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迷茫
“哥哥…哥哥…”
稚嫩的童聲在路明非的耳邊響起，他猛地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路明非的心跳不爭氣地加速起來，這個聲音他聽過——在命運副本里。
四周一片漆黑，路明非什么也看不到。
“哥哥…我們…又…”
“王…終將…”
稚嫩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聽不大真切。
“我這是…在夢里?”
身處黑暗的路明非突然醒悟過來，下一刻，他從宿舍床上坐起。
“喲！師弟你醒了！”
芬格爾正在跟一只法式燒鵝較勁，看到路明非從床上坐起來，他嘴里叼著個鴨腿，和路明非打了個招呼。
“嗯…”路明非點點頭，“你叼著這玩意還能這么清楚的說話？”
“熟能生巧罷了…”
芬格爾洋洋得意。
“我求您別糟蹋成語了行嗎？”
路明非手指輕點，餐桌上的渡銀餐刀被“劍御”操控，銀光一閃，將另一只鵝腿切了下來。
現在的時間大概是上午十點，路明非提前一天返校，明天才開始上課。
今天有比訓練更重要的事情，路明非一整天都準備待在宿舍里，是以他懶得起床，也懶得洗漱。
“陰流”卷起那只鵝腿，精準而快速地遞到路明非嘴邊，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喂他。
路明非咬了一口鵝腿，對著滿臉悲憤、敢怒不敢言的芬格爾道：“師兄，借你電腦一用。”
“你自己不是有嗎？”
“沒你的專業。”
“專業？師弟你要干嘛？”
“學院里有些特殊情報，”路明非從床邊頭柜里抽出一個牛皮紙袋，“這些情報和我干掉的一個龍類有密切關系，我要寫一份報告。”
“什么情報？”芬格爾一邊說一邊用絲質餐巾擦干凈了手，走向自己的床頭柜。
“關于龍類歷史的…”路明非打開牛皮紙袋，“昂熱校長是這么說的，但我還沒來得及看，理論上應該在早上八點以后才有權力打開這個袋子。”
“可現在已經十點了，”芬格爾掏出電腦，“我覺得師弟你超時了。”
“八點之后，又不是一定要八點，我對龍類歷史并不是很感興趣，這份文件我也就看看拉倒，關鍵還是寫報告…電腦放床頭柜就行，我看完文件就寫報告。”
“師弟，啥文件啊？讓師兄我也看看唄？”把電腦放在路明非的床頭柜上，芬格爾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
“…行吧。”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路明非兩樣都占齊了，也不好拒絕芬格爾。
兩個穿著睡衣的大男人擠在一張床上，看著一份用A4紙打出來的文件。
半個小時后。
“師…師弟…咱們不…不會被滅…滅口吧…”
芬格爾說話的時候上下牙關打顫，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牙齒碰撞聲。
“你是粽子嗎你？”
路明非心中吐槽。
他把手放到芬格爾肩膀上，臉上露出一個“大丈夫”的笑容：“沒事的，就算滅口也只有你一個會被滅而已，這份文件本來就是給我看的呀！”
芬格爾：…
路明非表面上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內心的震撼卻絲毫不比芬格爾少。
這份情報，就是楚天驕在那座小城待了足足十幾年的最終目的。
這些情報連同奧丁的龍骨十字，被卡塞爾學院的人接收，然后完好地帶回來，再由專業的情報人員結合其他封存在資料庫的隱秘資料進行分析，最終得出了一個足以讓現階段龍類歷史教科書被重新編寫的結論。
首先，奧丁是龍王。
路明非已經把它變成了龍骨十字，如果都這樣了，密黨和卡塞爾還看不出來奧丁是頭龍王的話，那他們的黃金瞳就可以挖掉了。
北歐的眾神之王奧丁是龍王，由此，也就推翻了密黨一直以來的關于龍族和混血種歷史的研究。
秘黨從古到今一直誤讀了北歐神話，混血學者們深信北歐神話是最古老最接近真實歷史的神話，從中他們可以找出古代龍族的蛛絲馬跡，但他們未曾想到過這個可能性，那就是北歐神話根本不是遠古人類寫就的，那是龍類書寫的歷史！
那些歷史跟人類無關！北歐神話中說奧丁早已預知末日的降臨，那一日被稱為“諸神的黃昏”，世界樹將會枯萎，被鎮壓在下面的黑龍尼德霍格鼓振著雙翼騰起在空中，膜翼上掛滿了骨骸，它是為復仇而蘇醒的，它會毀滅一切，葬送諸神的國度。
因此奧丁早早地就為決戰做準備，他命令瓦爾基里女神們收集英雄們的靈魂放在英靈殿中，任他們縱酒狂歡和格斗，只等末日的那一天，英雄們會協助奧丁對抗蘇醒的黑龍。這個故事是真的，但被人類誤讀了。
在遙遠的古代，可能大地上真的有一座英靈殿，但跟人類的想象完全不同，那座英靈殿并不是為人類英雄準備的，它里面是無數等待復蘇的龍類之繭！
這個結論委實太過驚人，以至于密黨高層果斷地選擇了封存相關資料。
理論上，除了相關科研和情報人員外，只有站在密黨權力頂峰的，極少數的一小撮人才有資格知道。
除了楚天驕和路明非。
楚天驕是密黨高層，不是頂層，但他也知道這個秘密，因為得出這個結論的相當一部分情報都是來自于他，況且他還是超級混血種，他是混血種對抗龍族的頂級力量。
所以他完全有資格知道。
至于路明非為什么知道，其實也沒什么很特別的理由，主要就是因為他宰了奧丁。
混血種是同時具有龍血和人血的人類，因此，他們的觀念在某種程度上，與龍族是相合的。
強者為王，強大即偉大。
路明非砍死了一頭龍王，自然得到了全密黨的重視。
實際上早在拯救葉勝和亞紀的時候，路明非就已經受到了來自于那些古老的屠龍者家族的重視。
他們大多都看上了這個潛力無限的S級學員，想要把他拉到自己的家族，綁在自己的戰船上。
其中就包括在密黨中有著極大勢力和權力加圖索家。
如果不是昂熱這個一百多歲的老東西護著，以他們的手段，應該早就把路明非搞到手上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路明非畢業的那天。
只要他離開學院，這些家族就會使盡渾身解數，讓路明非成為他們的人。
如果路明非沒有單槍匹馬砍死奧丁的話。
路明非砍死奧丁這種天大的事情，在密黨頂層當權者們的面前，昂熱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的。
不過他也不需要瞞就是了。
在戰場上，以單挑的方式，正面戰勝一尊龍王。
路明非的行為已經完全超出了“屠龍英雄”這種史詩的范疇，完全可以歸納為“弒神”這樣的神話了！
這些家族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覺得自己能掌控住路明非。
至于用路明非的家人去威脅他…
我說過了，這些家族有腦子。
由此所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哪怕已經很清楚（自認為的）路明非的潛力和實力了，也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輕易來邀路明非入伙。
畢竟面對這樣一個規格外的強者，誰也不敢保證對方加進來以后不會反客為主。
“師弟，這份情報你確認是真的嗎？”
芬格爾的聲音勉強恢復了平靜。
“昂熱校長給我的，你說呢？”
路明非聳聳肩。
“不…不是，這北歐眾神都是龍類這種說法也太嚇人了！我實在是有點沒法接受啊！”芬格爾表示自己有些接受不能。
“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樹都有可能是龍，”指著文件上的一行文字，路明非語氣莫名道，“神話中被黑王尼德霍格啃食的世界樹，不是也有可能是龍王嗎？”
“我看北歐神話的時候就覺得不對了！”芬格爾一拍大腿，“你說堂堂黑王他閑的沒事啃樹根子干啥！這不吃飽了撐的嗎？”
“不，都啃樹根了，八成是餓的，”路明非面無表情地吐槽道，“況且你真的是看神話的時候覺得不對的？我怎么覺得是我在火車上吐槽了之后，你才產生的這個想法。”
“咳咳…這不重要！關鍵是如果那個世界樹是條龍的話，那就好解釋多了呀！”芬格爾一拍路明非的大腿，“龍族上至龍王下至七代種八代種都有吞噬同類的習慣！低血統龍族在吞噬高位者后甚至可以晉升成更尊貴的存在！”
被拍了一下大腿的路明非面無表情。
他在迷茫，假如小魔鬼是黑王的話，他是誰？
也許他和小魔鬼是王座上的雙生子，是原來的黑王分裂出來的。
也許他和小魔鬼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兩個不同的人格而已。
也許小魔鬼是黑王，他是被小魔鬼一次次吃掉四分之一的世界樹。
再或者，他是是黑王，小魔鬼才是世界樹，他在把他自己喂給路明非吃…
我到底是誰？
路明非陷入了迷茫之中，迷茫的情緒又催生了些許的煩躁。
“師弟，這都快十二點了，你是不是該寫報告…”
“去他媽的報告！”路明非抓起床頭柜上的電腦狠狠地摔了出去，“不寫了！”
電腦的主人芬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