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郭襄的心思

　　郭襄？這小丫頭來干嘛？

　　楚錚見她的目光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嘴角還帶著似乎別有意味的笑意，不由警惕起來。

　　難道這小丫頭發現自己那晚曾想動手害她了？雖然這個概率很小很小，但楚錚久混江湖，習慣了凡事都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他悄然退后兩步，打算情況不妙便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至于能不能逃掉、逃掉后會導致與郭靖關系破裂、再無法在襄城呆著、學習高級鑄造技能的目標成為泡影之類的事哪還顧得上。

　　這時郭靖也看到郭襄了，皺眉道：“襄兒，不是讓你多休息兩天嗎？怎跑來這里了？”

　　郭靖因為自感對大女兒郭芙太過溺愛，以致闖出許多禍來，特別是郭芙斬斷楊過手臂一事讓他內疚了十幾年，所以對后面出生的一兒一女便管束得極為嚴厲。

　　這時他明明是關心女兒的身體，怕她迷香之毒剛解沒兩天便出來到處跑動、會讓身子留下什么后遺癥，表面上卻是神色不悅，語氣也頗為嚴肅。

　　郭襄早摸透了爹爹的性格，當下裝出一臉的委委屈屈，小聲道：“爹爹，我在房中感覺氣悶，娘親便讓我出來散散步…我想起這次…都是因為我沒好好習武，內功修為太差引起的，便想來認真跟爹爹學習。”

　　她沒說“這次”是什么事，可郭靖豈會不知，這事本就是他疏忽沒注意到下人中混有敵方細作所致，又見女兒滿臉的委屈，頓時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憐惜，聲音也柔和下來：“好好，你知道要勤奮練功便成，今兒你身子不適，不宜習武，在旁邊看看便是了。”

　　郭襄滿臉乖巧地點頭答應下來，一雙明亮的秀眸卻骨溜溜地盯著楚錚。

　　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黃蓉讓她出來的，黃蓉事務繁多，今天早上來陪了她一會見她完全恢復過來便放心離開了，郭襄悶在房里左思右想，腦海里總是浮現出小師弟那平平無奇的臉龐，便架起爐子煮起湯藥，不過忙完后又有點坐立不安。最后竟鬼使神差地跑去晴雨苑找小師弟。

　　一問丫鬟墨畫，才知道小師弟到演武場了，小姑娘靈機一動，跑回房中取了一瓶藥丸，便裝作巧遇的模樣也溜了過來。

　　這時望見小師弟也瞧著自己，郭襄下意識地想起他那晚一直在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臉看，還有弟弟轉述的那些“胡說八道”的話兒，頓時小臉微紅，轉過了目光。

　　楚錚見她不與自己目光對視，似乎真是心中有鬼，不由一凜，暗地里將戒備等級又提高了一級。

　　郭靖沒留意到兩人的古怪，想起小女兒未見過自己這新徒弟，便向兩人引薦。

　　楚錚心中戒備，臉上卻還是一副老實樣子，保持著十步八步的距離，遠遠抱拳行禮喊了聲“師姐”，郭襄收斂心神，恢復落落大方的模樣，嫣然一笑道：“小師弟真乖，來，師姐給你的見面禮。”說罷走近上前，遞了個小瓶子給楚錚。

　　郭靖聽到這“小師弟”的稱呼，不由皺皺眉。但郭襄確實拜過他為師，按拜師輩分順序，稱呼鈞兒一聲“小師弟”倒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又見楚錚老實的臉上沒半點不悅，郭靖便沒說話。

　　只聽郭襄笑著像推銷般說道：“這是九花玉露丸，能延年益壽、治傷驅毒，還可以增長一些功力哦，快收下吧。”

　　楚錚見這小丫頭一臉笑容，目光始終沒與自己對視。雖然猜不到這丫頭在打什么主意，可根據他察顏觀色的經驗，這樣的表情多半代表著心虛或者心里有別的想法。

　　先不說這瓶子里裝的是不是那九花玉露丸，就算是，他也不想要。增長功力？那還得了？他巴不得功力永遠不要增長呢。

　　更何況楚錚完全沒想與這注定光芒萬丈的郭二小姐有任何瓜葛，哪肯收她的禮物。正所謂禮尚往來，萬一她籍此事要自己幫忙辦什么事，豈非又扯上關系？

　　這禮物決不能收！

　　至于借口，以楚錚的口才簡直是張嘴便有。

　　他誠懇而堅決地拒絕道：“師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師父不以我愚鈍、肯收我為徒，又讓我住在這里，使我不致于在江湖上流浪受人欺負，這已是天大的恩情，我傾盡一生都難以報答，怎還能收你的禮物？”

　　這話情真義切，再加上滿臉的真誠與堅決，旁邊的郭靖不由暗暗點頭，再次肯定了自己弟子的人品。

　　知恩圖報，懂事，知足，為人踏實，能吃苦耐勞、有恒心，這孩子在人品方面簡直無可挑剔。

　　郭襄比爹爹還要感慨，沒錯，她送出這瓶讓武林中人都垂涎三尺的九花玉露丸，除了想報恩外，多多少少也有最后試探的意思。

　　此時聽到小師弟的回答，她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歡喜。

　　小師弟果然是自己想像中那種施恩不望報的俠義之人呀！心里只有別人給他的恩惠、卻不會記住他給別人的好。

　　這等胸襟氣度，比起爹爹來說也未遑多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你這瓶靈丹妙藥了，不過作為補償，以后爹爹不在時，就由我來指點你的武功吧，正好我也要好好練武了，順便也指點下三弟。爹爹，你說好不好？”郭襄眨眨眼，便收回握住那瓶九花玉露丸的纖手，若無其事地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郭靖見她忽然如此懂事，心中欣慰，便點頭道：“好，你們三個算是同門，要友愛互助，共同進步。”

　　噗，楚錚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千方百計想要躲開這丫頭才拒絕要這九花玉露丸的，結果反倒變成了三人一起練武？

　　這丫頭可不是老實巴交的郭破虜，自己不一留神可是會被她瞧出破綻的。

　　“可是…”郭靖已發話，楚錚腦筋急轉想著拒絕的理由，有了！

　　“師父，師姐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與我們一起練武會不會引起什么流言蜚語？”楚錚走近郭靖，壓低聲音道。

　　郭靖卻笑道：“無妨。咱們習武之人沒這么多顧忌，何況這丫頭瘋得很，經常與江湖人士結交，跑去與丐幫中人喝酒也不知多少次了，你們是同門師姐弟，只要是光明正大地相處，誰會嚼舌頭？”

　　郭襄沒聽清楚錚的話，卻從爹爹的回復中猜到了幾分，不由百感交集。

　　這小師弟，果然任何時候都優先考慮我的事呢…看來自己沒猜錯，昨晚他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保護我的名節。

　　她眼波流轉，望向楚錚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柔情。

　　郭靖都這樣說了，楚錚無可奈何，只能應了聲“是”。

　　不過楚錚終究是聰明之人，很快想出對策了。反正我不主動找你指點，你硬是要指點，我就繼續裝出資質愚鈍的樣子，就不信你這小丫頭能比你爹還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