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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移花宮的決斗(下)

  邀月卻如被雷擊般全身劇震,她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小魚兒明明已死了,他經脈盡斷,生機全無,怎么可能活過來…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小魚兒見狀頓時笑嘻嘻對楚錚道:“楚老弟,看來我們的計劃很順利?”

  楚錚微笑道:“順利,我家靈素提供的假死之藥,加上我的真氣封脈,你剛才顯現出來就是徹徹底底生機斷絕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破綻來。”

  原本按小魚兒的計劃,是想通過程靈素提供的、可以讓人身體僵直、心跳短時間內停止的假死藥來蒙混過關的,但楚錚認為不保險,以邀月憐星的超級大宗師實力,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生機斷絕,是決難瞞得過她們細致入微的查探,就算是程靈素這樣的大國手煉制出來的假死藥也不行。

  所以兩人便商量好了新的計劃,楚錚以察看傷勢為名、暗中以仙佛之境的封脈手段來偽造出小魚兒“經脈盡斷”、再救不回的重傷,好讓邀月在得意忘形之下說出真相。

  不料最后關頭,邀月居然還想讓花無缺來下殺手,于是楚錚當機立斷,搶先一掌“拍死”小魚兒、同時乘機徹底封閉其身體機能,一來可以確保騙過所有人,二來也會讓邀月一心要花無缺殺小魚兒的算盤落空,到時趁著其心神激動,就可能會套出真相了。

  現在也算是計劃順利,邀月被氣瘋了,憐星說出了真相。

  “楚老弟,你還賣什么關子?這移花宮大宮主,一定要花無缺親手殺我的秘密是什么?快說快說!”小魚兒跳起來,一手摟住鐵心蘭,一手心急地去拉楚錚。

  楚錚向看燕南天,輕笑道:“這樣的好消息,是不是該由燕大俠來說?”

  燕南天哈哈一笑,臉上容光煥發:“邀月剛才氣瘋了沒說,但憐星已說出來了,小魚兒,你和花無缺,哦,應該叫江無缺了,都是我義弟江楓的兒子,你們兩個,是親兄弟,還是孿生兄弟!”

  小魚兒大喜過望,對鐵心蘭說:“你先放開我!”

  鐵心蘭既歡喜又委屈地跺跺腳,松開了小魚兒,小魚兒沖過去一把抱住花無缺:“花無缺,我早就說過,我們應該是朋友,而不是敵人,只是沒想到我們居然是兄弟,哈哈哈!”他歡喜地大笑著,淚水卻已流下。

  花無缺也緊緊地抱住了他,同樣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上天終究沒讓他鑄成大錯,自己的兄弟還活著!

  小魚兒很快拉著花無缺來到燕南天面前,道:“哥,這是咱們燕伯伯!”

  花無缺顫聲道:“燕伯伯…”

  燕南天堂堂八尺漢子,這時老淚縱橫,一把將兩兄弟摟住,仰天道:“二弟,你在天之靈應該安息了,你的兩個兒子都在,而且都很優秀!”

  原本還有些委屈的鐵心蘭看著這一幕,忽然卟哧地笑了出來,邊笑邊流淚,不只是她,旁邊的眾人也不禁熱淚盈眶。

  半晌后,小魚兒拉著花無缺到楚錚面前,他已恢復了笑嘻嘻的不羈模樣:“楚老弟,我就不用給你和我哥作引薦了吧。”

  楚錚眨眨眼:“你還是重新引薦一下吧,記得當年我還暗算過花無缺來著,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你這時重新介紹一下,我和江無缺就當是重新認識,既往不咎。”

  眾人沒想到堂堂楚帥,說話卻如此風趣而平易近人,不由齊齊大笑起來。

  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只有邀月形如木偶般呆立原地,她失魂般自語道:“都怪你…都怪你…為什么你要說出來!”

  她越說臉色越是猙獰瘋狂,忽然身形一晃,竟已出現在憐星身邊,一掌向著她的頭頂狠狠拍落!

  她整只手掌完全變成了透明般的存在,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血管和骨骼,詭異無比,掌風更透著駭人的寒氣,仿佛能將時空都凍住。

  憐星向來就懼怕姐姐,見她驟然下殺手,居然嚇得愣在原地不敢閃避。

  旁邊的東方白反應極快,她想也不想,舉掌相迎,想替憐星擋下這一掌。

  但有道人影比她更快,輕輕巧巧地一伸手,便捏住邀月的手腕,憑邀月這時“通神之神”的實力,竟掙脫不開。

  “什么仇什么怨,都不應該發泄到自己的親人身上吧?”出手的自然是楚錚。

  他手一揮,將邀月甩了出去,然后挺身擋在東方白和憐星身前,淡淡道:“大宮主,看在我愛妻東方白的情份上,我勸你幾句。我不知道你和小魚兒、花無缺的父母有什么仇怨,但他們既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現在連骨灰都化為泥土,你也該放下這段仇恨了。如果今日你妹妹真的死在你手上,你想施加在小魚兒和花無缺身上的毒計,就要應在自己身上了,這又何苦來哉?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仇恨只會帶來折磨、帶來痛苦、帶來毀滅,而給不了你半分的好處?”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聽著溫和卻透著凜然威勢的聲音,東方白固然難掩心中的欣喜自豪,連憐星的眸子也透出異光漣漣。

  邀月被楚錚重重地甩到山石之上,石頭粉碎,痛楚也讓她從狂怒中清醒了過來。

  此時聽罷楚錚的話,她不由怔在原地,好一會才轉頭看向憐星,目光復雜,最終化為一聲嘆息:“移花宮上下人等聽令,以后憐星為移花宮之主,本座從此外出游歷,不再過問宮中之事!”

  她的聲音不大,卻傳遍周圍的山野,在群山中回響,隨即她再沒看楚錚、小魚兒、花無缺和燕南天等人一眼,身裙拂動,化為一團白影,轉眼間消失在群山之中。

  眾人都知道,邀月這是要遠離這片會讓她想起仇恨的地方,以漫長的旅途來強逼自己放下過往的仇恨,也放下身上沉重的枷鎖。

  這大概是邀月最明智的選擇、也是最好的結局了。

  一場原本殘酷的兄弟互殺風波就此結束,人人在唏噓之余都心情愉快。燕南天過來再三向楚錚道謝,旁觀的一眾高手也過來與楚錚相識,當中有愛賭如命的軒猿三光、鐵心蘭的父親狂獅鐵戰,還有以彌十八、蕭女史為首一眾早已退隱江湖幾十年的老前輩們。

  憐星也設宴款待眾人,幾乎從沒接待過外人的移花宮算是破了回例。

  燕南天并不想在移花宮久留,畢竟他的義弟江楓就是死在移花宮之手。他叫上小魚兒和花無缺,就要帶著二人離開。

  小魚兒卻說道:“燕伯伯,我能不能不再追究二十年前的父母之仇?我實在不喜歡仇恨,更別說是二十年前的仇恨了。”

  燕南天雙目一瞪,厲聲道:“為什么?難道你打算連父母之仇都不報了?”

  小魚兒搖搖頭:“我不是不報,而是已經報了。這二十年來,邀月天天都在被仇恨折磨,過得一點都不快樂,這二十年的苦熬活罪,已讓她受到懲戒了。”

  燕南天哼了聲:“但她現在已離開了,放下這份仇恨,不再受到煎熬!”

  小魚兒道:“不會,仇恨不會這樣輕易就放下,哪天她真正放下了仇恨,那她心里只會剩下懺悔,讓她的余生在懺悔中度過,豈非比殺了她更有意義?”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們不放下仇恨,那仇恨就永遠都會留在我們的心里、折磨我們,我們又沒做錯事,為什么要讓上一輩的仇恨折磨我們?何況無論是出乎什么目的,我哥終究是被移花宮養大的,移花宮還傳授了他一身的好武功,這點恩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這算是恩過相抵。燕伯伯,我們不如與移花宮一笑泯恩仇吧。”

  花無缺感概地拍拍小魚兒的肩膀,對燕南天道:“燕伯伯,我也是這樣的想法,請燕伯伯成全!”

  燕南天看了兩兄弟好一會,才黯然長嘆道:“好孩子,好孩子!江楓能有你們這樣的兒子,也該含笑九泉了。”他轉頭看向一直微笑注視這邊的楚錚:“既然這里有酒,那燕某留下來,陪楚帥喝上幾杯,不知楚帥這半個主人歡迎否?”

  楚錚是移花宮的女婿,現在邀月不在,與東方白關系極好的憐星當了宮主,憑著楚錚的身份地位名聲,當然可以稱是移花宮的半個主人了。

  楚錚笑道:“歡迎,早聽聞燕大俠武功蓋世,酒量更是蓋世,今天一定要見識一二。說來我和小魚兒是好兄弟,叫你燕大俠太疏遠了,如果燕大俠不嫌棄,那小子就厚顏叫上一聲‘燕伯伯’,可好?”

  燕南天一怔,終于放聲大笑:“好,好!得到楚帥叫上一聲‘燕伯伯’,我燕南天也不枉此生了。不提你替小魚兒、花無缺化解危難的大恩,光沖這一聲‘燕伯伯’,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這老骨頭幫忙的,盡管飛鴿傳書一封,我定會全力相助!”

  不遠處的憐星看著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小魚兒、花無缺的大度、寬容固然讓她感動,楚錚的一聲攀交情的“燕伯伯”,才是真正化解了燕南天與移花宮的仇怨,以后移花宮的弟子行走江湖上,起碼不會擔心受到與燕南天親近、或者仰慕燕南天的江湖人士敵視了。

  她不由看了眼旁邊正摟住楚錚手臂的東方白,心里有些羨慕。這小丫頭,倒是命好,找了個這么優秀的夫婿。

  移花宮準備著宴席,群豪都在席間攀談,楚錚找了個借口離席,悄然拉著東方白去見憐星。

  憐星剛剛接手移花宮的宮務,忙得有點焦頭爛額,見楚錚帶著東方白忽然而至,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地垂下流云長袖和及地長裙,不想讓楚錚看到她左手與左足的畸形,才問道:“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楚錚示意一眾移花宮的女弟子們先離開,女弟子們看向憐星,憐星點點頭,很快殿中只剩下楚錚、東方白和憐星三人。

  楚錚微笑道:“憐星宮主曾于我愛妻東方白有大恩,楚樓鈞無以為報,想斗膽替憐星宮主治療一二,讓恢復宮主絕代之姿。”

  “什么?”憐星怔了怔。

  東方白上前,輕聲道:“二宮主,楚樓鈞聽說你左手左腳曾受過傷…他能替你治好。”

  憐星先是一驚,有些自慚形穢地藏起左手左足,但隨即又是歡喜又是不敢置信地問:“這…這…你是說,我…我這還能治好?”

  楚錚朝她點點頭,隨即向著虛空一伸手,喚道:“神農尺!”

  刷——!

  一道綠瑩瑩的光芒從遙遠的天際閃電般掠至,出現在楚錚的手中,正是已成為天柱的“神農尺”!

  以楚錚目前世界之神的權限,想臨時借用一下“神農尺”,還是可以的,用完迅速讓它歸位就行了。

  楚錚手握“神農尺”,對憐星道:“憐星宮主,可能需要得罪你一下,將你原本的傷處重新捏碎,這樣‘神農尺’才能將之按最完美狀態復原。”

  “哦…”憐星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這時卻滿臉的忐忑與期盼,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楚錚看了眼東方白,東方白上前,輕輕替憐星挽起流云長袖,露出那因幼時受傷而扭曲變形的左手掌。

  憐星全身劇震,如果是旁人敢這樣做,她怕要殺人了,可這是東方白…

  她咬緊紅唇抬頭,卻見楚錚臉上沒半分嫌棄惡心的神色,只有一種讓人心安溫暖的憐惜,不由心頭一溫。

  楚錚上前,輕聲道:“得罪了。有點痛,還請憐星宮主忍忍。”

  他握住憐星的左手,連捏十幾下,憐星護體的第八層明玉功防御竟立時告潰,手掌里面的所有骨頭隨之粉碎。

  劇痛傳來,原本因第一次被男子握住手而有些臉紅的憐星,立時失聲痛哼出來。

  但楚錚已將神農尺放在她的傷手之上,注入神圣真氣,清涼的感覺瞬間流遍憐星的手掌,片刻之后,她的左手竟徹底復原,而且是正常的手掌,決非從五歲起就畸形的模樣!

  憐星激動萬分,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喃喃道:“居然真的治好了,居然真的治好了…”

  心神動蕩之下,她連東方白掀起她的裙擺,脫去左足的繡鞋和羅襪都沒察覺,等楚錚握住她的左足時,才驚醒過來,紅暈瞬間布滿她的臉蛋。

  左足的治療也只花了一炷香左右,讓憐星自卑了三十年的殘疾就徹底消失了。

  憐星紅著臉自己穿好鞋襪,顫聲道:“謝謝…”目光閃縮,卻沒再看楚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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