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人間的劍道至境,我即是劍,劍即是我
奪天地之造化的“小李飛刀”，在顫動的劍尖刺入謝曉峰咽喉前的一剎那及時飛至，只聽到“叮！”的脆響，刀尖對劍尖，火花四濺！
一邊是已成世界規則、匯聚了楚錚渾厚真氣的飛刀神技，另一邊是觸及了世界規則、能停止附近時間、充滿了死亡氣息的“第十五劍”！
兩股可怕的力量在碰撞的剎那間就分出了勝負高下！
劍尖上的死亡顫動驟然停止，然后劍身開始彎曲，下一刻“啪”的一聲，彎到極致的毒龍劍從中間折斷！
小李飛刀比死亡魔劍更強更凌厲，不但擊潰了第十五劍的劍勢，甚至硬生生地將燕十三的長劍震斷！
燕十三如被雷擊，全身劇震，半截毒龍劍脫手飛出，人也踉蹌后退，坐倒在地。
死里逃生的謝曉峰臉色蒼白，渾身像是從水里泡過般，被冷汗所濕透，整個人還處于呆滯狀態，顯然未從剛才那第十五劍“魔劍”之威中回過神來。
燕十三的狀態比謝曉峰也好不了多少，臉色鐵青一片，丑陋的臉上不斷地顫抖，眼中還透著深深的恐懼，他忽然咬咬牙，伸手撿起斷劍，向著自己的咽喉割去！
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自殺，遠處一直緊張觀戰，連大氣都沒法子透的蕭峰、西門柔、阿飛三人不由驚呼出來。
眼看燕十三就要死在自己的劍下，寒光再次一閃而逝。
“哐！”斷截毒龍劍被飛刀擊飛。
燕十三赤紅著雙眼，回頭瞪著楚錚，嘶聲道：“楚帥，你為什么不讓我死！你應該知道，這樣的‘魔劍’不能存在于世上！我決不能成為武學上的罪人！”
他一生為追求劍道至境，不惜為劍道而入魔，人變得孤僻偏激，魔性十足，做事不問對錯，只求能磨礪劍技。
剛才的一瞬間，他真切地感覺自己已觸碰到了劍道的巔峰，可惜卻是魔劍的巔峰，他甚至發現自己被劍招中的魔性所控制，完全失去了自制力，如果不是被楚錚的小李飛刀所打斷，他最可能的下場就是失去理智，殺盡眼前所有能殺之人，或力盡而亡，或徹底成魔。
這樣可怕而邪性的魔劍，連他這樣一生侍劍的人都無法控制，他不敢想像萬一流傳開去后會是怎樣的人間地獄——他的劍法雖有魔性，人卻有人性，所以寧愿自盡也不愿成為武學上的大罪人。
面對著燕十三兇狠的目光，楚錚只是平靜道：“我知道。如果你剛才不是自殺，而是試圖再使出那一招來殺謝曉峰，現在飛刀應該在你的咽喉里。”
他接連射出兩下小李飛刀，臉上也有了些許倦意，畢竟小李飛刀消耗太多的精神力和注意力。
如果不是他精神力遠遠超越尋常大宗師，他絕難連接發射兩次飛刀。
燕十三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楚錚不等他開口，已溫聲道：“正因為你還有人性，你知道不能成為武學中的罪人，所以我才不能讓你就這樣自殺，那才真正是武學上的損失。”
他想起秦如韻所說過的，要盡可能地聚集起大宗師以對抗即將來到的天下大劫，這燕十三劍法達到如此境界，本性也不壞，倒是個值得拉攏的人物。
不過燕十三一看就是驕傲之人，不將他徹底震住，怕難以讓其心服口服地留下來。
楚錚眼珠一轉，已有了主意。
燕十三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忍不住道：“那你就放任這一招魔劍在我手里失控？”
楚錚緩步走近兩人，耐心說道：“我之前也說過了，人是人，劍是劍，劍乃兇器，為殺人而鑄，但殺不殺人，由使劍的人說了算。只要你不入魔，你的劍招再厲害，又怎會失去控制？”
“何況。”楚錚頓了頓，故意道：“你的這一招劍招再厲害，終究是有形的，離真正的劍道至境還有距離。”
燕十三果然中計，怒道：“哼，楚帥未免太過大言不慚！這樣必殺的魔劍還不算劍道至境，那什么才叫劍道至境？”
剛才楚錚不過是用小李飛刀來破了他的第十五劍，并非用劍術，燕十三心底多少有著一點不服氣。
楚錚卻不理他，輕拍謝曉峰的肩膀，問道：“沒事吧？”
謝曉峰勉強笑笑，但失魂落魄，顯然對燕十三剛才的魔劍還不能釋懷，對楚錚剛才的話也有些不以為然。
楚錚這才回頭，看向有些焦急地等著答案的燕十三道：“你那招魔劍，勉強算得上是劍道中極高的境界，大概相當于‘心劍’吧。”
“心劍？心劍是什么？”燕十三不由問道。
“心劍就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劍道境界。”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燕十三喃喃重復道，連謝曉峰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目前獨孤求敗就是在這個境界。”
燕十三雙眼發亮，急問道：“你是指，我剛才那一劍，足以比肩‘劍魔’獨孤求敗？”
“勉勉強強吧。”
這下連謝曉峰都動容了：“哪怕是能勉強比肩劍魔，我也算是敗得不冤…”
燕十三再次追問道：“那你剛才的意思，是說連‘劍魔’也沒達到真正的劍術至境？”
楚錚笑笑道：“劍術之道，永遠止境，哪有所謂的至境？‘心劍’基本上可以敗盡這個世界的百分之九十九的高手了，不過在‘心劍’之上，確實還有真正的劍術至境，那就是‘我即是劍，劍即是我’，這才是人類的肉體凡胎所能達到的真正至境了。”
“我即是劍，劍即是我？”
燕十三聽得出了神，但很快又瞪眼道：“這和傳說中的‘人劍合一’有什么區別？”
“人劍合一，人還是人，劍還是劍，因此才有合一之說，你認為區別在哪里？”
燕十三依然不服氣：“空口說大話誰不會？”
忽然聽到一個少女脆生生道：“哼，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卻是東方白不知何時已自己切換為現身模式，就站在楚錚身邊，一臉的不屑。
對于楚錚的實力她可是心知肚明，這燕十三最厲害、唯一可能威脅到楚錚的“魔劍”招數已被楚錚破了，想到剛才自己提心吊膽，就瞧這燕十三各種不順眼。
此時東方白見燕十三屢次對楚錚不服氣，便忍不住出聲嘲諷了。
“你…！”燕十三正要出聲反駁。
楚錚擺擺手止住他，看了眼凝神傾聽的阿飛和謝曉峰，道：“那我演示一番吧。劍術一般要到了‘無招勝有招’，才算是登堂入室，成為真正的劍道大宗師。”
他伸手一吸，從遠處吸來一根樹枝，隨手刺出。
“這就是無招勝有招，燕十三，你剛才的第十四招，算是得了其中的神蘊。”
楚錚這一劍平平無奇，但就這樣一劍刺出，在場眾人連同蕭峰在內，竟沒想到如何破解，皆因這一劍有種玄之又玄、無懈可擊的感覺。
楚錚手腕輕抖，樹枝立時化為飛灰，他的身周卻出現了無數火紅的劍芒，有如千軍萬馬，劍氣沖天而起！
天地色變，風起云涌，無數的烏云聚集到頭頂之上，電閃雷鳴。
遠處數百丈外的車隊眾人都相顧失色，瞠目結舌地看著湖邊被無數火紅劍芒包圍著的楚錚。
郭襄感覺天地氣機的變化，忍不住也從車窗里探出小腦袋來張望。
連在旁邊沉浸在打坐練功、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天山童姥都像是察覺到什么，猛然睜開了眼，幾步跳出馬車，瞪大眼睛看向湖邊。
火紅色的劍芒越聚越多，起碼有數萬道，整整齊齊地布滿楚錚頭頂的天空之上，劍尖筆直向前，場面震撼之至！
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唯獨站在楚錚身后不到十步的東方白偷偷露出了笑臉，滿臉的自豪。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注視下，楚錚雙臂一揮，無數劍芒組成一個個北斗七星劍陣，交替出擊，這正是郭靖所傳授的全真教天罡北斗劍陣！
但見劍芒穿梭不斷，一個個北斗七星劍陣絞殺在一起，威力無倫，眾人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被這漫天劍陣包圍，被數千個劍陣攻擊的可怕場面，人人都臉色蒼白。
楚錚張開的五指一合，數萬劍芒最后又匯聚成一條龐大的劍龍，順著楚錚所指方向，遠遠地轟擊到百丈外的湖面之上。
“轟隆——！”
爆炸聲中，地動山搖，湖水激濺，平靜的湖面之上登時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大缺口，漫天飛濺的水花直沖到幾十丈高，片刻后才像雨點般落下來。
楚錚收手而立：
“這是無劍勝有劍，也就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心劍’之境。較之你那第十五招、能干涉時間流動的魔劍，算是不同方向的同一境界吧。”
眾人看得眼花目炫，心搖神馳，如看神仙之技。
燕十三卻是滿額冷汗。
楚錚雖然說了這“心劍”與他的“魔劍”算是同一境界，但燕十三心知肚明，自己這“魔劍”必須以前面十四招為鋪墊才能施展出來，但若是楚錚使出這“心劍”，自己怕會被瞬間秒殺，哪里還有機會使出第十五劍？
卻聽楚錚緩聲道：“再在這之上…”
在這之上？
難道真還有比這神乎其技的“心劍”之境更高明、更可怕的“我即是劍，劍即是我”的無上境界？
無論是燕十三、謝曉峰，還是阿飛、蕭峰、西門柔，見識到“心劍”的威力后，都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剛才楚錚施展出來的“心劍”，已完全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在幾人震驚、懷疑的目光中，楚錚緩緩深吸了口氣，雙眼忽然透出深如星空的璀璨光芒。
他依然立在原地，也沒見他使出任何招式，但在這一瞬間，在場幾人只覺得無形的威壓從他身上鋪天蓋地地釋放開來，整個天地間仿佛都被一股蕭殺的劍氣完全籠罩住。
阿飛腰間的簡陋鐵劍，謝曉峰手中的鐵劍，燕十三手中的半截毒龍劍，連同遠在數十丈外，一眾護衛的腰刀佩劍，郭襄腰間的玄霜寶劍，都齊刷刷地發出嗡嗡的顫動聲，仿佛在向著劍中的王者卑躬屈膝地行禮致敬。
只見楚錚綽然而立，明明手里沒劍，也沒使出劍招，卻仿佛像一把傲然立于天地之間的出鞘劍，凜然生威，冰寒入骨，劍氣直沖天際！
原本天空中密布的烏云，剎那間便被這可怕劍氣沖得四散！
然后楚錚緩緩向前邁出一步。
就這么一步，一道明明無人能看到，卻又人人能感受到的超凡劍氣激射而出！
這道劍氣仿佛是生與死的分隔線，又像是天與地的切割點，根本無可匹敵，也無人能擋！
一切擋在它面前的東西，甚至是時空都要被劈為兩斷！
沒任何的聲響，一條深不見底的巨大劍痕便從楚錚的身前向著遠處延伸，直到水天相接之處，將整片浩瀚的大湖都切為了兩邊！
沒人知道這劍痕到底有多深，但被分開的湖水竟沒立時回填，而是過了好一會，等到劍氣消散，才緩緩填入那深深的劍痕之中。
靜，全場一片死寂，哪怕強如蕭峰、天山童姥，都看得目瞪口呆，連曾近距離目睹過楚錚與獨孤求敗那大決斗的郭襄都張開嘴兒合不攏。
這一劍之威，已遠在當初她看到過獨孤求敗使出來的任一劍招了！
燕十三喃喃般道：“難以置信…這…這恐怕是這個世界千年以來，第一個達到如此可怕的劍道至境的人了！”
遠處的一眾護衛們，連同契丹的高手們，人人戰栗地跪下，向著遠處那綽然而立的年輕人身形跪拜，如敬天神。
不但是他們，連同郭襄、天山童姥，還有被驚醒的苗若蘭，都不自由主地仰望著楚錚的身影，只覺得一種莫名的悸動流遍全身，心跳加速。
天下間竟有人能達到如此神明般可怕的武學境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說出去都會被當成是天方夜譚，根本沒人相信！
這一刻楚錚的身影，深刻地印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永生難忘。
楚錚長長地吐了口氣，額上全是汗水，有些疲憊道：“不好意思，目前以我的實力，也只能勉強使出來，這就是人類能使出來的最強劍道至境——‘我即是劍，劍即是我’。”
楚錚目前在這個世界的身體雖然算是擁有天下第一的實力，但終究較之現實里的半步仙佛境界有很大差距，全憑著強大無比的精神力才勉強使出來，不過即使如此，其威力也足以震動整個天下了。
燕十三沉默了許久，才拋下手中的斷劍，沙啞著嗓子道：“確實，較之這樣的境界，我那第十五劍又算得是什么？楚帥，你太殘忍了，你讓我看到了劍道的新世界，我這一生都未必能達到，就算死了怕也難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