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急診樓內燈火通明,但住院樓這邊卻很安靜,過了零點,主照明幾乎都滅了,不管是病人還是病人家屬,都沉沉睡去。
在完成一天的工作,把需要登記交接的內容都寫好后,鄧媽媽也準備去休息了,囑咐值班的護士有事喊她,鄧媽媽往休息室走去。
醫院走廊里留著略有些昏暗的夜燈,出于習慣,鄧媽媽把自己科室的病室都看了一圈,才去休息室。
路過走廊盡頭的衛生間的時候,鄧媽媽看到了周啟仁在窗邊晃了一下。
她當時也沒有多想,直接就走了過去。
回到休息室后,她怎么睡都覺得有些不對,周啟仁確實有空就會跑來醫院陪黎父,但呆的時間都不長,說是工地上的活不停。
晚上留下來,更是沒有過的事。
當然,沒有過不代表不可能發生,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鄧媽媽當時心里就特別空落,好像會有大事要好事的那種感覺。
她實在是不放心,就又爬了起來,準備回去看看情況。
但她才從休息室出來上樓,就聽到了匆忙的腳步聲,等她趕上去時,黎父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
再然后,就是黎父被醫生宣布死亡。
黎夏的手揪在一起,眼睛泛紅,臉上的表情一直在克制,“阿姨,您除了看到周啟仁在醫院,還看到了什么嗎?”
光是周啟仁在醫院這一點,根本證明不了什么,他有無數種理由可以解釋。
鄧媽媽搖了搖頭,“我只在衛生間看到了他,等我從休息室趕出來時,他人已經不在了。”
周啟仁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第二天他再趕來醫院的時候,完全是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樣子。
當時醫生也說,黎父的死亡是他實在熬不下去了。
那幾天黎父的情況也確實不是太好,可大家都以為他能熬過來。
黎父求生欲一直很強,在此之前,醫生不是沒有下過病危通知,甚至一天連下三次的時候都有,但每次黎父都熬了過來。
那一段時間,醫院的醫生護士都在替黎父打氣,希望他熬過這道生死大關,早日清醒。
“我那時也被弄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鄧媽媽有些抱歉地看向黎夏和季景銘。
鄧媽媽一度懷疑是自己看錯,直到那天值夜班的小護士出了事,她才知道興許不是看錯,周啟仁當晚是真的在。
但那個時候,她已經不敢再開口了。
“那個護士,她…”黎夏想問,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人為的意外。
鄧媽媽看向她,目光復雜,“她還活著,她…算了。”
說著,鄧媽媽放下手里的針線起了身,去了矮柜那里翻了翻日歷,“下周三領你們去探望她吧,你們到時候早點過來。”
原以為這趟過來,能把事情徹底弄明白,黎夏沒有想到,真相面前,依然迷霧重重。
“別太擔心。”回去的路上,季景銘看黎夏臉色凝重,心里十分心疼。
黎夏開著車,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嗯,等下周就好。”
但沒有等到下周,周五鄧媽媽就打電話把他們喊了過去,要提前去看那個護士。
黎夏按著鄧媽媽的指路,一路開出了城區,左拐右拐,停到了一處建筑門口。
看著高高的鐵網,還有門上的大字,黎夏陷入了沉默,她沒有想到,她們來的會是這樣的地方。
“小林的家人要給她轉院,這事挺突然的,病人家屬要求,我們醫院也沒有辦法,只能配合。”負責的護士把鄧媽媽領過去,邊走還邊好奇地打量了黎夏和季景銘兩眼。
這幾年來,小林的家人只在她入院的時候來過一次,把人送進來后,就不管不問了。
唯獨鄧媽媽每半個月都會準時過來,陪小林坐一坐,說說話,替她剪剪指甲。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小林家人要求轉院的時候,護士動了惻隱之心,通知了鄧媽媽。
小林的家人那么不在意她,醫院其實也有些擔心這是不是真轉院治療,可惜擔心也沒用,他們只是醫院而已。
醫院有些舊,但院里出乎意外的安靜,有不少病人在活動曬太陽,他們有的人自顧自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的人好奇地打量著黎夏她們一行。
除了形為怪異一點,他們都沒有大喊大叫,或者發狂的情況。
可即使是如此,這里的整體氛圍,都讓黎夏她們覺得有些許壓抑。
這是一所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