痛罵:“別當老子不懂你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你永遠別想在老子面前瞞住你心里那些狗屁伎倆。”

  “父皇如果就這般想兒臣,兒臣無話可說,但兒臣就是不服。”

  朱文圻咬著牙,嘴硬的狠:“許不忌確有幾分能耐,但此人驕狂霸道成性,此番加封太師之后,短短一個月,自中樞到地方,竟然生生罷免、動換了將近三千名的官員,陛下若在不管管,這天下的官,都該同出許府門第,成了他許不忌一個人的私臣門生了!

  父皇您活著還能壓得住他,您要是不在了,大哥做皇帝、老三老四做皇帝,誰還能壓得住他。”

  一語出,整個暖閣一片寂然,雙喜都驚愕的瞪大了雙眼。

  朱允炆更是氣的渾身發抖,扶著桌面坐下。

  “你現在都開始盼著朕死了是嗎。”

  “兒臣絕無此念。”朱文圻一頭砸下,須臾便通紅一片,滲出幾絲血滴。

  “世人皆喚皇帝萬歲,但高祖父皇帝被喚了三十余年,仍是病重離世,這是不爭的事實。父皇如不早做準備,難道非要等到許不忌尾大不掉的時候才學高祖父,大開屠刀,清除不臣嗎。

  若是如此不講法理,大興冤案誅連瓜蔓,那父皇這二十多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所以兒臣只想請父皇,罷免許不忌。”

  “呵呵。”朱允炆冷笑了兩聲:“罷免了他,你來做內閣首輔怎么樣?”

  “兒臣不配。”

  “你還知道你不配!”砰的一聲,朱允炆拍案而起:“你配什么,太子配不配!還是說老子直接把位置讓給你更合你心意。”

  “那首鼠兩端就配了嗎。”朱文圻昂著脖子反問,便讓朱允炆怔住了。

  沉默了片刻,朱允炆才沉聲道:“你說誰首鼠兩端。”

  “除了大哥,還能有誰。”

  也是徹底沒了退路,朱文圻干脆把一切都擺到了明面上:“大哥心里就服許不忌嗎,父皇您應該是最清楚的,今朝事,大哥竟然轉而支持許不忌,這不是首鼠兩端嗎。他為了順應父皇您的意愿,公然無視許不忌坐大對社稷的危害,這般做派,跟那些媚君佞臣有什么區別。”

  “所以,朕現在在你眼里都成昏君了是吧。”

  這一刻,朱允炆真的感覺自己心都涼了:“看來朕讓你做泉州知府是錯的,朕該讓你做南京戍備指揮使,這樣你就能帶著兵到朕這來,拿著刀舉著槍逼朕這個昏君退位了。”

  “兒臣斷無此想!”

  朱文圻雙目垂淚:“自古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是為不孝。便是父皇賜死,兒臣也絕不會茍顏于世,落個不忠不孝。

  但兒臣所言,句句肺腑,大哥此番做派,隨意變動自己作為一名皇長子的立場,豈是人君所為,兒臣自知有錯,也愿一錯到底,至死不悔。”

  “你倒還教起朕來了。”

  朱允炆笑容更冷:“朕當年醉酒犯錯后便戒了酒,十幾年從未染指,誰說做人君的就不能知錯悔錯了?

  知錯不改的不叫帝王霸氣,那不過是嘴硬硬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江山之重,哪里輪得到皇帝任性而為,錯了必須要改,不然天下幾千萬、上億百姓的民生活計怎么辦。

  你自己在泉州的時候還說,扛起一個國家的才有資格叫皇帝,那焉有讓百姓為皇帝的過錯而遭受痛苦的道理,現在你反過來跟朕說,做皇帝要一錯到底,要乾綱獨斷,我看你才是首鼠兩端!這么多年的基本政治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要一嘴的冠冕堂皇,什么為國家、為社稷,你心里那點自私,朕是你爹,一眼看得通透,你的狐貍尾巴在朕這里根本藏不住。”

  又罵了幾句,朱允炆便是徹底累了,揮手:“你也別回泉州了,朕看你是當幾年知府當的早已不知天高地厚,但你要記住,這是朕給你的,朕可以給你就可以全部收回來,從今以后你是當工人、當農民,都隨便你,滾吧。”

  朱文圻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硬要反對許不忌。

  真的只是跟許不忌私下生隙,或者如朱文圻自己說的那般,是擔心許不忌坐大,危害朱明皇權嗎。

  只從動蕩后的選官來看,許不忌并沒有借著這個機會安插自己所謂的黨羽、同鄉、故舊,這也是許不忌為官十幾年來的一貫做派,眼里錙銖必較,只看重實事求是的成績,沒有什么山頭、黨派之分。

  朱文圻一貫聰明,沒道理看不出來。

  只是這孩子聰明之余,私心太重。

  因為他想做皇帝。

  不想做皇帝的皇子不是好孩子。

  天底下誰不想做皇帝啊。

  朱文圻想做、朱文奎也想做,朱允炆其他的幾個兒子哪個都想做。

  這很正常。

  但朱文圻想做的是真正的皇帝,一個跟朱允炆一樣的皇帝。

  而不是釋權給內閣,如趙宋王朝那般,均天下的皇帝。

  內閣的權力不停的加大并分釋皇權,那這樣的皇帝還有資格叫做皇帝嗎。

  閱兵的時候,朱文圻無限崇拜自己那如神一般的父皇,所以朱文圻也想做這樣的皇帝。

  那么,至高無上的權力是必須要攥在手里的。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基于這一點,朱文圻選擇了破釜沉舟,寄希望讓朱允炆收回成命最好斗掉許不忌。

  但目前來看,他得置之死地而后生,應該是失敗了。

  門外,幾名小宦官走了進來,拖起一臉凄然的朱文圻便走。

  這相當于直接宣判了朱文圻的下場。

  當工人、當農民?

  “去一趟你母親那,告個別,將來你想去哪就去哪,朕不會再過問。”

  這是朱文圻被拖離暖閣前聽到的朱允炆最后一句話,同時,朱文圻也知道,在未來的幾十年內,自己很可能都聽不到自己父皇的聲音了。

  等到了后宮內,訴清緣由之后,顧靜直接捂住了嘴,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寶貝兒子。

  作為一個母親,顧靜怎么都沒有想到,見到自己兒子這么一件本該開心喜慶的事情,竟然會是一次生離。

  “你糊涂啊。”

  雖然是貴妃,但顧靜畢竟是宮女出身,幾十年來從沒有有過什么非分之想,什么頂掉馬恩慧做皇后,又如何讓自己的兒子去爭儲君的位置,自己將來母憑子貴,當個太后什么的。

  這些顧靜從來沒有想過,從來都沒有過。

  從宮女到皇貴妃,這對于顧靜來說,已經是這輩子最大最大的一場夢了。

  “你為什么要忤逆你的父皇啊。”

  顧靜實恨不得扇朱文圻幾耳光,但性格柔弱的她,幾次抬手都最終徒勞放下,氣的只會哭。

  “因為兒子不服。”

  朱文圻咬著嘴唇:“兒子輸的不服,兒臣從沒有敗給大哥過,包括這件事上。”

  在當初自己選擇給朱允炆寫信的時候,朱文圻早就考慮過。

  “大哥當年跟我說過,他一樣對許不忌很不滿,但兒子怎么都沒有想到,大哥竟然如此沒有主張,看到父皇的心意之后,立刻轉變了自己的立場改支持許不忌。

  如此立場不堅定,怎么配做儲君,怎么配在將來領導如此偉大的國家,配領導整個明聯!所以兒臣反其道而行,破釜沉舟行此舉,直接到父皇那里,是父皇糊涂。”

  “直到現在你還嘴硬。”

  顧靜也是氣急,哭罵著:“你就一點過錯都沒有正視過嗎,快起來,跟為娘去你父皇那里認錯悔改。”

  “我從來沒有錯過。”

  忍著哭意和委屈,朱文圻咚咚咚連叩了三次首,爬起身來,凄聲告辭:“母親,兒臣要走了,您要保重身體。”

  朱文圻離開的很干脆,只有走出的承天門的時候,無限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林立的殿宇宮群。

  看著一直打小守著自己長大的車夫,朱文圻苦笑一聲,從懷里取出一塊金牌來遞過去。

  “以后,你就不用陪著我了,我也沒什么好送你的,這塊牌子你拿去熔了,應該也能換下半生富貴余年。”

  車夫漢子沉默著接過去,似乎已經知道了一切,在他等待的這段時間,御前司已經派人通知了他。

  朱允炆收回了朱文圻的一切,這個錦衣衛出身的車夫,自然不會繼續保衛他朱文圻。

  “這有封信,是給殿下您的。”

  看著車夫遞來的信,朱文圻接過看了一眼,片刻后低笑起來,最后仰首大笑,一把撕的粉碎。

  “好一番嘲弄,龍游淺水遭蝦戲,哈哈哈哈。”

  信是許不忌寫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五個字。

  “恭喜二皇子。”

  這簡直是直接在朱文圻的傷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鹽。

  而就在朱文圻凄凄慘慘戚戚的時候,文華殿內,一道詔書送了進去。

  “即刻升北平城為北京府,原北平布政使司改為河北布政使司,任命朱文奎為翰林院院副兼北京知府,明日赴任,內閣會同南京各部部院司衙,定于十月初一遷都北京。”

  一旨詔命,大局便定。

  雖然朱允炆沒有直接明詔任命太子,但所有人都認定,朱文奎就是太子。

  翰林院可是中央干部的儲備學校,做翰林院院副兼首都的知府,妥妥得接班準備。

  而且禮部尚書只是正二品,翰林院院正解縉可是明確了正一品,院副自然是從一品。

  一品大員,官場的最高職級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看向的朱文奎的時候,眼神中便帶起了卑微和恭謹。

  只有當事人的朱文奎卻看向了殿門之外,似乎透過層層的阻隔,看到了一道孤獨凄冷的身影。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文圻,你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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