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一切如常(4)

　　“你是易升？”

　　空曠的星港平臺上，圍住易升的十三個人中的一個男人，開口提問。其口吻冷漠且充滿了急于得到回答的催促之意，顯得尤為不耐煩，其他人則保持著低眉順眼的樣子，只是看向易升的眼神中時不時會閃過一絲冷芒。

　　“是。”易升站定，轉頭掃了一周，稍作停頓，問：“有事么？”

　　男人對這略顯異常的反應感到困惑，緊接著臉便陰沉了十倍。按理來說，他首先該問自己是誰，又為什么會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問的卻是有事沒事，簡直像個走在馬路上被不認識的人問路，順手指出方向的路人一樣，不是腦子壞了，意識不到他被包圍了，就是完全無視了自己。

　　顯然，此刻是后一種情況。

　　“我是神父安德烈，你的眾多同事之一。主教命我邀請你，正式加入舊日教派。”安德烈冷聲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論之后易升是否同意，他都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個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教訓。

　　“正式加入？有多正式？”易升問。

　　“你在消遣我？”安德烈問。

　　“我的確不明白。”易升說。

　　“...教內有十三名主教，你要選一名主教，為他效力，明白了？”安德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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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不是為教主效力？”易升問。

　　“為主教效力，不就是為教主效力？”安德烈反問。

　　“哦。”易升說，“那么，你代表哪名主教？”

　　“第三主教，夢之主，為他效力即可獲得夢之力量。”安德烈說，目光灼灼地念出了主教的預言中必將說服易升的語句：“夢是靈魂的現實。憑你杰出的潛力，熟練掌握夢之力量的那一天，想必就能在夢中與她相見。”

　　易升低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的今川河。

　　她身著白裙，抬頭看向易升，面帶羞澀而稍顯不安。

　　嘴唇微抿，似在期待什么。

　　“她犧牲自己，只為救你，你就不想跟她說聲謝謝么？”安德烈說。

　　“她是假的。”易升知道自己被對方拉入了夢中，但卻無法移開視線。

　　“即使奇跡降臨，你完好無損地復活了她，她也不再會是以前的那個她了。”安德烈繼續道，他不知道易升與今川河之間發生過怎樣離奇的事，此刻正為自己能把主教看好的易升輕松拉入夢中而沾沾自喜。對于易升那一副似乎充滿了悲哀但又有幾分扭曲，顯得十分滑稽可笑的樣子，更是不屑至極，覺得可笑的不行。

　　“甚至。”見易升保持沉默，想必心中正在劇烈動搖，安德烈有意顯擺一下，使用控夢秘法，于夢中顯化出易升在意的女人，環、卡門、祝采薇于是依次出現。而后，他操縱三人走向易升，笑著說：“只要你想，現實中的任何女人，都可以任你玩弄。”

　　“咦，這是哪？我為什么會在這？”祝采薇目瞪口呆地看向易升，宛如突然從家中瞬移過來的一樣。她身旁的卡門，那份面對易升時小心翼翼的樣子和打量中隱含狂熱的視線，也與現實中幾乎沒有區別，逼真極了。

　　環低頭瞧了眼自己，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安德烈，笑意盈盈地看向易升。

　　易升沒有覺察到她的視線，仍在與今川河對視。

　　直到異常信息堆積至理性部分崩潰，今川河被尚沒有取代感性功能的理智扭曲成了柯南伯格式的怪物，再也看不出人的樣子，易升才收回了視線。

　　自這時起，他眼中再沒有了人。

　　“死吧。”易升揮動神識之劍，隨手斬滅了安德烈和其手下十二名高階修士的靈魂，破開夢境，向星港出口走去。

　　現實中，安德烈不可置信地看向易升逐漸遠離的背影，邊吐血邊斷斷續續地喊道：“你...你...為什么...”

　　“不去嘗試，怎么知道奇跡會不會降臨。”

　　“殺你則是因為，你在夢中看到了那幾個人的樣子。”易升頭也不回地說，“而我不能保證，依你之前的行為所表現出的品行，在我拒絕你后，你不會在夢中做惡心的事來泄憤。”

　　“你不得不死，見諒。”

　　“主教...主教不會放過你的！你必將在主教的預言下被追殺到天涯海角！”安德烈喊得聲嘶力竭。

　　突然，他楞住了。

　　“天涯海角...天涯海角是什么意思？”

　　不知何時，宛若潛行的鬼魅，易升出現在了安德烈身旁。

　　“意思是，你在我的夢里。”

　　“謝謝你告訴我，你知道那么多，是因為第三主教擁有預言的能力，之后我會多加提防的。”

　　真正的現實中。

　　靈魂被斬滅的安德烈，頭顱保持著怒目圓睜的樣子，如同闖入馬路被車碾過的野狗一樣，身上大半部分都成了肉醬，死得不太安詳——與其說是被斬成這樣子的，倒更像是放在砧板上被菜刀細碎地剁了十遍八遍一樣——與夢相關的秘法的修煉，令他的靈魂變得十分強大，而強大靈魂的死亡，造成其死亡的傷勢反映到肉體上，除了有死法上的關聯，還遵循“死前越痛苦，死相越慘”這一規則。

　　易升沒有特立獨行，乘著專為那些貨運飛船的船長服務的代步車，離開了星港。

　　安德烈在顯化出今川河后不久，易升就學會且在入夢秘法的造詣上輕松反超了他，其后的控夢秘法也一樣。安德烈之所以會說出那個不為他所理解的成語，是因為那時的他已被易升引入了自己的夢里，一言一行皆受易升影響，而易升想知道他為什么知道那么多，順便讓他死個明白罷了。

　　“秘法知識不間斷地涌入我的腦海...化為力量...”

　　“理性占據了感性的空缺，撕裂了平衡，理智過分充盈，一旦受到外來秘法的觸動，就會引發這樣的領悟現象么？”

　　“不一定，也許只有我是這樣。”

　　下了車，步行在星港外太空城中的易升，又舉一反三的推導出了更多有關夢的秘法——秘法領悟的實在太快，他竟有些分不清，秘法到底是自己推導出來的，還是那些秘法插了翅膀，飛進自己腦袋的了。

　　各種意義上都十分離譜。

　　進入太空城不久，天邊飛來十艘金光璀璨的飛船。

　　為首的一艘飛船投影出巨大的虛擬影像，不是李明還能是誰？

　　“易升，我來接你辣！”

　　“來了。”

　　易升向天空招了招手。

　　且不說關于他的新聞早已傳遍了太陽系，乃至整個人類社會，就算沒有新聞，李明也必然會為易升可能來到火星而提前做出準備，他想得到易升會來火星尋求自己的幫助，易升也知道他想得到。

　　十分鐘后，載易升來火星的那艘貨運飛船的船長，收到了一則物流消息。

　　“啊？有人給我買了一百個仿生人？”

　　他瞪眼道。

　　副駕駛座上的麗薩，眼神突然犀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