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賜刀
庭院里。
擺著一排排椅子。
普通客人，可以在此舉牌，參與接下來的競拍。
稻川裕隆拿到的是貴賓邀請函，也就是二樓的獨立包間。
這里朝內庭的地方另外開有一扇門，貴賓客人可以在此清晰看到樓下的表演大廳。
整體來說，有點像是國內一些大戲樓。
此時。
拍賣會尚且沒有開始。
主辦方顯然很會烘托氣氛，安排了一些表演，供客人欣賞。
數名藝伎，在臺上，穿著奢華的藝伎服飾，濃妝艷抹，吹簫的吹簫，彈琵琶的彈琵琶，琴瑟和弦伴奏，演繹著曰本的古典曲子。
而一名大紅色和服的藝伎，則在中間表演著高超的舞技，不時擺出各種高難度動作的同時，將手里的紙扇耍得神乎其技。
一住://luo
藝伎，并不是一般小姐。
從小學習各種技藝，舞蹈、音樂、茶藝、畫工等，用來為上流社會的人表演助興。
而如果只懂表演，那并不是藝伎，只是藝伎的起步舞伎。
真正的藝伎，是藝術技巧一種最高榮譽的稱呼。
不僅要精通各種歌舞樂器，還要了解日本文化歷史知識，甚至需要對國際新聞、花邊消息了如指掌。
而在藝伎長期的養成訓練中，還得學會如何迎合客人的喜好，善于察言觀色，弄懂客人心思，并去維護恩客的尊嚴和面子。
簡而言之，就是用藝術讓客人得到滿意的服務、徹底放松，并且讓客人們既能享受到日本的傳統文化，又能放松疲勞的身心，一展笑容。
從身份上和社會地位來說，藝伎更接近于唐代的清倌人，賣藝而不賣身。
麻生織月和新川雅子之前的身份，也都是藝伎的身份。
當然，這個賣藝不賣身也是看情況的。
就像古代，曰本大名都會培養藝伎，在需要的時候，送給需要拉攏的人，來保持彼此之間的關系。
二戰期間，曰本財團也將精心培養的藝伎送給外國人，來獲取一些資源。
說藝伎是尤物其實也沒錯。
因為藝伎的起源，本身就是建立在男權鼎盛的基礎上，所以能夠成為藝伎的女人都極其懂男人心思，不但漂亮，身材絕佳，精通琴棋書畫，還能夠看懂男人的眼神，明白他們所想。
所以找藝伎消遣的費用很高，根本就不是普通中產階級能夠消費的。
特別是年輕貌美的高級藝伎身價更高，一般人，甚至中產階級，企業高管都不敢問津。
在京都，找一名藝伎陪一個小時的費用是每名客人五百美元。如果是幾個人一起去，超過兩小時，費用大概在三千到四千美元。
這幾年經濟不好，普通人都背著一輩子都還不完的銀行欠款，哪里還敢去參與這種消費。
情操也是需要金錢才能陶冶的嘛。
當然，培養一名藝伎的成本也很好，一件手工縫制的和服就要一萬五千美元。
而從小要學習的東西，食物也都是營養全面的食物，而需要去弄懂上流社會接觸的各種技藝，在藝伎成長過程中，到成為一名合格的藝伎，百萬美元都未必擋得住。
也正是因此，一般人根本就無法接觸到藝伎表演。
沒辦法，消費實在是太高了。
以某些人的想法，幾千美元去澀谷消費個小姐姐，這些錢，足以消費很多次。
可這兩年，各大公司破產的破產，老板跳樓的跳樓，不知道多少昔日的豪客打著鋪蓋和老婆離婚去了公園，誰還有余錢消費。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目前京都的藝伎只不過兩百人左右，只有一些特別頂級的場合才能看到公開表演。
區別于市場上流行的樂曲。
藝伎們表演的旋律，透著一種古典味道，端莊典雅，古樸大氣，并不是以色身取悅男人。
不但看不到什么裸露的肌膚，甚至連她們真正的樣子都看不清。
而這種技藝，大多數人其實是欣賞不來的。
沈建南也一樣欣賞不來，但入鄉隨俗，整個曰本上流社會都對藝伎青睞有加，欣賞不來，也不會覺得煩躁。
倒是稻川裕隆看得如癡如醉，似乎陶冶在古典的韻律和藝伎靈活的舞伎中不能自拔。
等到臺上的藝伎拿出一個拿手的絕活，這家伙甚至還會拍手叫好。
很快，臺上的藝伎表演告一段落。
隨著主持活動的女優致辭，一名身穿傳統武士服的中年人，走上了高臺。
下面的人群騷動起來，交頭接耳和剛才的安靜截然不同，因為此人即將表演刀切子彈的刀道絕技。
沈建南對此也很感興趣，刀切子彈，這可是電影里才有的東西。
剛才聽到主持人報過此人名字，叫柳生藏刀，這個姓氏，難免令人想到電影里經常出現的大反派柳生十兵衛和柳生一劍。
就在這時，下面已經準備好。
柳生藏刀手握刀柄，獨自站在臺上，下面一個人拿著手槍對準了他。
整個廳內，變得鴉雀無聲。
刀劈子彈這簡直是太瘋狂了。
沈建南也是全神貫注看著，有些不相信刀真的可以切開子彈，要知道，再破的槍子彈射擊速度也有每秒三百多米，三十米的距離，零點零一秒，人眼睛根本無法捕捉，更別說是揮刀破開子彈了。
紅色的高臺，后面放著一大塊木板，目的是為了證明接下來表演的真實性。
下方，柳生藏刀朝拿槍的人點了點頭，猶如一只大貓彎腰站著，眼神變得極其凝重。
槍聲響起。
隨之，在場的眾人就看到柳生藏刀正在收刀，而后面的木板上，卻鑲嵌著兩顆子彈。
太快了。
無論是子彈射擊的軌跡，還是柳生藏刀拔刀的瞬間，大部分人都沒有看到。
等再看到，反應過來，他已經將刀收入到了刀鞘。
沈建南眼神微瞇，朝唐敦厚說道：“猴子，你看到他是怎么拔刀的了嗎？”
唐敦厚也是目瞪口呆，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這么恐怖的刀法，搖了搖頭說道：“看到了，但是他要是砍我，我根本躲不開。”
稻川裕隆能夠聽懂漢語，插話道：“柳生君是柳生家的嫡系血脈，據說融合了新陰流和居合道，五歲練劍，每日揮劍一千次，拔刀一千次，幾十年如一日苦練，正常人肯定躲不開他的拔刀。”
唐敦厚不會說日語，但現在也能夠聽懂，有些不相信地說道：“他天天光練劍，怎么養家糊口。”
稻川裕隆搖了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柳生家的先祖是德川家的劍術教官，德川家能讓他來這里表演，兩家關系肯定很不一般，有德川家支持，柳生肯定不會缺錢，而且他本人的弟子也很多，光是道館每年就有幾億円收入。”
這年頭，居然還有這種人？
武道！
幾十年如一日堅持一件事，實在是非常人能做到的。
沈建南感覺很有意思，朝著下面的柳生藏刀看了一眼，有些欣賞尊重此人的心志。
這時，柳生藏刀在掌聲中走下臺準備離開，感應到沈建南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
沈建南報以微笑，算是禮儀。
柳生藏刀回了一個點頭禮，踩著木屐大步離開。
沒多久。
臺上收拾好，女優中本栗子拿著話筒進行了拍賣會開場致辭：“尊敬的各位來賓，我代表主辦方熱烈歡迎諸君能夠參加這次拍賣會......”
“本次第一件拍品為幕府時代名劍一把，此劍名為黑鋒，根據我們公司的鑒定師鑒定，這把劍的年齡大約在三百年左右，是幕府時代大劍豪柳生丹馬守麾下士兵的武器。它保存完好，做工精良，非常具有收藏意義。”
“本件拍品，起拍價為三千萬円，每次加價不得少于三百萬円。”
臺上，一把通體泛黑的武士刀，金屬的質感泛著幽光，握在一個穿著戰國制式鎧甲的人手里。
此人身上的鎧甲，各種護具位置齊全，頭盔上面兩個小角和護臉的面罩，令這幅盔甲看起來有些瘆人，拎著長刀，和長相甜美的女優在一起，簡直就是惡魔和天使的畫面。
這家拍賣行顯然很會做生意。
剛才欣賞了柳生藏刀神乎其技的劍道表演，現在就拍賣古代兵刃，立馬激發了不少人對于武道的向往和熱情。
又和柳生家的有關，立馬就有人開始喊價。
“三千萬円，這位先生出價三千萬円。”
“三千三百萬円。”
“五千萬円。”
很快，這幅拍賣的武士刀，就被拍到了六千萬円。
大概就是五十萬美元的價格。
也因此，連續的叫價為之一頓，不少人沒有再跟著繼續競拍。
曰本民間保留的古代武士刀并不少，現在經濟環境又不好，這把武士刀能夠拍到五十萬美元，已經超過了不少古代武士刀的價格。
稻川裕隆看到叫價的人已經不多，在上面按下了拍賣的電子按鈕，作為劍道愛好者之一，他也是挺喜歡這把長刀的。
沈建南倒是沒什么興趣，曰本刀劍古董，他一個華人要是感興趣才是見鬼了。
六千萬円。
隨著稻川裕隆報價，對面樓上一個年輕人朝這邊掃了一眼，報出了六千萬円的價格。
隨著兩人不斷叫價，很快價格就被頂到了八千萬円。
其他人此時都退出了競爭。
這么高的價格，買一把并不是大人物的兵器，明顯不值。
稻川裕隆也猶豫了起來，雖然他是稻川會的頭目，但七十萬美元，也不算一筆小數目了。
這時，沈建南直接按下了按鈕，報價一億円。
稻川裕隆有些意外沈建南也會競拍，隨之明白了什么，沒有再叫價。
對面的年輕人看到這邊繼續叫價，跟著報價一億零五百萬円。
此人很面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小角色，總之第一國際資本的情報里沒有此人。
沈建南懶得跟這種名不經傳的角色競價，淡淡說道：“兩億円”。
聽到沈建南吩咐，唐敦厚立馬大聲喊道：“兩億円。”
直接多了一倍價格，這擺明就是志在必得。
下面廳里的客人，紛紛抬頭朝樓上看了一眼，等發現是沈建南，一些在媒體上見過他的人就知道，對面那個年輕人沒希望了。
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認識沈建南。
曰本媒體，關于歐洲經濟的問題并不多，如果提到第一傳媒的主編李大笑，認識的人一定很多，沈建南這個幕后大老板反而認識的人不多，只有一些多跟金融行業打交道，或者頂級財團有關系的人才知道。
一些人竊竊私語起來，有些好奇樓上的年輕人什么來頭居然能在貴賓間。
而一直叫價的那個年輕人，此時聽到兩億円這個數字，握了握拳頭，有些不甘心地朝對面看了一眼，無奈放下了拳頭。
兩億円，差不多一百七十萬美元。
這筆錢，他并不是拿不出來，可對方志在必得，喊兩億円跟喊吃飯一樣語氣里沒有任何波動。
這種人，他根本不可能競爭得過。
沒有任何意外。
隨著拍賣慣例倒數，最終這把刀被沈建南拍了下來。
很快，酒店服務生領著拍賣公司的工作人員，抱著一個古樸的木盒走了進來，恭敬將刀遞給了沈建南。
對于冷兵器，沈建南那是一竅不通，不過還是拿出來看了下。
一聲金屬摩擦的脆鳴，顯得有些刺耳，隨之，烏黑明亮的刀身反射出一道刺目的亮光。
盒子里附有幾家古董協會聯合簽名以及東陽拍賣公司的證明，沈建南也懶得看這些東西，拿著刀小心比劃了兩下。
服務生和拍賣公司的人告退一聲鞠躬離去，沈建南將刀入鞘遞給稻川裕隆，說道：“稻川君既然喜歡，這刀就送你了。”
當初收下麻生織月和新川雅子，沈建南還是記得的。
這份人情，他并不打算一直欠著。
雖然稻川裕隆得目的并不單純，而且自己也照顧過稻川會不少好處，但既然稻川裕隆這人挺識趣，禮尚往來加深下感情更能令他愿意為自己辦事。
稻川裕隆早知道這個結果，單膝跪地，伸出雙手接過刀，低頭道：“感謝大人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