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給水笙一個交待
滿天的星光之下，楚錚摟著程靈素坐在大殿的琉璃瓦起分開后經歷過的故事，心里甜甜的，但還是有些不安。
她確實是個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孩。
“楚…楚大哥。”既然已不需要再強調自己的“師姐”長輩身份，程靈素也沒再喊楚錚“師弟”，而是改回了最初相知、喜歡上他時的稱呼。
她輕聲道“我…我這樣不漂亮，又長不大的姑娘，真的可以嗎？”
程靈素沒說可以什么，但楚錚明白她的意思，她問的是“真的可以留在你身邊嗎”。
聽出少女話語里的不自信，楚錚心疼地抱緊她“我再說一遍，你長得真的很好看，很符合我的審美觀，并不是在哄你。現在你可是島上的‘醫仙子’，只要你喊一聲，不知多少人爭著搶著要娶你，我如果不是占了先，可沒信心把你這樣好的姑娘留在身邊。”
說著楚錚又“兇巴巴”道“還有，靈素，我警告你哦，就算是你自己，但這樣詆毀我心愛的‘程靈素’，我也是會生氣的。”
程靈素終于被他逗得卟哧地笑了出來，用小手指刮著臉道“你羞不羞，這樣的話兒也說得出口。真不知道為什么以前我會覺得你是個老實人。”
楚錚見她露出笑臉，忍不住也跟著笑了“我現在也很老實啊，不老實的話早就把你吃了。”
程靈素從小學醫，對男女之事懂得自然很多，知道他所說的“吃”是什么意思，立時紅了臉，伸手捶了他一下“楚大哥你越來越壞了。”
楚錚很久沒看到過她這樣小女孩的天真了，心里也極為高興，知道程靈素終于放下心里的包袱了。
他嘿嘿一笑，又親了下程靈素的小臉。
雖然程靈素現在也算不上是多么驚艷的美少女，但在楚錚心里，確實是認為程靈素的長相最符合他的審美，不會讓人感覺到多漂亮，但很耐看，越看越覺得好看。
尤其是她那雙眼睛，絲毫不遜于郭襄，實在漂亮至極，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相對不算漂亮的容貌，而看到她美麗的靈魂。
何況對于閱盡百花無顏色的楚錚來說，什么樣的美女沒睡…咳，沒深入交流過，比起外貌，他更看重的是性格、內在。
程靈素孤僻、倔強、不擅交際、也不愛表露真心，還有些自卑，但她心地善良，為了愛情可以默默付出，寧肯委屈自己也要替愛人著想。
當初她為了楚錚，寧肯付出十年壽元也要施針替他臨時提高悟性，以學會苗家劍法就是典型的例子，后來更是為了楚錚的聲譽，一直勉強自己以長輩自居、與楚錚保持距離。
這份讓人忍不住疼到骨子里的溫柔，又怎能不打動楚錚？
較之這美好的內在、性格，她較那些絕色美女遜色的外貌，根本就無足輕重。
感受到楚錚目光里的綿綿情意，程靈素心中甜蜜無比，第一次體會到兩情相悅的幸福。
她軟綿綿地依在楚錚的懷里，開始說起自己在島里的生活，楚錚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看到她明亮的眼眸一閃一閃的，顯然這樣能發揮出醫術幫助到別人、又得到別人認可和善意的生活，讓程靈素頗為喜歡。
楚錚笑道“那這半年多你有沒有想我？”
他明知這姑娘臉皮薄，是決不肯承認的，便故意逗她。
果然，程靈素小臉一下子紅了，羞惱地瞪了他一眼“為什么我要想你？”
看，就猜到是這樣的回答。楚錚哈哈一笑，用力地抱緊她。
可能是程靈素總是太懂事太穩重了，楚錚份外喜歡看到她這樣生動、符合她年紀的少女嬌嗔神色。
程靈素與他打鬧了一會，忽然問道“對了，楚大哥，水姑娘你打算怎么辦？”
楚錚裝傻道“什么怎么辦？”
程靈素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水姑娘的心思難道你不知道？”
說到這里她輕嘆口氣，認真道“楚大哥，我告訴你，水姑娘可是個好姑娘，對你也是一心一意的。這些天她每天都替你念經祈福，還把妞妞照顧得無微不至。像她這樣出身富貴、又年輕活潑的姑娘，能做到這些是多么的不容易，也可以知道她是多么的喜歡你。你可不能辜負了她的一往情深。”
楚錚將她摟緊，嘆道“你啊…你不吃水姑娘的醋也就罷了，居然還替她說好話？”
程靈素咬著嘴唇道“我也想吃醋，但你已有了你那小師姐，我作為后來者又能吃哪門子的醋？哪天不被你那小師姐欺負死，我就阿彌陀佛了。”
楚錚樂了，他真是很喜歡看到程靈素這樣像個青春女孩的一面“放心，襄兒性格很好，和你一定很合得來。”
“嗯…”程靈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又嘆道“水姑娘和我一起住了這么久，她的心思我明白，但越是明白，就越是心疼她。她這樣的好姑娘，應該有個好的歸宿，應該得償所愿。所以我可以吃任何人的醋，除了她。”
楚錚心中也浮起水笙的倩影。
其實不用程靈素說，他也知道水笙的“小心思”，當初她說過那句“程姐姐在哪里，我也在哪里”就再明白不過了。
她知道自己在楚錚心中未必有多重要，但卻肯定程靈素在楚錚心里一定很重要，所以她留在程靈素身邊，就相當于是留在了楚錚身邊。
大概對于這個傻丫頭來說，哪怕無名無分，甚至無法得到心上人的回應和愛憐，但只要這樣默默地守在他身邊，能時不時看到他，就很滿足了。或者也存著一絲絲日積月累、水滴石穿的期盼，期盼以漫長的伴陪，換回一點點專屬于她的幸福。
水笙真的很像一泓秋水，干凈而純凈，正因為如此，她的這份小心機非但不會讓人有半分的反感，反而只會讓人心疼。所以以程靈素的孤僻，也會視她為姐妹；以程靈素愛吃醋愛自怨自艾的性子，也會主動地替她說話，為她爭取幸福。
楚錚輕聲道“放心吧，我會給水姑娘一個交待，不是因為你剛才的話，只是因為她是她。”
程靈素眼眸亮亮的看著他，再次為自己的選擇而驕傲。自己愛上的，果然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奇男子。
因為聰慧如她，一下子聽出楚錚的話語里的意思。
他會接受水笙，但不是因為看在她程靈素的份上，而是真的被那個傻姑娘所感動。“只是因為她是她”，短短幾個字，便能看出楚大哥對于那個愛他的姑娘的尊重與愛護——畢竟沒哪個姑娘，會因為施舍同情得來的愛情而真正高興、開心。
晨曦島的調兵遣將和糧草兵甲準備還需要幾天，楚錚在天色一亮時便想先回去梁都繼續準備，但想了想，還是留下來和程靈素、水笙及義妹妞妞一起吃了個早飯。
半年多沒見，水笙倒清瘦了不少，原本鵝蛋形的俏臉，現在變得有點瓜子形了，腰枝細細，有如弱柳扶風，身上那富家小姐的富態氣息也淡了許多，更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家碧玉，反倒多了一份楚楚動人之姿，模樣兒也更顯標致了。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脈脈含情的如水眸子。在看到楚錚的一剎那，綻放出無法掩飾的喜悅與激動，那一縷縷的情絲更是剪也剪不斷。
楚錚卻只是客氣地朝她點點頭，叫了聲“水姑娘”。
水笙眸子微黯，卻又很快回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默默地退回到程靈素的身邊。
程靈素沒好氣地瞥了楚錚一眼，也不知道這楚大哥要弄什么明堂。
楚錚卻笑呵呵地把沖過來的妞妞一把抱在懷中，托著她的小腰，將她高高舉起，逗得妞妞咯咯地笑個不停。
這半年來小女孩在城主府里吃好穿好，現在已變得有點白白胖胖了，之前瘦得不成樣子的小臉也現出健康的紅暈，可以看出水笙真的將她照顧得很好。
之前太瘦看不出來，現在小臉有些白白胖胖，雖算不上是美人胚子，倒也五官端正，頗為好看。
小女孩與楚錚明明有半年多沒見了，此時再次見著楚錚，卻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還奔過來抱住楚錚的腿要抱抱，一連串的“哥哥”童音叫得楚錚心都要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楚錚在妞妞身上仿佛能找到以前小妹的影子，讓他對妞妞是百般的疼愛縱容，居然任著小女孩騎在他脖子上，還帶著小女孩在屋頂上飛來飛去，逗得小女孩開心至極。
吃過早飯，楚錚問程靈素和水笙一般接下來有的安排，程靈素是要去城主府下屬的官方醫館坐鎮，替重病的百姓義務診治，水笙則是要陪著妞妞去學堂上課。
“我也一起去送妞妞吧。”楚錚起身道。
水笙驚訝地睜大眼睛，隨即露出一抹喜色，只是很快低下頭，把這份驚喜藏了起來。
程靈素原本就是比較獨立的姑娘，不會一直粘在喜歡的人身邊，何況知道現在有了“傳送大門”，想見到楚大哥并不會太難了，何況知道楚錚這是要找機會給水笙“一個交待”，便朝楚錚揮揮手，自去醫館了。
楚錚和水笙一左一右地拉著妞妞往學堂而去。
城主府里護衛們早就知道楚帥回來了，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好奇又尊敬地看著他。
哪怕是不認識楚錚的，看到水笙姑娘文文靜靜卻難掩喜色的模樣，還有妞妞那興奮地叫著的“哥哥”，哪會不知道這年輕英俊的男子是誰？
三人所至之處，到處是肅然行禮之聲。
楚錚微笑點頭回禮。
現在義務教育已開始在晨曦島普及，分設了男學堂和女學堂，使得所有適齡的男童女童都能上學了，也在一定程度上堵上了那些迂論腐“大賢”們的什么“男女七歲不同席”言論。
妞妞之前太過瘦弱，看著像五歲左右，實際上已滿七歲，可以上課了。作為城主府上的小公主，沒護衛沒特殊照顧，甚至沒讓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唯一的特權就是可以由水笙陪著去學堂，然后課間能看到水笙——這也是程靈素和水笙商量過后定下來的，她們可不想妞妞從小就養成嬌生慣養的壞習慣。
聽著水笙用她那甜美的聲音輕柔和緩地說妞妞的各種生活趣事樂事，走在行人如織的街道上，如果不是發現身后數丈外有幾個便衣護衛暗中跟著，楚錚還真有種攜妻帶女一起逛街的錯覺。
水笙卻有些緊張。
楚大哥對她的態度說不上熱情也說不上冷淡，對她的話也只是微微地點頭，或者“嗯”、“啊”、“這樣”地應著，讓她有些忐忑不安。
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讓楚大哥生氣了？
偷偷地觀察下楚大哥的神色，卻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暗忖可能是因為隨州目前的局勢不太好，楚大哥心里在焦慮？
可這些軍國大事她又不懂也不好亂摻和…
雖然不知道楚大哥為何會忽然回到晨曦島，她甚至還不知曉“傳送大門”的存在，只能猜測是隨州局勢不妙，楚大哥到海島上來是要調兵增援隨州的。
她輕嘆口氣，雖然很珍惜這樣與楚錚一起走在路上的機會，但還是善解人意地開口道“楚大哥，如果你還有事，就先去忙吧，妞妞我帶著就行。”
楚錚不置可否地應了聲，卻繼續將妞妞送到學堂。
水笙也不好再勸，只能暗暗加快點步伐，好讓楚大哥早點能回去忙他那些重要的軍國大事。
將妞妞送到學堂，水笙正在跟進去，楚錚卻忽然道“水姑娘，你等等。”
水笙驚訝回頭。
“我有話和你說。妞妞，你自己進去好不好？放學時我再讓水姐姐來接你。”
妞妞極懂事地點頭“好，哥哥再見，水姐姐再見。”小跑著就進去學堂了。
楚錚留意到學堂里掃地的老人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與之目光碰了碰，那老者恭敬地朝他微微行禮，楚錚便知道是城主府派來暗中保護妞妞的高手，便不再擔心妞妞的安全，對水笙道“走吧。”
“哦。”水笙應了聲，忐忑不安地跟在楚錚身后。
印象中這還是楚大哥第一次私下找她說話，難道有什么重要的事？還是覺得她這樣留在城主府里不好，要讓她離開？
倒不怪少女心里胡思亂想，主要是楚錚面無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說什么好事的樣子。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的溪邊，楚錚停下腳步，回頭道“水姑娘，你一直就這樣留在城主府，影響不太好…”
水笙心頭一慌，果然最害怕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