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添越資本’的蘇董事長。”
雙方到齊之后,本杰明·戴爾向四支共同基金的負責人介紹道:“今天我作為中間人,約你們到場,主要是受蘇董事長的委托,他想了解一下你們管理的共同基金,關于ASML公司的投資項目。”
“這兩年以來,全球遭遇金融風暴的肆虐,投資市場很是慘淡。”蘇越微笑地接過本杰明·戴爾的話,繼續說道,“我了解過幾位管理的這幾支共同基金的歷史業績,知道你們目前并不好過,基金凈值大幅虧損,如果投資市場在接下來半年、一年時間內不能反轉,恐怕會遭遇大規模的投資者贖回,被迫清盤的局面。”
“ASML公司,是你們基金中的核心重倉股票。”
“這兩年,它在資本市場上,表現得很糟糕,股價和市值,比之最高點,只剩四分之一。”
“加之目前半導體行業,未來大概率還會長時間處于黑暗之中,ASML公司的基本面不會太快反轉。”
“那么,如此情況下…”
“你們所持有這支股票的大量籌碼,可以預見,大概率在未來一到兩年內,不會獲得太高的投資收益。”
“所以,ASML公司這筆投資,無論過去、現在、未來…對你們來說,都不見得會是一筆成功的投資。”
“蘇先生…”四位共同基金管理人中,一人稍微沉不住氣,打斷蘇越的話,說道,“我們今天來,是看在戴爾先生的面子上,不是看在你們‘添越資本’集團的面子上,誠然,你們‘添越資本’集團,在整輪金融危機之中,創下了令人吃驚的投資神話和業績,但這并不是你可以指責其它投資機構的理由。”
“我們基金的投資業績,在你的眼中,也許是失敗的。”
“但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我們會對基金投資者負責,不用你為我們擔心。”
“柯蒂福先生誤會了。”蘇越微笑地繼續道,“我并非指責你們,更非瞧不起你們,我是想與你們合作,把你們手里目前在ASML公司股權投資上的虧損,彌補回來,讓你們的基金業績,能夠更上一層樓。”
柯蒂福楞了楞,有些茫然地道:“蘇先生…什么意思?”
“我們‘添越資本’集團,愿意溢價接手你們手里關于ASML公司的股份籌碼,把你們從目前的投資困境中,解救出來。”蘇越說道,“至于為什么愿意溢價,是因為我們集團想擴大在半導體領域的投資,當然…是作為長期投資項目。”
“我…沒聽錯吧?蘇先生想溢價收購我們手里關于ASML公司的股份?”柯蒂福很是吃驚地道,“看來市場上傳言ARM公司想要并購ASML公司,加大在半導體上游的壟斷地位,不是虛假的。”
“你們確實是想收購ASML公司,是嗎?”
蘇越呵呵笑道:“不盡然,資本的運動,無外乎是未來的利益,我們確實是想加重ARM公司在半導體上游的主導地位,但是這個行業,未來的預期,目前看并不太明朗,如果收購ASML公司的代價太大,我們不會執意進行下去。”
“資本投資,講究一個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
“利益的權衡,最重要。”
“對你們幾位來說,目前你們基金所持有的ASML公司股份,是個拖累,嚴重影響你們基金的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
“對我們而言,我們希望獲得ASML公司的部分股份,給ARM公司并購ASML公司創造條件,但同樣我們也承受著風險,因為一旦接手了你們手里的股份,最終ARM公司并購ASML公司項目失敗,這些股份,其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所以,我們愿意溢價接手你們手里ASML公司的股份,但同時也無法承受太高的溢價。”
“今天,我拜托本杰明·戴爾先生,約見幾位,是懷著最大的誠意來的,全權代表‘添越資本’集團與你們直接談判。”
“所以,也希望四位能夠真的坦誠相待。”
“ASML公司的基本面和實際情況,大家都了解,我們愿意接手這個項目,讓渡部分利潤,所需所求,其實對我們雙方而言,是可以共贏的。”
“你們能出多少溢價?”柯蒂福與其他三人對望了一眼,問道。
蘇越笑了笑,說道:“30的市場溢價,如何?我們直接接手你們旗下基金所持有的全部ASML公司股份。”
“目前的全球資本市場,依然一片蕭條。”
“誰也不敢保證金融危機,不會去而復返,更不管保證貨幣寬松,對于泥潭中的全球經濟,真的有很大的刺激作用,從而使全球經濟實現復蘇。”
“ASML公司的體量不小,我們所投資金,也是面臨極大的風險的。”
“30的市場溢價,已是我們能承受的極限。”
“阿姆斯特丹的證券市場,流動性不高,你們所持有的ASML公司股份,若要通過二級市場退出,恐怕就算折價30,也不一定能退的出來,而想要找到其它愿意接盤的資方,我想…面對ASML公司目前的基本面,任何一個資方,都不可能愿意溢價接盤。”
“就算你們促成了ASML公司,在紐約納斯達克的上市計劃。”
“按照目前的市場環境,估值也不可能高。”
“恕我直言,今天的談判,將是你們在ASML公司股權投資上,最好的退出機會,錯過之后,不會再有。”
道理講明白之后,蘇越微笑地看著四人,不再說話。
他今天拜托本杰明·戴爾作為中間人,約談的這四家共同基金,其基金面臨的業績壓力,都很大。
面對資本市場未來的悲觀預期。
蘇越相信,30的溢價退出條件,足以讓他們心動。
共同基金的持股,不同于公司經營者的持股,他們往往是財務投資,眼里只有投資利潤和基金業績。
公司未來怎樣,誰人控股?
在能夠完全保證己方利益不受影響和侵害的情況下,對他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蘇越的目光中,四人盡皆陷入了沉默,每個人心里對于30的溢價條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動。
ASML公司,是他們基金的重倉股票。
如果‘添越資本’集團,真能按照市場價30的條件,對他們進行股份的全面收購,那么對于他們執掌的基金業績影響,是非常大的。
這能改變他們目前因為基金業績虧損,深陷投資困境的狀況。
更能使他們和執掌的基金,從ASML公司的投資泥潭中,徹底解放出來,再也無須去理會ASML公司那一攤子糟心事。
“蘇先生說得對,資本投資的最終目的,就是利潤。”思考了一陣之后,柯蒂福微笑地道,“我們并非ASML公司的直接管理人員,對于ASML公司的未來,并不怎么關心,只要能避免投資虧損,降低資金的時間成本,增高資金的機會成本,在合適的機會來臨時,即時退出,我們自然是愿意的。”
“但是…蘇先生所說的30的市場溢價,并不能彌補我們基金在ASML公司投資上,導致的虧損啊。”
“未來,確實誰也無法確定。”
“我們錯過蘇先生給予的這個退出機會,確實可能會在ASML公司的投資中,越陷越深,從而導致基金凈值進一步下滑,乃至被迫清盤。”
“但是,也不排除之后半年、一年時間,全球經濟大面積復蘇,半導體行業,實現反轉。”
“如果行業真的反轉的話,憑ASML公司的市占率,我們從基本面反轉中獲得的利潤,恐怕會遠大于30。”
蘇越呵呵笑道:“柯蒂福先生,就算行業復蘇,以ASML的基本面,恐怕也很難獲得超額的市場利潤吧?”
“據我所知,ASML公司,目前在新一代光刻技術上,也就是‘極紫外線光刻’技術的研究上,遇到了很大的技術性難題,這種技術攻關,是需要龐大的研發資金,不斷用實驗去堆積攻克的。”
“只有攻克這個技術難關,在下一代光刻技術上,繼續保持領先。”
“ASML公司,才能繼續維持自己在光刻機高端、最高端領域的統治力,不然…只會不斷丟失市場,營收、利潤能力持續下滑,被競爭對手,一步一步地超越。”
“ASML公司的基本面,如果真的特別優秀,怎會在證券二級市場,跌跌不休?”
“除了技術攻關上的難題,目前ASML公司,因為營收、利潤長期沒有變化,而內部技術研發、運營成本持續上漲,其整體現金流,已經大幅吃緊,這樣的情況下…就算行業從現在開始,步入復蘇通道,它的基本面要想完全改變,也是極難的。”
說著,蘇越從馬福軍手里,接過一份針對ASML公司的全面調研報告,遞給柯蒂福。
然后繼續說道:“誠然,ASML公司在光刻機技術儲備上,有很強的技術先發優勢,在光刻機高端、最高端領域,也還依舊保持著統治力,但無法否認的是它的基本面,正在急劇惡化,實在不值太高的溢價。”
“柯蒂福先生,若覺得我們‘添越資本’集團的出價,不合理。”
“那你可以拒絕我們的收購條件,繼續持有ASML公司的股份,等待著它基本面真的全面反轉的一天。”
“就是不知道,您執掌的這支共同基金,那時候,還存不存在?”
“蘇先生…”四人中,另一位名叫杰夫·艾德蒙的男子在權衡半天之后,輕咳了一聲,說道,“我們基金,接受你的條件,愿意以市場價30的溢價價格,轉讓基金持有的ASML公司,共計6.3的股份,徹底退出ASML公司的投資。”
“杰夫·艾德蒙…”
柯蒂福本想再談一下價格,沒想到杰夫·艾德蒙這么快就妥協了,不由讓他有些尷尬,不知如何繼續談下去。
蘇越微笑地向杰夫·艾德蒙伸出手,說道:“好,希望我們以后也能有良好的合作。”
“我希望能盡快交易完成。”杰夫·艾德蒙握住蘇越的手,說道,“這個月底,就要進行新的基金凈值公布了。”
蘇越說道:“沒有問題,只要股份轉讓協議簽署完成,三天之內,你們便能收到資金,完成基金凈值轉換。”
“蘇先生夠誠意,那我們基金也接受30的溢價條件。”聽見蘇越說三天之內,便能收到資金,完成凈值轉換,其他沒怎么說話的倆人,也迅速妥協,“蘇先生在資本投資上,有大格局,令人佩服。”
“你們…”柯蒂福瞪了三人一眼。
“柯蒂福先生…”蘇越臉上神色不變,微笑地看著他,“30的溢價接盤條件,盡管不能完全彌補你們基金在ASML公司投資上的虧損,但放眼全世界資本市場,也是獨一份的存在了,值不值,我相信你心里有數。”
“我們‘添越資本’集團,已經擺出了足夠的誠心,你若還不滿意,那就實在沒有辦法了。”
“我們不可能給你更高的溢價,我相信其它資本方,也不可能。”
柯蒂福見三人已經同意,獨留自己一人,到時候,其它三支基金,業績好看了,他執掌的這支同類基金,必然遭遇投資者擠兌,到時候更不利于自己,不由緩緩地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行吧,我接受蘇先生的條件。”
“只是…你們‘添越資本’集團,就算接盤了我們四家共同基金手里關于ASML公司的股份,也依然遠遠達不到控股的地步。”
“ASML公司的股權,相對分散,我們四家合計,也只有25.7。”
“而ASML公司總裁克利·安格諾,及其管理層組成的一致行動方,卻持有超過28的股份。”
“據我所知,這位克利·安格諾先生,對于資本,很是排斥。”
“每次股東大會、董事會,關于資本方的一切行為,這家伙都是持反對意見,也就是因為他太獨斷專行,非要一力推進ASML研究那個什么‘極紫外線光刻’技術,才造成了ASML現在的困境。”
“就拿這次重啟美國IPO計劃來說。”
“若非這家伙也明白ASML公司,實在沒錢支持他所謂的研發路線,他是絕然不會同意股東大會的這個決議的。”
蘇越聽見柯蒂福這話,不禁哈哈笑了一聲,說道:“柯蒂福先生,克利·安格諾那里,就不用你操心了,最終對ASML公司,能不能完成收購,那是我們的事情,其風險我們會自己承擔,你們放心,既然我開出了溢價30的條件,那么就不會反悔。”
四人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說。
在本杰明·戴爾的撮合下,蘇越拿下這四家共同基金投資負責人之后,第二天,4月8日,雙方即簽訂了股份轉讓協議。
三個工作日之后,4月14日,資金到賬。
雙方又迅速辦理了股份轉讓登記,共計25.7的股份,持有方,變成了‘添越資本’集團旗下的ARM公司。
作為上市公司,大股東變更,必須向市場所有投資者公開。
于是,在股權轉讓之日,當消息徹底公開,ARM公司全面并購ASML公司的事件,瞬間便引起了整個歐洲、乃至全球資本投資市場以及半導體市場的激烈關注。