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睡后故事(1)
主人咋又一腦門撞地上了呢。
大半夜突然咚一下怪嚇唬貓的。
小可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敢接近。
它在茶幾上走來走去，晃著尾巴左瞧瞧右看看。
一次摔倒昏迷也許是巧合，說不定是熬夜熬的，多喝熱水多休息就好。
連著兩次摔倒昏迷可就不尋常了，八成是腦袋有了毛病，最好盡早叫人看看。
想到主人才買了不少貓罐頭，有他沒他自己一時半會兒都餓不著，小可便給急救中心撥打電話，叫他們趕緊派人過來。
打完電話，小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蹲在茶幾上，陷入了沉思。
“他是人，我才是貓，為什么偏偏是我一直在照顧他。”
它黝黑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易升看。
“我才是該被呵護的貓主子。”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小可像對待一個美味貓罐頭一樣，認真地思索起這個或許會改變自己今后貓生的問題。
“歡迎收看喵喵大世界深夜檔！我是你們的愛麗絲！”
電視機屏幕里忽然傳來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
一個毛絨絨圓滾滾的蓬松白球滾入鏡頭，停了下來，優雅地站起、蹲下，露出一雙蔚藍澄澈的貓瞳和頗為立體的五官。
它正是喵喵大世界深夜檔的主持喵，波斯貓愛麗絲！
“愛麗絲！”小可抖了一下，忙躥至不久前蹲著的地方，乖巧蹲下。
剛才還在費勁思索的貓生問題一下就忘了個一干二凈。
小可之所以大半夜還不去睡覺就是為了收看愛麗絲主持的節目！
愛麗絲是只接受過基因改造的純種波斯貓，來歷神秘不說，長得漂亮又多才多藝，近月來可謂是風頭無兩，經常能在Moitter上看到有關它的熱搜。
就像人會追星一樣，貓也會，它就是小可最近在瘋狂追的貓。
不一會，門鈴響了。
小可用一只眼連通門口的監視器確認來人是急救中心派來的救護人員后，開門讓他們進來帶走了易升。
走進來的三名救護人員沒說什么廢話，抬著腦門還在地上懟著的易升就走了出去。
嘁，一看就是玩游戲玩的，屬實活該！
一個人居然活到要被一只貓照顧，你說可悲不可悲！
三名機器人心底發著差不多的牢騷。
不是說不是人就不需要休息，機器人也是要維護和保養的。
大半夜叫人出來麻不麻煩啊！
不過發牢騷是發牢騷，它們并沒有怠慢昏迷中的易升。
小心地把抬他到停在翻斗大廈外頭的急救船里，三人便開船向急救中心飛去。
...
月球，北院區白鹿路233號。
才睡著不久的馬戈，陡然被床頭柜上的塑料鬧鐘發出的尖叫鈴聲吵醒。
他猛地睜開滿布血絲的雙眼，忍無可忍一拳錘爆鬧鐘，零件飛散。
一口一個你媽的罵罵咧咧地坐了起來，瞪向床頭上站著的黛米。
黛米是只金發碧眼的粉嫩蘿莉，頭上歪歪斜斜地戴著頂圣誕帽模樣的白色睡帽，身上穿著繪有粉色小兔圖案的白毛絨松垮睡衣，臉上透著股未經雕琢的靈氣，惹人憐愛，讓人不禁生出股“她要是我女兒/妹妹該有多棒”的想法。
不過它其實并不是人，而是北院區警局警務處理系統的AI。
出現在馬戈眼前的是它的立體投影。
準確的說...是它立體投影的“午夜皮膚”。
白天的黛米不會穿著睡衣見人。
“快他媽告訴我又有哪個不開眼的家伙在我的轄區里鬧事！”馬戈嚷道。
“您三小時前接下的第62號警務有了重大進展，請盡快查看。”黛米怯生生地說，被嚇得不輕——才怪。
吵醒馬戈的慘叫鬧鐘就是黛米用馬戈家的打印機打印出來又用電磁力場放到床頭柜上的。之所以弄成塑料的也是為了方便馬戈砸，好讓他稍微發泄下起床氣。它蘿莉的模樣不過是為了讓被激怒的人不會輕易將憤怒發泄到它的身上，可以說是心機十足，內在一點沒有蘿莉該有的軟萌和可耐。
而且，黛米身為警局的AI，是有權使用轄區內公民家里所有電器的。
有錢人除外。
這讓它愈發肆無忌憚。
“念。”馬戈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十分不情愿地穿衣服下床。
黛米于是快速將周希寫的匯報念了一通。
馬戈了解到情況，精神一振：“備船，另找兩個人跟我一起去。”
“好的，稍等。”黛米說，消失不見。
馬戈走進衛生間，簡單洗漱一番，而后搭著黛米開來的警船一路朝易升家飛去。
黛米找來的不是人，而是兩名機械警員。
它們一個在駕駛一個在副駕駛，就這么默默地執行著AI下派的任務。
馬戈還以為能拉幾個同事跟自己一起受罪，沒成想黛米叫來的居然是機器人，可把他給氣得不輕，不過機械警員到底也是警員，算是自己的下屬，他不好發脾氣，只好一個人窩在后座里生悶氣，順便小憩一會。
然而，他才閉上眼沒多久，黛米就叫停了他們。
“新動態，急救中心的三名救護人員正將目標送往急救中心。”黛米的聲音在船內回蕩，“目標似乎患有某種突發性腦疾，約十分鐘前犯病昏迷，未檢查到既往病史。”
“我們有權截停他們么？”馬戈問。
“有被控告侵犯人權的可能，假使目標打算向您索賠的話。”黛米說。
馬戈又打了個哈欠：“那咱們也去急救中心。”
“好。”開船的警員應道。
警船在空中劃出一個弧線，掉頭飛往急救中心。
不多會，拉走易升的急救船回到了急救中心。
三名救護人員其中一人開路兩人抬著易升朝急診科奔去。
大半夜急診科沒什么病人，值班的醫生是個機器人。
它瞧了眼救護人員送來的易升，用自己的眼睛咔嚓咔擦咔嚓給他做了個免費的CT，采了點血放進肚里的血液分析儀，略一思索，大手一揮就讓護士送他去病房輸葡萄糖。
——是低血糖導致的昏迷。
估計是玩游戲玩的。
最近常能見到玩到昏過去的人。
一般，輸點液、睡一覺，隔天就會好起來。
送走易升后，值班醫生準備為他打印病歷單。
用急救中心科室值班醫生的權限訪問共享公民身份和家庭數據的云鏈，一查，得知易升居然沒有一個親人，它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比孤兒還孤兒。
忽然，一名送易升去病房的護士發來一則奇怪的消息。
說是輸液用的針頭扎不進病人的皮膚。
“用力扎。”它發去消息，從肚里抽出打印好的病歷單。
“已經用力扎過了。”另一名護士發來消息。
扎不進去？不會吧？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它想了想便收好病歷單來到易升所在的病房。
兩名護士此時正不知所措地看著病床上昏迷的易升，見它走來連忙讓開路。
它試著揪了揪易升胳膊上的皮膚，發現他的皮膚竟有股奇妙的韌性，像是河馬、大象一類的巨大動物才會有的那種刀槍難入的皮膚，但摸起來卻又沒有那類動物的粗糙，而是格外的細膩、光滑，簡直是匪夷所思，難以想象人類會有這么完美的皮膚——又好看又實用，不是完美是什么！
它好奇地又對易升做了次CT，更為細致地檢查了下他的身體。
然后它就發現...易升居然有333塊骨頭！
要知道成人只有206塊骨頭，小孩才可能有那么多塊骨頭！
“不可思議...他的身體是怎么協調這么多塊骨頭的。”它驚嘆道。
“你在說什么不...”
病房門口，馬戈望向病床上躺著的易升。
人造的冷清夜光穿過病房的窗玻璃照在那人平靜的臉上。
馬戈愣住。
“...卡羅琳？”
他眼中，病床上躺著的并不是易升。
而是他死去多年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