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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無盡黑暗,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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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地下水管道極深處,人工挖出的巨大洞穴里。

  位于此處的血肉之圣所,格外熱鬧。

  血肉之圣所是血肉神教用以破解血肉詛咒的場所,平時基本沒有人會去門前寬闊的廣場里活動,但今天他們卻一反常態地打掃了衛生、拉起了橫幅、擺設了成排成排的桌椅、拿出了許久不用的宣傳講義和寫有核心教義的圖書,儼然一副開學季的高校招待新生的架勢。

  遇到易升一行人的“破欲”和湯姆是個例外,一般來說,圣教的討伐隊伍根本對付不了血肉神教熱情的傳教士們,哪怕以多打少,也絕無可能戰勝這么一群迫切需要新鮮血液加入,又身懷詭異秘法、戰斗經驗十分豐富的家伙。

  要么像約翰找到的那支閃光之城的討伐隊伍一樣,因寧死不屈而死,死后被當作餌來釣其他的討伐隊伍,要么被“圣神”壓根不存在的沖擊性事實破碎三觀,渾渾噩噩間被引來此處,接受進一步的三觀教化,最后成為血肉神的忠實信徒。

  不會有第三種結果。

  “杰瑞杰瑞,你昨晚跟湯姆做過了吧!”

  見一時半會沒有人來,桌后坐著的杰西卡笑瞇瞇地用肩膀懟了懟身邊坐著的女孩。

  被叫做杰瑞的女孩,披著身灰袍,發色也是罕見的灰色,眼眸則呈更為罕見的亮藍色,給人以神秘恬靜的感覺。

  她羞惱地想說點什么,可話還沒有說出口。

  秀氣的臉龐便像是活過來似的,一陣劇烈的蠕動后變為另一幅面孔。

  成熟而美艷動人。

  連帶著貧瘠的身體也吹氣似的飽滿起來,撐得松垮的灰袍鼓鼓囊囊。

  除過頭發和眼眸的沒有變化,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入侵成功,我已抵達預定地點。”女人面無表情地用冰冷的口吻記錄行動日志,從椅上坐起,頭扭一百八十度望向身后血肉之圣所的方向,緊接著身體也轉了過去,“發現目標。”

  “行動開始。”

  說完,女人目視前方,用夸張的幅度用力擺動雙臂,一步一個腳印向血肉之圣所敞開的大門走去,像是強行去騎潤滑油沒有上好的自行車結果聽到鏈條發出的咔噠咔噠聲,光看她走路的姿態就能想象到關節正遭受的苦難。

  看得目瞪口呆的杰西卡這才慌忙大喊。

  杰瑞怕不是感染了血肉詛咒!要不然怎么會這樣!

  但奇怪的是...竟沒有一個人理她。

  而且,所有人都像是根本看不見女人一樣。

  對這么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杰西卡馬上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臉唰一下變得慘白。

  “難道,感染血肉詛咒的人,其實是我?”

  “我的理智...已經被摧毀了嗎...”

  “這...”

  已經走遠的女人,頭扭過一百八十度望向杰西卡。

  像是突然遇到什么費解的難題,冷硬的讓人懷疑是否為鋼水澆筑的面龐有了細微的神色變化。

  “她不該注意到我。”

  想到這,她仔細檢查了一下杰瑞的數據構造。

  不出所料,找到了一條隱蔽的雙向數據交互通道。

  “‘愛’。”女人讀出通道名,然后摸向自己的后腦勺,打算切斷該通道。

  “等一下,她知不知道你來過并不重要。”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從高處傳來。

  女人放下手,回頭望去,看到了站在血肉之圣所門前平臺上的光頭老人。

  老人身披猩紅袍澤,右手握著偽金鑄就的螺紋權杖,就這么定定地與女人對視。

  雖居高臨下,但并沒有什么威嚴的氣勢,看起來就是個不幸禿頭的老頭。

  而在知道偽金有多珍貴的女人眼中...他則是位難以戰勝的勁敵。

  非得主體蘇醒,分得力量,才能與他較量一二,否則上去就是送。

  “血衣主教查爾斯。”女人認得他,“你認得我?不可能。”

  查爾斯笑了笑:“我已經連接上了主干的我。”

  “破滅之神教會、永生會、三柱神、偉大傳頌者、歷史監測局...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包括你的來歷、你所屬的勢力、你是誰的分體,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哦,所以呢,我又不關心你知道什么,沒必要顯擺人盡皆知的常識。”女人說。

  查爾斯一怔,無法反駁,苦笑了起來。

  “你說得沒錯,確實沒什么好顯擺的。”

  “跟我來吧。”

  女人一動不動:“什么意思。”

  “你不是需要秘法知識和偽金來喚醒你的主體‘前兆’嗎?不用搶,我可以送給你。”查爾斯說,“但作為交換,你得陪我聊聊天。”

  “聊天?”女人不置可否,“我不認為‘聊天’有足夠的份量交換珍貴的偽金和秘法知識,你一定是想騙取我的信任,然后從我口中掏出永生會的秘密。”

  “絕無可能。”

  查爾斯失笑搖頭:“隨你怎么想,我只是個被困在分支世界,哪也去不了的寂寞老頭。”

  “因為知道的太多,找不到能聊到一起的人。”

  “你非要尋死的話,我這就讓你死。”

  “你該不會覺得,自己有勝算吧。”

  女人:“...”

  片刻后,她跟著查爾斯走進了血肉之圣所。

  她是只為喚醒主干上沉睡的主體而存在的分體。

  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得到秘法知識和偽金的機會。

  ...

  數十分鐘后,女人提著一個公文包大小的黑色手提箱走了出來,里面裝著查爾斯早就準備妥當的二十本秘法抄本和一塊拳頭大小的偽金。自從知道主干和分支后,他就一直在等一位來自主干世界的客人,各式各樣的禮物不知道準備了多少份,就為了能讓客人滿意,最好能發展出個回頭客。

  主干之于分支,就像樹的樹干之于樹枝那樣。

  一棵樹可以有許多根樹枝,但樹干有且只能有一根,而且樹枝必須依附樹干供給的養分與水才能存活。

  什么,你說榕樹?

  呃...反正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

  查爾斯之所以這么熱情,就是分支實在太多,而他又太老,或許下一位客人要在他死后才會到訪,他可等不到那會。

  面對一生可能僅有一次的交流機會,不熱情才奇怪。

  說到這,不得不提一下主干和分支的關系。

  主干世界是個因結構極端牢固而使歷史極為正常、不會出現波瀾、且一直在有序推進的世界——什么叫“正常”,什么叫“有序”,歷史監測局說了算。

  分支世界不同,或多或少都有點問題。

  簡單來說...分支世界就是突遭災難或出現異常導致歷史往糟糕的方向變化的平行宇宙,比如某某大國總統某天走在路上突然來了個平地摔,一腦門撞在一個路過的另一個大國的公民掉在地上的槍口上,不幸地被磕死,導致世界大戰突然爆發,那么該宇宙就是個分支宇宙,而且是偏得挺離譜的那種分支。

  這個被血肉詛咒毀滅的世界,就是那種極不正常、跑偏太遠的世界。

  當然,主干之于分支,分支之于主干,也并非只存在這么簡單的關系。

  只是從“可能性”的角度來說,分支世界基本是由糟糕的可能所派生出來的而已。

  所謂的主體和分體也很好區分——活在主干世界的就是主體,活在分支世界的就是分體。

  “謝謝你的無私幫助。”女人望向身后跟來的查爾斯,“作為回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不,不用,我沒那個意思。”查爾斯連忙說。

  女人打斷了他:“我是沒有搭載情感模塊的‘前兆’分體,你的‘意思’不在我考慮的范圍內,請不要自作多情。”

  “我這么做,只是因為你的舉動符合主體對‘孤寡老人’的描述,而且對我的幫助遠大于我付給你的微薄安慰。”

  “依據主體的行事準則,我才做出這個判斷。”

  “好吧。”查爾斯也不矯情,“什么好消息。”

  “一群‘外來者’正在你的地盤上活動,你最好去接觸一下他們,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女人說。

  查爾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前兆’的能力么...”

  “感激不盡。”

  女人默默地看著他。

  下一刻,她飽滿的身體漏氣似的瀉了下去,臉也變回了杰瑞的臉,手提箱憑空消失。

  “誒,我怎么在這。”杰瑞驚訝地看著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眼前的主教查爾斯。

  然后莫名失落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的胸...呃...好像本來就這么平...”

  “好討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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